棘夜哭川的胃在下午第一节课时发出了轻微抗议。
五十岚绯雨的“爱心便当”后劲十足。
他面无表情地记着笔记，心里却在精确计算着不适感导致的注意力分散，会让他需要额外花费多少时间弥补这节课的效率损失。
“失策。”
棘夜哭川在心里嘀咕，“五十岚绯雨的料理破坏力被低估了。”
“下次接受此类“馈赠”，需提前备好消化类药物，将潜在健康损耗计入成本。”
下课铃响，他正准备去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买瓶水安抚一下胃，一个身影怯生生地挡在了他的课桌旁。
是班上的图书委员，名叫白石柚咲的女生。
她戴着厚厚的眼镜，总是低着头，说话声音细若蚊蝇，存在感极低。
“那、那个……棘夜同学……”。
白石柚咲双手紧紧抱着几本书，指节都有些发白。
棘夜哭川迅速检索记忆：白石柚咲，成绩中游，性格内向，无明显社交价值，也无潜在麻烦（之前看来）。
与她交集甚少。
主动搭话，概率最高的原因是——学习相关求助。
“有事吗，白石同学？”他维持着基本礼貌，但语气比面对小泉花恋或黑濑千冬时平淡得多。
投资回报率太低，无需额外付出情感演技。
“我……我看到你的数学笔记……非常工整……”。
白石柚咲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个……下周的小测验……我有些地方不太明白……能不能……借你的笔记……”。
果然。
棘夜哭川瞬间完成权衡：借出笔记，可能被弄脏、损坏（小概率但有风险），且会失去自己的复习资料（虽然他有电子备份）。
不借，可能被贴上“小气”的标签，但鉴于白石柚咲的影响力几乎为零，此标签带来的社交损失可忽略不计。
正当棘夜哭川准备用一个礼貌但坚决的借口拒绝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她怀里那几本书的标题——《高级编程算法》、《人工智能基础理论》、《网络协议分析》。
他的思维瞬间加速。
这些书，绝非普通高中生的课外读物。
白石柚咲一个文静内向的图书委员，看这些做什么？伪装？巧合？还是……深藏不露？
风险投资家的直觉告诉棘夜哭川，这里有潜在价值，也可能有未知风险。
需要进一步探查。
“笔记啊……”。
他话锋一转，露出一个看似随和的笑容，“可以是可以。”
“不过，我现在正好有点事。”
“不如放学后……，对了，你去图书馆吗？我们可以在那里稍微讨论一下你不会的地方。”
信息的价值，远高于笔记本身。
用一点辅导时间，换取对白石柚咲潜在价值的评估，这笔交易或许可行。
白石柚咲猛地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又迅速低下头，耳根泛红：“真、真的可以吗？太感谢了！我、我放学后都会在图书馆整理书籍！”
“那就说定了。”
棘夜哭川点点头。
“哼，哭川君今天真是格外“乐于助人”呢。”
黑濑千冬冰冷的声音从旁边飘过，她显然听到了部分对话，“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白石同学都不放过吗？你的社交网络拓展得可真全面。”
棘夜哭川懒得解释他的真实意图，只是回以一句：“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黑濑同学不也经常指导别人功课吗？”
棘夜哭川巧妙地把话题引回黑濑千冬自己身上，避免纠缠。
她瞪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出了教室。
放学后，棘夜哭川按照约定来到图书馆。
角落里的书架间，白石柚咲果然在那里，正踮着脚尖整理高处的书籍。
“白石同学。”
他叫了她一声。
“啊！棘夜同学！”
白石柚咲吓了一跳，差点从垫脚的矮凳上掉下来。
棘夜哭川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了一下。
“谢、谢谢……”。
她的脸更红了，慌忙从凳子上下来，手足无措。
他拿出数学笔记，递过去：“笔记在这里。”
“你说不太明白的地方是？”
两人在阅览区坐下，白石柚咲结结巴巴地指出了几个知识点。
棘夜哭川心不在焉地讲解着，注意力更多放在观察她身上。
白石柚咲的提问确实集中在基础薄弱环节，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有点笨拙的女生。
但那几本书……。
“白石同学对计算机很感兴趣？”
他状似无意地问道，指了指她放在旁边的几本厚书。
“诶？啊……这个……”。
白石柚咲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神闪烁，“只是……只是帮图书馆整理新书，随便看看……”。
这个反应太不自然了。
棘夜哭川几乎可以肯定她在隐瞒什么。
是某种不为人知的才能？还是更麻烦的事情？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门被用力推开。
“哭~川~君~！果然在这里！”
五十岚绯雨的声音如同噩梦般响起。
她手里捧着一摞厚厚的参考书，笑容灿烂地快步走来：“我听说了哦！哭川君喜欢成绩好的女孩子！所以我立刻就来图书馆用功了！看，我借了这么多参考书！”
五十岚绯雨把书“砰”地放在棘夜哭川面前的桌子上，震得笔记本都跳了一下。
然后，她像是才注意到白石柚咲一样，笑容瞬间变得极具压迫感：“哎呀？这位是？哭川君，她是谁？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白石柚咲被五十岚绯雨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几乎要把自己藏进书桌底下。
棘夜哭川感到一阵头痛。
五十岚绯雨的出现，瞬间将这场原本带有探查性质的会面，变成了高危的修罗场。
必须立刻控制局面。
“这位是白石同学，我在帮她复习数学。”
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解释，同时给白石柚咲使了个“快走”的眼色。
但五十岚绯雨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复习数学？哭川君好偏心！我也要！我也要哭川君帮我复习！从现在开始，哭川君的课外辅导时间，我预订了！”
“五十岚同学，学习主要靠自觉……”。
棘夜哭川试图讲道理。
“我不管！”
五十岚绯雨抱住他的胳膊，用力之大让他怀疑自己的骨头会不会碎掉，同时用危险的眼神盯着白石柚咲，“这位白石同学，可以请你离开吗？哭川君现在要辅导我了哦~”
白石柚咲吓得几乎要哭出来，慌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连笔记都忘了拿，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就飞快地跑掉了。
棘夜哭川看着她逃离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
对白石柚咲的潜在价值投资，刚开了个头就被迫中断，还可能留下了负面印象。
而眼前五十岚绯雨这个麻烦投资，则呈现出指数级增长的趋势。
“好了，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五十岚绯雨满意地抱着棘夜哭川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哭川君，我们从哪里开始学习呢？数学？还是国语？或者……我们先来谈谈“永远”的定义？”
棘夜哭川看着桌上那堆五十岚绯雨借来的、其中甚至混着一本《如何抓住男人的心》的“参考书”，胃里的不适感再次袭来。
他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该重新评估“维持表面和平”这一策略的成本效益了。
或许，有时候，果断切割不良资产，才是现实主义者的最佳选择？但如何安全地摆脱五十岚绯雨，这本身就是一个极高风险的难题。
棘夜哭川的校园生活，似乎正朝着他计算模型无法完全预测的复杂方向，一路狂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