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在木质课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上课的预备铃尚未响起,教室里充斥着一种独属于课间的喧嚣。
我正心不在焉地将摊在桌面上的国语课本和笔记本塞进书包。
我的思绪还停留在昨天社团活动室里那张可爱的照片上。被洗得干干净净、穿上了可爱小衣服的布鲁塞尔格里芬犬——“部长”,正一脸“忧郁”地看着镜头。虽然“人面犬”事件的调查过程堪称一场灾难,但结局却意外地温馨圆满。
“虽然过程乱七八糟,但结果还不坏嘛……”
我不禁小声地自言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种用胡闹的方式,最终却能帮到别人的感觉,或许……也算不上太坏。
就在我沉浸在这份小小的成就感中时,邻近几张课桌的男生们肆无忌惮的闲聊声,像一盆冷水,将我泼回了现实。
“喂,听说了吗?我们班今天要来个转校生!”一个男生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却满是藏不住的兴奋。
“真的假的?男的女的?”
“笨蛋,当然是女的!要是能像一年级那个天龙院大小姐一样,那我们班可就热闹了!”
“哈!就你这样还想追天龙院?别做梦了!”另一个男生嗤笑一声,随即话锋一转,用一种品头论足的眼神扫过教室,“要我说啊,那种大小姐太遥远。像白石同学那种居家型的,感觉就很会照顾人,当女朋友肯定很棒。”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
“居家型?我更喜欢隔壁班羽势濑那种辣妹风的,带出去多有面子!”
“不不不,白石同学那种才是王道!你看她,总是安安静——”
“——闭嘴。”
一个沉稳、清晰的声音打断了那几个男生的妄议。
我抬起头,看到同班的佐伯健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悦。他明明是笑着的,但语气中丝毫体现不出来:“在本人面前讨论这些,也太失礼了吧?”
那几个男生像是被抓了现行的小偷,表情瞬间尴尬起来,讪讪地转过身去,嘴里嘟囔着“开个玩笑嘛”、“知道了知道了”。
教室里恢复了片刻的安静,我悄悄松了口气。虽然我的内心吐槽弹幕已经刷了整整一整页。
“把我当成什么货架上的商品贴标签啊!”、“居家型?那是你们只会使唤人的借口吧!”、“还有,别把我跟那个传说中的辣妹羽势濑相提并论啊!”
但要我当面反驳,那份勇气至今仍在离家出走中。
“谢、谢谢你,佐伯君。”我朝他小声地道了谢,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
佐伯健太爽朗地摆了摆手,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没事,那帮家伙就是那样,别往心里去。”
佐伯同学总是这样,善于观察气氛,又恰到好处地为人解围。作为班上为数不多能让我轻松交谈的男生,他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沙漠中的绿洲。
上课铃声悠悠地响起,像是把课间的热闹一点点收拢回课桌里。
我下意识挺了挺背,目光随着同学们的交谈声逐渐消散,教室空气里多了一份预感中的静谧。
我们的班主任,藤宫静香老师,一手夹着教案,不疾不徐地推门进来。她那双眼睛总给人一种没睡够的错觉,但目光一旦扫过,全班还是会下意识坐正。
“嗨~各位,下午好呀。”
藤宫静香老师半倚着讲台,把书本随意地放下,声音里拖着慵懒又软绵的尾音,像是刚睡醒,却又自带几分亲近感。
她扫视了周围一圈激动的脸庞,像早猜到会这样,唇角勾起一点弧度。
“嗯,看你们这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八成传闻已经传到你们耳朵里了吧?”
班里瞬间被激了一下,窃窃私语的浪花短暂静止,然后,在所有目光的不约而同下,齐刷刷望向教室门口。
“啧,一个个盯得跟看爆款偶像出场似的。”她故作无奈地摆手,却压不住眼底的笑意,“好了,别害羞,进来吧——”
门外传来一声轻若羽落的“是”。
紧接着,光线一收,一个纤细的影子踏了进来。
起初,那只是逆光里的淡影,像墨晕在宣纸上缓缓渗开。
但随着她前行,窗外的金色光线顺着她的肩与发丝倾泻下来,为她的轮廓勾上一层细得近乎虚幻的光晕。
脚尖轻点地板,不急不缓,像踩进一片刚落雪的静寂。听不见响,却改变了空气的流速。
淡蓝色的裙摆轻轻摇动,腰背的线条笔直得像被量过尺寸。
白皙的皮肤如同初冬未化的霜雪,在午后光影间带着一种拒人靠近的冷意。而她的神情平静,精致得连呼吸似乎都不打扰。
然后,是那双眼睛。
我在那一瞬,竟忘了要呼吸。
——左眼像夜空最深处坠落下的紫罗兰,幽秘而深不可测。右眼如盛夏湖水的冰蓝,清晰得能照见月色的颤动。
两种本不该并存的色彩,却如此自然地共处,在她的凝视中像被命运拼合的“星”与“海”。
窃窃私语顿时被这股气场按得失了声,刚刚吵最凶的那群男生,此刻一个个反而像被静止住,连眨眼都忘了。
而我,胸口忽然揪紧。
那种眼神,那种气质……不可能吧。
两天前的记忆从黄昏中透了过来:那时的她,像是站在暮色与世界的尽头。
转校生走到黑板前,漂亮得近乎挑衅的粉笔字划过四个字:月咏小夜。
她放下粉笔,转身,目光不费任何犹豫地与我对上。
“吾名月咏小夜。遵从命运丝线的指引,降临于此幽世与现实的交错点。若能与诸位共同见证‘理’之外的真实,将会是吾的荣幸。”
全班像是暂时被移出了现实,几秒钟之后,惊叹才与窃窃私语一起倒卷回来。
“……中二病?”
“超级中二病……可是真的好美啊!”
“这是什么少见的人设?这也太厉害了吧!”
静香老师若无其事地拿教案在她身旁一比:“好了,月咏同学就坐那吧,白石同学旁边。”
她只是微微颔首,步伐依旧从容,带着淡淡的冷意与薰衣草香,朝我走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坐在了我的身边,对我说话。
“又见面了呢,白石同学。昨天我可是等了你很久,看来你并没有打算接受我的道歉呢……”
而此时我的脑海像一锅煮沸的味增汤,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骗人的吧?那个跳河救我的中二病少女,不仅转来了我的班,还成了我的邻桌?!
这一天,我的座右铭——“平凡是福”,迎来了史上最严峻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