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镜梦·人造涟漪

作者:锈锁 更新时间:2025/9/30 8:21:20 字数:2138

清晨,阿卡迪亚国立图书馆,禁书区。

冰冷的晨光透过高耸的彩绘玻璃窗,在布满灰尘的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阿尔忒弥斯猛地从伏案的状态中惊醒,脊背挺得笔直,淡黄色的眼眸中一片空茫。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光怪陆离,充满了扭曲的呓语和无法理解的景象。但当她试图回忆,那些片段却如同被风吹散的晨雾,只留下一种沉重而悲伤的余韵,最终化作一滴冰凉的水珠,无声地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面前摊开的厚重书页上。

她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眼前是一本摊开的古籍,书页早已泛黄卷曲,散发出陈腐的纸墨气息,上面布满了如同蝌蚪般扭曲缠绕的符号——这是古埃尔伦萨语,一种早已失落的晦涩文字,记载着早已被遗忘的、关于精神操控与深层催眠的禁忌知识。因其极度艰深且危险,早已被束之高阁,鲜有学者问津。

奇怪……阿尔忒弥斯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书页。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借阅这本书?

她试图回想昨天,甚至更早之前的事情,但脑海中的记忆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些零碎的、与现实对不上号的片段。她站起身,感觉身体异常沉重,脑袋里空空荡荡,仿佛轻轻敲一下就会发出空洞的回响。一种难以言喻的迷茫和隐隐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

下午,女皇寝宫,日光廊。

精致的骨瓷茶杯被侍女恭敬地奉上,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温柔地洒在铺着洁白蕾丝桌布的小圆桌上,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美好。阿尔忒弥斯端起茶杯,里面盛着澄澈如泉水的淡金色茶汤,袅袅热气带着清雅的花果香气。

她习惯性地抿了一口。茶汤入口,清冽甘甜,是上好的品种。

茶是好茶……阿尔忒弥斯微微蹙眉,但……她似乎更喜欢味道更醇厚、带着焙火气息的茶品。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她心头那丝不安骤然放大。几十年来,侍奉她的侍女们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细致入微的程度甚至超过她自己。她们从未弄错过一次。这种低级失误……绝无可能。

她放下茶杯,目光扫过旁边垂首侍立的侍女们。她们的表情恭敬而平静,但眼神深处似乎……少了一点往日的灵动?像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薄纱。

晚上,皇家餐厅。

长餐桌上银烛台的光芒跳跃,映照着精致的餐点。气氛却异常沉闷。妹妹阿波罗一反常态,只是机械地用银叉戳着盘中的食物,低垂着头,那如火焰般耀眼的红发也显得有些黯淡,往日里像小太阳一样叽叽喳喳的她,此刻安静得像个人偶。

而坐在对面的玛嘉尔,这位她倚重了几十年的老臣,此刻却显得格外“活跃”。他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对帝国的“鞠躬尽瘁”和“赤胆忠心”,言辞间充满了刻意强调的忠诚。更让阿尔忒弥斯感到荒谬和不安的是,他不断提及倾巡国(荆门)与阿卡迪亚之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

奇怪……太奇怪了!

阿尔忒弥斯握着餐刀的手指微微收紧。明明就在不久前,双方刚刚在停战协议上签下名字,边境贸易都已重启,和平的曙光初现……玛嘉尔为何要颠倒黑白?阿波罗又为何如此沉默?

现实与脑中混乱模糊的记忆片段激烈冲突,像两股乱流在她脑海中冲撞,带来阵阵刺痛和眩晕。

深夜,盥洗室。

阿尔忒弥斯站在宽大的梳妆镜前,冰冷的镜面映照出她此刻的憔悴。绿发蓬乱,淡黄色的眼眸下是浓重的、诉说着无尽疲惫的黑眼圈。今天发生的一切,那些矛盾、错位、无法解释的细节,让她心神不宁。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镜中自己的影像,最终停留在胸前——那里,一个红黑相间、造型简约却透着科技感的金属项圈,正紧紧贴合着她的肌肤。此刻,项圈中央一个细小的指示灯,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诡异红光!

A11。

代号“造梦者”。

造轴计划早期产物之一,具有深度助眠和精神引导(催眠)功能。这是……前段时间她因莫名失眠、精神烦躁时,玛嘉尔“贴心”地献给她的“安神”礼物。

当时玛嘉尔似乎随口提过:“陛下,此物能助您安眠。若身处现实,它便休眠;若沉入梦境,它会以红绿灯光,反馈您现实中的身体状态……”

“如果身处现实,A11会处于休眠状态,如果身处梦境,A11会通过红绿指示来反馈现实中自己的状态……”

一个冰冷的、如同机械合成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阿尔忒弥斯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那些被刻意模糊、被强行扭曲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被这红光和冰冷的提示音狠狠撕开了一道裂缝!

她想起了玛嘉尔献上项圈时的笑容,想起了戴上它后“安稳”却空洞的睡眠,想起了那些越来越频繁的“奇怪”感觉……那不是梦!那是现实被操控的痕迹!

“咔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她面前的巨大梳妆镜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无数锋利的碎片如同冰雹般飞溅!一块尖锐的三角形碎片如同淬毒的匕首,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渗出血珠的伤痕!

而那块碎片飞出的地方,镜子背后露出的并非墙壁,而是……一片纯粹、冰冷、吞噬一切的——

无边黑暗!

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她面前的梳妆台开始无声地裂解!如同被无形之刃切割,整张桌子瞬间分解成无数规则的几何碎块,然后这些碎块又以惊人的速度继续崩解、变小,最终如同细沙般消散在空气中!

周围的声音——水管的滴答声、窗外的风声——瞬间消失!光线变得忽明忽暗,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整个盥洗室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震荡,墙壁、天花板、地板……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融化的蜡烛般,开始溶解、塌陷,朝着那片镜子背后的无边黑暗坠落!

阿尔忒弥斯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朝着那片黑暗的深渊急速下坠!速度越来越快!冰冷、死寂、虚无的气息包裹着她,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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