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每天敷衍度过去下城帮忙的时间，但苏樱却兴致勃勃，每次都在工作结束后邀请我去家里作客。
我坐在当年搭建的小屋中，铁皮的墙头，防雨塑料布，缝隙间保暖的报纸屑已经泛黄，长大的我在小木桌旁有些拘束。
有一些苏樱照顾的小孩也在棚子里跑来跑去，有一个小女孩凑到我面前，“我要一块饼干！”
我给了她加班吃剩下的半块巧克力。
她并没有立刻吃，打量着我，“你是不是经常给苏樱姐姐食物，还帮助她工作。”
“有什么问题吗？”我懒得解释是受某个鬼魂胁迫。
“你是不是在追求苏樱姐姐，会娶她然后和她一直在一起吗？”她童言无忌，“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同意你了。”
“怎么可能，我在上城有着工作……”
“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的。”苏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苏樱将铁锅放在桌子上，给小孩盛上饭菜，我也拿到一碗红褐色汤汁，切碎的野菜，半颗浆果，烂糊的红薯粉条。熟悉的味道将我拉回小时候的雨夜，我们围坐在一起，热气腾腾的小屋便是整个世界。
但我现在带上面具伪装成各种人，上城的生活是那么丰富，不过回到狭窄的休眠仓只有我一人听着雨声，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你怎么哭了？程洙。”苏樱歪着头疑惑地问我。
“因为味道太呛，你厨艺变差了。”
苏樱却有些难过，“最近找到的食物大不如从前。”
因为靠垃圾为生的下城人变多了，上城在进行优化，不少被末位淘汰，还有人被输送到下城作优质人才，这些人很快死在下城，我作为他们的第二生命，让他们无人注意地被遗忘。
有着第二生命，才让人以为只要上城灯光足够绚烂，下城便没有阴影。
“你最近少在垃圾堆里找食物。”我提醒苏樱，我所代替的第二生命里，有不少下城人因为饥饿，吃下腐败食物死亡。
“我们不是一直吃这些长大的嘛，放心。”苏樱收拾着碗筷，一脸期待，“我在等着哥哥和你忙完工作，到时候我们便能一直在一起了吧。”
他已经死了，而我正代替他活着，愧疚，自责，对苏樱怜悯让我几乎将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
但说出第二生命，我又能改变什么呢？
回去的时候，我抱着金属饭盒，缺损轮胎的玩具车，一枚半干玫瑰，这是小孩子们送给我的，是他们对我和苏樱的祝福。。
经过上城闸门时，卡西姆给我打电话，让我代替两个人活着，我接收完资料，准备赶往机房。
身后有冷笑声，是苏禾，他依旧与我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到底是死是活？我可不怕你。”我壮着胆子喝问。
“你是死去还是活着呢？程洙”苏禾反问，“苏樱有让你想起什么吗？”
“我们小时候的腐烂记忆吗？”我不想因为无法改变的事浪费感情，“我如此薄情，让你很愤怒吧，要来揍我一拳吗？”
“不。”他一步步后退，“让你想起难堪的往事很抱歉，你很快便看不到苏樱了。”
我最终没有勇气上前追问他话中含义，回过神时，只剩我一人站在城市的灯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