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没有停歇的迹象,天空仍在一个劲的在向地面展示自己的权能。几位工人冒着雨幕、拿着铁锹在为火车清理道路。
“哎,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一个工人抱怨着,他们从很早就开始就岀来工作了,可这大雨不像是要停,前方的泥土清理了又添永远没有尽头。
“少埋怨几句吧。”
另一个工人摇了摇头,手上的铁铲一刻不停。
“几位简直就像西西弗斯一样呢,真是可悲。”
一道充满恶意的女声传到工人们的耳中。工人充满怒火的骂了来者几句,但是随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震响,一切又只剩下了雨声。
女声哼着歌向停滞的火车走去,就像要摘下一朵含苞待放的恶之玫瑰。
“哎,我是不是有点太情绪化了。”
回到座位后,唐柯德双手托着头郁闷的想着。嘴巴无意识的向上吹气,将散落的黑色流海带起又放下。
唐柯德其实知道华生的做法是正确的,可是正确的就是对的吗?唐柯德不断询问着自己的心。
“而且,让我去装矿工什么的,也太地狱了吧。”
唐柯德看着窗外的大雨,祈祷它能赶紧停下,或许这样自己内心深处的迷茫也能停下吧。
唐柯德正苦恼着,就看见华生带着夏洛特走了过来。
“不是说让老骑士一个人静静吗?”
唐柯德不敢看华生的表情,扭头看窗。华生没有理唐柯德这闹别扭的动作,或者说他已经没有那个余裕了。
“唐柯德女士,我犯了个很严重的错。”
唐柯德转头看向华生,那张本来时刻保持绅士风度的脸,不知何时已经被忧虑占据。
“真正的恶魔来了。”
案件本身其实很好推理。
正如华生之前所说,这个案件比起怎么做,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做。
托前面车站下了大多数人的福,本来鱼龙混杂难以排查的二等车厢只剩下了少数几个人。
初步筛查后,虽然不能排除有人撒谎,但有两个人的嫌疑最大。一个自然是埃米尔,另一个则是玛格丽特。
华生在审问两人的时候故意埋了个陷阱。华生问玛格丽特是否认识埃米尔时,玛格丽特回答的是“不认识。”
而问埃米尔时华生则是以肯定的口吻说出了两人的关系,埃米尔也承认了华生的说法。
从这可以推测出来两个结果。其一是玛格丽特说谎了,其二是两个人并没有彼此信任,甚至玛格丽特想要把所有嫌疑全部移交到埃米尔身上。
“接下来,就要搞清是什么促使凶手杀人就好了。”
华生思索着,眼神无意识的注视着耳钉里的玫瑰图案,他总觉得这个图案他在哪里见过。
“不好了!清理道路的工人不知道为什么全都死了。”
列车长匆忙的话语打断了华生的思绪,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房间。
华生终于想起了那朵红宝石制成,如在淌血一般的玫瑰代表了什么。他牵起夏洛特以最快的速度往唐柯德那里走。
“你说什么?”
唐柯德凝重的看着华生,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凶手不应该更希望火车恢复运转吗?为什么会去杀那些工人?”
华生苦笑着举起那枚耳钉,示意唐柯德看向玫瑰图案。
“唐柯德女士,我遗露了重要的一点,这个图案……”
“我建议你不要继续说了哦,侦探先生。”
一道妩媚的女声打断了华生的话,连唐柯德都没有反应过来这里何时多出了个人。
唐柯德以最快的速度起身,伸手拿起被布包起的长枪,但那个女人比她更快。
“Gravitas(重力)。”
吟唱在一瞬间完成,玛那迅速涌出体内沟通空气中的以太,描绘出紫色的繁杂纹样。
连一秒的时间都不到,唐柯德感受到一股难以抵抗的重力将自己往车厢墙壁挤压。下一刻火车的铁皮被整段撕裂,钢铁被挤压变形发出尖锐的噪音。
在华生与夏洛特连反应都做不到的一瞬间,唐柯德与火车被撕下的铁皮一同被抛向了远方。
雨,终于落进了火车。整个二等车厢的天花板被剥离,优雅的绅士被大雨浇的湿透。
“侦探先生。”
华生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的样子。雨仿佛特意避开女人,在她周围跳舞。修长的头发被紫色浸染,精致的耳垂上钉着红宝石制成的玫瑰耳钉。黑色的双目泛着渗人的恶意,嘴角轻挑着,毫不掩饰地宣示着自己对旁人的轻蔑。
“能告诉我,是谁杀了可怜的老布莱克吗?”
她的话语调轻柔,华生却从生理上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玛格丽特·温斯顿从小就觉得自己是特殊的。
纵使家庭条件不算好,但只要是妨碍自己,让自己不顺心的人,最后都会通通消失。
小时候的玛格丽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接触碍眼的人的某个所有物后,不断诅咒而已。等她回过神来,烦恼就通通消失了。
玛格丽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神明爱着的。
长大后,玛格丽特意识到这是某种魔术,某种神明给自己的礼物。
她通过这个能力不断在各个主人间辗转,偷取财物,积累了相当丰富的钱财。本来自结婚有了孩子后,她就不再干这种事了。
布莱克先生的工资给的宽裕,些许刁难也还可以忍受,况且她上了年纪只想要一个稳定的工作。
对,玛格丽特心想,不是自己的错。
只是时机刚刚好。
本来一同伴行的女仆生了病,车上刚好有适合顶包的人,主人在她面前无意露了财。
只是时机刚刚好。玛格丽特想,干完这次就可以退休,和丈夫孩子一起好好去旅游一下。一切都会顺利的。
因为,自己不是被神明爱着吗?
华生在女人的压力下,下意识的说出了玛格丽特的名字。
女人只是挥挥手,玛格丽特就觉得仿佛被人用手掐着脖子一般飞到女人身旁。
“诅咒的魔术,还是天生的,真有意思啊。”
女人轻笑着,仿佛看到最滑稽的小丑表演。
“真可惜呀,女仆,你选错目标了。”
玛格丽特霎时炸开,在华生与夏洛特面前绽放出一朵鲜血绘成的玫瑰。
玛格丽特在最后的时候想着。
这一定只是场噩梦,因为神明爱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