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兽，我干掉了。”陈凡靠在一面断墙墙角，喘着气，提醒众人他还活着。
他的话让首领和火狼等人脚步一顿，然而，那位赤羽强者秦先生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便嗤笑道：“干掉？就凭你？一个片羽，干掉S级蚀骨兽？编故事也要有个限度。”
他自顾自地检查着战场痕迹，很快便下了论断：“你在说谎，或者你遇到的不过是个长得像蚀骨兽的亚种，要是真正的蚀骨兽，吹口气你就没了。”
他这番自信十足的论断，让亲眼见过那怪物威势的首领和火狼也动摇了。是啊，S级堕物何等恐怖，陈凡只是个片羽……或许，秦先生说的是对的？那怪物可能只是看起来吓人，或者……在秦先生到来前已经离开，陈凡只是侥幸捡回一条命，却误以为自己击退了它？
秦先生似乎懒得再多费口舌，转向首领，伸出手：“报酬，按约定的一半。算我白跑一趟的辛苦费。”
首领面露难色，看了看一脸笃定的秦先生，又看了看狼狈不堪、却眼神执拗的陈凡，最终还是咬牙点了点头，支付了酬劳。
秦先生收了报酬，临走前，目光落在陈凡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片羽就要有片羽的自觉，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功劳。能活下来，已经是你运气好了。”
看着秦羽消失的背影，陈凡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疼痛和翻腾的气血，目光直直地看向首领和火狼，声音低沉却清晰：“你们……也不信我？”
首领避开他的目光，神情尴尬。火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眼神游移。他们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虽然之前陈凡确实抵挡住了那头看似厉害的堕物，但在一位成名赤羽的权威判断和陈凡这个底层片羽的战绩之间，他们本能地选择了相信前者。
陈凡看着他们，忽然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心底涌上的那股冰凉。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苦涩又带着几分嘲弄的笑，不再多说，挣扎着从墙角站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就要独自离开这片他用命守护过的废墟。
“等等！”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陈凡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一只小手轻轻拉住。
他低头，是那个之前被他所救的小女孩。她仰着小脸，眼睛红红的，却异常坚定地看着他，小声但认真地说：“大哥哥……我信你。谢谢你救了我。”
那一刻，陈凡心中翻涌的冰冷和愤懑，仿佛被这细微的暖流冲散了一些。他停下脚步，蹲下身，看着小女孩纯净的眼睛，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下来。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首领和火狼，不再有任何留恋，转身，一瘸一拐地，却步伐坚定地走向了据点之外。
陈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据点外的荒野暮色中，废墟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火狼捂着胸口蚀骨兽留下的伤口，走到首领身边，望着陈凡离开的方向，眉头紧锁。沉默半晌，他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开口，声音一丝不确定：
“首领……你说，陈凡那小子，会不会……没说谎？”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只怪物带来的窒息般的压迫感，那不像是什么亚种能有的威势。陈凡最后那个平静却带着失望的眼神，也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首领没有立刻回答，他同样望着远方，目光深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为大局着想的疲惫：
“火狼，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转过身，拍了拍火狼没受伤的肩膀，语重心长：“重要的是结果。据点保住了，大家都还活着。这才是最实际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况且，退一万步讲，如果陈凡真的能以片羽之身，独自击杀S级堕物——哪怕只是个亚种，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拥有我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力量。第七据点这座小庙，还容得下这尊大佛吗？他现在选择离开，对所有人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首领没有说出口的是，当他看到陈凡与蚀骨兽缠斗不休的时候，他内心深处涌起的，不仅仅是庆幸，更有一种忌惮之情。
一个如此强大勇敢的存在，还是个年轻人，留在据点里，他这个首领的位置还能坐得稳吗？人心会向着谁？他搬来秦先生，与其说是指望对方来救陈凡，不如说是想借赤羽之手重新确立他在据点的主导权。
火狼听着首领的话，沉默了下来。他摸着自己身上火辣辣的伤口，在心中不断问自己：那真的只是亚种吗？秦先生的判断就一定准确吗？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疲惫和困惑。真相像一团迷雾，或许永远也弄不清了。但首领有句话没说错，陈凡已经离开了。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末世，纠结一个已经离开的人和一个无法验证的真相，确实没有意义。生存下去，才是第一位的。
“也许……你是对的。”火狼最终叹了口气，不再看向荒野，转身面向一片混乱的据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先收拾残局吧。”
只是他心底某个角落，那个浑身是血、却坚定地挡在怪物面前的年轻身影，以及那个小女孩拉着陈凡衣角说“我相信你”的画面，恐怕会留存很久。这份关于真相的疑虑，也像一根细刺，悄悄扎进了心里。
陈凡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第七据点的范围，踏入了一片荒芜的旷野。巨眼太阳投下的昏黄光线，将稀疏的枯草和扭曲的废弃车辆拉出长长的影子，四周寂静得只剩下风声和他自己沉重的脚步声。
击杀了蚀骨兽的亢奋感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迷茫。他该去哪里？拥有着连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万物均衡】异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他能找到出路和归宿吗？还是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就像在第七据点那样？
这种前途未卜的感觉，让他心头像是压了块石头。
就在他精神有些涣散，下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片冰凉的【堕羽】。
突然间，头顶上方骤然传来尖锐的破空之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陈凡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万物均衡】几乎是在感知到危险的同一时刻本能发动！
陈凡来不及抬头看清是什么，身体已经遵循着能力的引导，猛地向侧前方扑出。
“轰！”
一道炽热的、半月形的赤红色刀气几乎贴着他的后背斩落，将他刚才站立的地面劈开一道焦黑的深坑，泥土和碎石四处飞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