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往常一样，我吃完超市买来的便当后，戴上感官同步头盔进入游戏中。
首先看到的仍然是在柜台后擦拭玻璃杯的伊芙。看到我出现，伊芙微微一笑：“欢迎光临，希曼先生。有位客人找您。”她抬手示意我回头。
“客人？”伊芙的酒馆属于每个玩家专属的非公共空间，只有自己和好友能进来。说到我的好友，就只有风影和艾琳，而风影——水无月学姐在我离开时还在和风间学姐谈事情，那么就只能是——
我转过身，面对来者。
然而来者出乎我的意料。我的推测没有出错，但这位来者的形象与我的印象完全不同。
眼前是一位身高大概150厘米的少女。她留着中分中长发，将头发夹至耳后，清晰地露出整张脸——并没有，她仍然戴着口罩，不过不像之前一样盖住大半张脸。黑色的长裤和连帽衫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刚过膝盖的黑色吊带长裙和内穿的白色长袖衬衫。
“呃，你好，艾琳小姐……对吧？”我犹豫地说。
艾琳局促地鞠躬：“希曼先生，师父好。”
“呃，不用这么客气……”害得我也紧张了起来。
艾琳口罩上方露出大大的眼睛，外眼角稍微下垂，眼神有些紧张，像一只不安的小兔子。和现实中我认识的某个女生很像。她们的身高也差不多。
该不会……不，不可能这么巧吧。
“那艾琳小姐。”
“师，师父叫我艾琳就行。”紧张到结巴这一点也很像。
“那你叫我希曼就好，不必叫我师父。我没有收过徒弟，也不怎么会教别人，我就观察你游戏时的不足，指正出来，可以吗？”
“好的，希曼先生。”艾琳乖乖地点头。
真是个认真有礼貌的孩子啊。
有了椎名的经验，我对如何对待这种内向社恐的孩子已经有了一定经验。
那就是像对待小猫一样，先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再慢慢靠近，最后直到小猫自己用脑袋蹭你的手。
工作日的晚上时间太紧，指导放到周末去，现在我只打算聊聊天，先给关系破个冰。
"......我当时自以为稳操胜券了，结果后来才发现完全是被风影给耍了啊。"
“希曼先生居然也会这么狼狈呢。”艾琳轻轻笑道。
拉进关系的妙招，适当地暴露弱点。
我给艾琳讲述了当初我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时被风影狠狠戏耍的故事，似乎成功削弱了她的心之壁。但我作为师父的威严好像也削弱了。
我正思索着怎么挽回面子，兼拉进距离时，伊芙突然开口：“希曼先生，艾琳小姐，中心广场即将进行无人机表演，二位有兴趣可以出门观赏一下？”
都这个时间点了？和艾琳聊天聊着都快忘了，我昨天特意邀请艾琳这个时候聊聊，就是打算一起看看无人机表演。
我们推开酒馆大门，门外就是极乐城中心广场，是游戏中的虚拟城市极乐城的中心地区。极乐城是所有玩家共享的和平区域，拥有大量店铺与娱乐场所，而中心广场作为最大的玩家聚集区，任何时候都是灯火通明，霓虹灯的招牌数不胜数。
而此时那些灯光都熄灭了，即使是必要的照明也调低了暗度。
艾琳一出现就引起了附近一些玩家审视的眼光。因为这款游戏强制玩家使用真实形象，所以女性玩家比较少，而艾琳虽然戴着口罩挡住了口鼻，但暴露出的眼睛和服饰还是明显的美少女，所以才引得其他玩家们的注意。
艾琳明显对这些视线有些畏缩，她紧紧跟在我身后：“希曼先生，我们还是回酒馆吧。”
“不用担心。”我呼出菜单，打开了一个平时不存在的界面，那是服务器分流的选项。
我找了人数最少的服务器，切换到那边去，而和我组队中的艾琳也一起切换了过来。
切换到新的服务器后，广场上的人少了很多，艾琳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下来。
“我们找个椅子坐下......”我环视四周，想要找空闲的长椅，然而眼前的情景让我沉默了。
黑暗的广场上到处是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在角落的那些似乎还亲了起来。
我倒是奇怪为什么这个服务器人这么少，却没多少人过来呢，原来是情侣们集中在这里约会呢。
艾琳该不会觉得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这样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我瞟了一眼艾琳，她也一副尴尬的表情。
“那，那边！那边有空椅子！”艾琳好像要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指着路灯旁的一把椅子大声说。
“哦，哦，我们就去那吧。”我生硬地回应。
我们在那把椅子上坐下。有路灯的干扰，这里看表演的效果并不算好，但也别无选择了。
我们沉默地等待表演开始。艾琳与我保持了微妙的距离，她的脸稍微朝向另一边，看不到她的表情。耳朵好像有点红。
“滴滴。”一条消息突然传来。
“你在约会？厉害啊。”来信人是风影。风影在游戏中的性格与现实差别是不是太大了，我想象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水无月学姐。
“怎么可能。在和徒弟拉进关系。”我回复。
“哦哦。我能去打扰一下吗？我也想见见我的徒孙。”
我转头看向一边的艾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转过头来，刚好与我对上视线，脸一下变红了，急忙又转到一边。
“呃，风影她想见一下你，可以吗？”
艾琳再次转过头来，她的眼睛里有些许不安：“希，希曼先生的导师？”
“对。我觉得她实际上挺和善的，可以过来吗？要是不行我就拒绝她了。”
艾琳一副动摇的样子，但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没关系。”
“OK。”我回复了风影，并提前告知她艾琳的情况。
消息发完不到十秒，就有一只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回头一看，正是风影，她弯着腰，搂住我和艾琳的肩膀，脑袋放在我们俩之间。
风影带着面具。与陌生人接触时她总是带着一副挡着下半张脸的面具，只有和熟人相处时才会取下来。
“晚上好啊，希曼和艾琳酱。”她用懒洋洋的音调说道。
“啊，您，您好。”艾琳明显因为风影的距离感而感到慌乱。
“艾琳酱~~希曼你怎么不说你的徒弟是个美少女啊，早点介绍......”风影带着笑意的声音逐渐变小，眼神由热情变为惊讶。
“怎么了？”我奇怪地看着风影。
“啊，没什么。就是觉得艾琳酱真可爱啊。”风影露骨地逃避了这个话题，她把搭在我肩膀上的胳膊抽走，转而从身后环抱艾琳。
“谢，谢谢？”艾琳好像已经快要宕机了。
风影“嚓”的一声收回胳膊：“好了，艾琳酱我也见过了，我就不打扰二位约会了。”
“才不是约会。”我回道，但风影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切换服务器离开了。
“风，风影，是位很有个性的人呢。”艾琳困惑地说。
“她对陌生人是很冷淡的。可能因为你是女生吧。别介意。”我为风影辩解道。
“没，没事。风影和希曼先生关系很好呢。”
“是吗？混熟之后她就是那个样子。”
此时天空中亮起一条光线，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最后整个天空都被光芒覆盖，显现出极乐城的地图。
那是无人机表演开始的信号。
我们不再说话，专注地看表演。
现实中同样有无人机表演，但VR世界中的无人机表演可以覆盖整个天幕，其表现力无法相提并论。
“哇......”艾琳时不时小声发出感叹。我从旁边看去，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与天空同样美丽的光芒。
我笑了笑，重新看向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