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3年10月7日
上午 10:15 至 傍晚 18:00
艾莉娅的动作很利落,很快就收拾好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塞满了空水壶、过滤器和一些基础工具,甚至还有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她自己烤制的硬面饼。“走吧,早去早回,那地方不算远,但路不太好走。”她说着,率先走向洞穴出口,熟练地启动了开门机关。
沉重的岩石再次无声滑开,外界苍白的光线和更加凛冽的空气涌入洞穴,带着废土特有的尘埃与辐射尘的味道,与洞内相对洁净稳定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似乎对外面的世界仍心存余悸。赢寂则立刻上前一步,绯红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外面的丘陵地带,进行快速威胁评估。【环境扫描:能见度中等,风力三级,未发现大型热源信号。短期威胁等级:低。】
钟家鑫拍了拍汐的肩膀,低声道:“跟紧我们。”他的目光与赢寂交汇,传递着警惕的讯号。无论艾莉娅是否知情,那台来自“花园”的仪器异常都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
一行人走出洞穴,艾莉娅再次确认入口隐蔽好后,便带头向着东南方向前进。她选择的路径依旧隐蔽,经常需要攀爬陡坡或穿过狭窄的岩石缝隙。汐虽然身体虚弱,但求生的本能和被解放后的些许轻松感支撑着她,努力跟上队伍。
大约行进了半小时,周围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枯萎的植被渐渐增多,地面也变得有些潮湿,空气中那股金属锈蚀的味道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冽的水汽。
“快到了。”艾莉娅回头说了一句,语气轻松了些,“前面有个小裂谷,泉眼就在最下面。”
她带领他们来到一处地势突然下降的裂谷边缘。谷底深邃,光线昏暗,只能听到隐约的水流声传来。一条几乎是垂直的、看似天然形成的石阶蜿蜒向下,陡峭而湿滑。
“小心点,这台阶有点年头了。”艾莉娅叮嘱道,率先小心翼翼地向下爬去。
钟家鑫让汐跟在艾莉娅后面,自己断后,赢寂则紧随在汐的身后,随时准备应对意外。下降的过程颇为艰难,石阶上布满了滑腻的苔藓,需要手脚并用。
下到谷底,光线变得更加幽暗,气温也低了不少。一条地下溪流在这里露出地表,水流不大,却异常清澈,在谷底嶙峋的岩石间潺潺流淌,最终汇入一个不大的、天然形成的岩石水潭中。潭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寒气,显然是极好的水源。
“就是这里了。”艾莉娅放下背包,拿出水壶和过滤器,“这水可以直接喝,很甜。”
汐看着那清澈的潭水,碧绿的眸子里充满了渴望。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用手捧起一汪清水,小口地喝了起来,冰凉甘甜的滋味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单纯喜悦。
钟家鑫也松了口气,开始帮忙装水。他注意到赢寂并没有靠近水源,只是站在稍远的地方,依旧保持着警戒,绯红的眼眸不断扫视着裂谷的两端和上方崖壁。
“放心吧,”艾莉娅一边灌水一边说,“我定期来这里,从没遇到过危险。这地方很隐蔽,而且水质特殊,好像一般的变异生物都不太喜欢。”
“水质特殊?”钟家鑫心中一动。
“嗯,具体说不清,我的仪器检测显示含有某种特殊的矿物质,微量,但对某些能量场有轻微的抑制作用?也可能是我的破仪器又抽风了。”艾莉娅耸耸肩,似乎并不太在意。
轻微的抑制作用?钟家鑫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体内。那沉睡的银心似乎毫无反应,但那种被隐约窥探的感觉,在这裂谷底部,似乎真的减弱了,甚至消失了。是因为这里的地形屏蔽?还是因为这泉水?
他看向赢寂,赢寂也微微颔首,似乎同样感知到了环境的变化。【外部异常感知信号强度显著减弱。推测:此地存在天然能量干扰或屏蔽效应。】
这发现让钟家鑫心中稍安,但离开的念头更加强烈。如果这里能屏蔽那种窥探,说明外界的确存在威胁。
他们很快装满了所有水壶。艾莉娅甚至还用过滤器额外装了一大瓶水,说是带回去做实验用。
就在他们准备原路返回时,艾莉娅忽然“咦”了一声,目光被水潭边岩石缝隙里的一丛散发着微弱蓝色荧光的苔藓吸引了。
“幽光藓?这里居然也有?”她显得有些惊喜,小心翼翼地用工具采集了一小部分,“这可是好东西,难得的中和剂原料……”她完全沉浸到了她的发现中,开始仔细研究那丛苔藓,暂时忘记了离开。
钟家鑫看着专注于苔藓的艾莉娅,心中犹豫。是否要趁机试探一下?他走到艾莉娅身边,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对‘花园’的技术好像很了解?连他们的无人机能量签名都认得。”
艾莉娅头也没抬,随口答道:“好歹也在那儿混过几年饭,虽然接触不到核心,但常见装备的毛病和特征还是摸得挺熟的。不然怎么躲开他们的追捕?”她的回答听起来合情合理。
“那……像那种频谱分析仪呢?”钟家鑫小心翼翼地追问,“就是你工作台上那台老的,你说从前哨站找到的。它……运行起来稳定吗?会不会……发出一些奇怪的信号?”
艾莉娅采集苔藓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但钟家鑫和一直用余光注视着她的赢寂都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停滞。
她抬起头,脸上依旧带着那副略显散漫的笑容,但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锐利:“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那老家伙是有点年头了,偶尔是会有点小毛病,背景噪声有点大,怎么了?它吵到你们休息了?”
她的反应很快,回答也看似坦然,甚至主动提到了“背景噪声”,但那种瞬间的停顿和过于流畅的回答,反而让钟家鑫更加怀疑。
“没什么,只是好奇。”钟家鑫按下心中的疑虑,笑了笑,“以前没见过这么精密的设备。”
“哦,废土里什么破烂都有,就看你能不能修好它了。”艾莉娅也笑了笑,将采集好的苔藓小心收好,站起身,“好了,收获不错,我们回去吧。”
返程的路似乎变得有些沉闷。艾莉娅的话比来时少了一些,偶尔会陷入短暂的沉思。钟家鑫和赢寂则更加警惕。
就在他们快要回到那片通往艾莉娅洞穴的丘陵区域时,飞在前方高空负责警戒的赢寂(她偶尔会短距离低空飞行侦查)突然降低了高度,落在钟家鑫身边,声音低沉而急促:
“……前方……洞穴方向……有能量反应!非艾莉娅设备 signature(特征)!……强烈……带有攻击性!”
几乎同时,艾莉娅也猛地停下了脚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屏幕不断闪烁的探测器,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该死!‘花园’的‘清道夫’信号!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钟家鑫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清道夫!是艾莉娅之前提到过的、‘花园’用来处理叛徒和清理现场的恐怖机器人!
是巧合?还是……
他和赢寂的目光瞬间锐利地投向艾莉娅!
是她的设备引来的?!她是无意中的受害者?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那所谓的“异常脉冲”,根本就是发送给“花园”的定位信号?
“不是我!”艾莉娅似乎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怀疑,急声辩解,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仓皇的神色,“我怎么可能引它们来自己的老巢?!我的设备都有反追踪屏蔽……”
但她的话音未落——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从洞穴方向轰然传来!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到一股浓烟冲天而起!紧接着是密集的能量武器射击声和某种金属被撕裂的可怕噪音!
战斗已经开始了!而且极其激烈!
艾莉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看着洞穴方向冒起的浓烟,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仿佛家被摧毁的愤怒与绝望。
“我的……我的家……”她喃喃自语,握着探测器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钟家鑫死死盯着她。她的反应不像伪装。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清道夫”是如何精准找到这个隐蔽的洞穴的?
那台频谱仪!只有这个解释!
无论艾莉娅是否知情,她的洞穴已经暴露,并且正在被攻击!
“现在怎么办?”钟家鑫快速问道,声音紧绷。他们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艾莉娅猛地回过神,眼神中的慌乱被一种狠厉所取代:“妈的……不管是怎么找来的,毁了老娘的家,就别想轻易离开!”她猛地摘下肩上那把大枪,检查了一下能量状态,“我知道一条近路可以绕到洞穴上面的悬崖,从那里可以狙击它们!但需要有人从正面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她的计划很冒险,但似乎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钟家鑫看向赢寂。赢寂微微颔首:【可行。目标:清除威胁。】
“我去正面吸引。”钟家鑫毫不犹豫地说。他有电能异能,虽然还不熟练,但比让汐或艾莉娅去更合适。
“我……我也能帮忙……”汐虽然吓得脸色发白,却鼓起勇气小声说,她握紧了拳头,似乎想动用她那危险的能力。
“不行!”钟家鑫和艾莉娅几乎同时反对。让汐在情况不明时动用能力太危险。
“小豆芽,你跟紧我,负责帮我观察和装填!”艾莉娅快速做出安排,扔给汐几个备用能量弹匣,“钟家鑫,你从正面小心靠近,制造动静就行,别硬拼!赢寂小姐,你……”她看向赢寂,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安排这个最深不可测的同伴。
赢寂直接看向钟家鑫:“……我跟你一起。”
“好!”钟家鑫点头。有赢寂在,正面压力会小很多。
“行动!”艾莉娅低喝一声,拉着汐,迅速消失在旁边的乱石堆中,向着悬崖上方迂回。
钟家鑫和赢寂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能量开始在指尖汇聚,向着那传来激烈交战声的洞穴入口,潜行而去。
信任的裂痕已然出现,但此刻,他们不得不暂时联手,面对共同的、突如其来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