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之内，截然不同的堕落能量在陈凡的引导下相互碰撞、湮灭，又诡异地达成某种平衡，形成了一片混乱而致命的领域。三名赤羽在这扭曲的结界中处处受制，他们的冰霜被更狂暴的寒流反卷，他们的金属操控被掺杂腐蚀能量的碎片干扰，他们的精神冲击则石沉大海，反而被堕物的疯狂意志反噬。
陈凡如同一个初学乍练却手握神兵的疯子，在这片属于自己的领域中肆虐。骨刃撕裂了冰爪的防御，带起一蓬混合着冰晶的血雾；毒雾与金属碎片交织的风暴将另一名赤羽淹没，发出凄厉的惨叫；最后那名赤羽，在试图强行突破结界时，被陈凡凝聚全部混乱意志的一记精神冲击正面轰中，七窍流血，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当最后一名赤羽倒地，身体开始消散时，结界也因能量耗尽而缓缓崩溃。原地留下了三片羽毛，与堕羽不同，这三片羽毛色泽更加纯净、明亮，分别是冰蓝、亮银和近乎透明的色泽，几乎没有堕落的暴戾气息。
陈凡那混乱的意识被这三片羽毛吸引。体内十股堕羽之力在失去外部压力后再次躁动起来，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求生的本能让他将三片赤羽抓起，塞进口中！
纯净而强大的力量涌入，如同甘泉洒入沸腾的油锅。它们暂时中和、压制了那十股暴戾气息。脑海中的杀戮咆哮渐渐平息，理智的灯塔重新亮起。
他身体的恐怖异变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骨刃缩回，鳞片褪去，骨刺收回，尾巴也消失不见。片刻之后，他喘息着跪倒在地，恢复了人类的形态，浑身赤裸，皮肤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痕和未干的血迹，像是破碎后又勉强粘合的瓷器，但确实不再是怪物的模样。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股庞大却暂时被压制的堕羽之力，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刚才的战斗与其说是他在操控力量，不如说是力量在借他的身体宣泄。但无论如何，他活下来了。
他从旁边一具猎犬队员的尸体上扒下一套相对完整的作战服穿上，遮盖住身体。行动间，他发现，除了精神上的疲惫和体内空虚感，身体竟然没有受到严重的不可逆损伤，表面的伤口也在快速愈合。
陈凡思索了片刻，决定找到数据盘。 这是他最初的任务目标，也是他现在需要带回城的护身符。他开始深入废墟翻找，这一回没有埋伏，也没有阻拦。
而在不远处，一堆被冲击波掀起的瓦砾之下，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死死地盯着他。
陈凡在一处半塌的墙体下，找到了一个金属箱，里面正是存储盘。他松了口气，将数据盘收起。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陈凡猛地转身，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是铁砧，他的脸上混着干涸的血和泥灰，作战服破烂，走路时一条腿明显吃不上力，但确实活着。他的眼神复杂，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压着惊涛骇浪。两人隔着十几步距离对视，空气凝固了。
铁砧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东西，拿到了？”
陈凡点了点头，没说话。
沉默像实体一样压在两人之间。铁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到了。看到了那非人的形态，那撕裂赤羽的疯狂，那吞噬羽毛的举动。他也看到了最后那一刻，这个怪物变回人形，穿上作战服，像个真正的士兵一样继续执行任务。两种画面在他脑子里撕扯。
最终，铁砧挪开视线，看向远处曙光城模糊的轮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撤吧，信号断了，这里不能久留。”
陈凡依旧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他走到铁砧身边，并肩站定，然后迈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铁砧深吸一口气，拖着伤腿，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行在死寂的废墟里，谁都没再提刚才发生的事。巨眼的光芒从残破的楼宇间隙斜照下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投在断墙上。
回到曙光城的过程比预想中顺利。城防军显然已经知晓了任务区域的异常信号中断和巨大能量波动，对于铁砧小队仅存两人归来，并且带回了至关重要的数据盘，上层在震惊之余，给予了超出规格的嘉奖。
授勋仪式简短而肃穆。铁砧晋升了军衔，获得了一笔丰厚的酬劳。而陈凡，作为吴兵，则被授予了曙光银星勋章，以及一次进入【沉眠图书馆】禁书区的权限。
站在图书馆那扇由厚重合金铸造、需要三重验证才能开启的大门前，陈凡的心跳略微加速。
禁书区与他想象的不同，没有阴森的感觉，反而异常整洁、冰冷。恒定的低温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某种防腐剂的味道。一排排金属书架整齐排列，上面陈列的不是书籍，而是一枚枚封装在透明晶体内的存储单元，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凭借权限芯片，他可以在指定区域有限地浏览目录。他的手指在查询终端上滑动，目光快速扫过一个个标题：《能量构型初解》、《异能谱系溯源》、《堕变临界研究》……每一个都足以让外界的羽者疯狂。
然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条目上：《羽者晋升路径（片羽至霸羽）》。
霸羽！那是凌驾于赤羽之上的传说级别，据说整个曙光城加上周边幸存者据点所在的区域只有个位数的霸羽。陈凡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下意识地点开了简介。
屏幕上滚动的文字如同拥有魔力，简要阐述着从最底层的片羽开始，如何锤炼精神力，如何引导能量共鸣，如何突破一层层看似不可能逾越的壁垒，直至触摸那至高无上的霸羽之境……这对于至今仍是片羽、依靠万物均衡和堕羽挣扎求存的陈凡来说，无疑是黑暗中最耀眼的光。
诱惑，巨大的诱惑，几乎让他忘记了来此的初衷。只要他选择下载这部分资料，或许就能找到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通往强大的正道。
他的手指悬在“确认下载”的按钮上，微微颤抖。力量，他太需要力量了。没有力量，在这个世界寸步难行，只能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但……他脑海中闪过了夜莺的话语，有人在研究堕羽，想起在旧时代数据中心废墟遭遇的埋伏，这些东西，似乎指向了比个人力量更庞大、更深层的秘密……
个人强大固然重要，但若不知晓脚下的棋盘为何物，再强的棋子也可能随时被弃。 这个念头如同冷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提升方法固然珍贵，但既然存在于此，以后或许还有机会。而夜莺所说的包裹，可能关系到更紧迫的谜团。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关掉了《羽者晋升路径（片羽至霸羽）》的界面。手指在终端上继续操作，按照夜莺提供的隐秘代码，开始检索那个包裹信息。
经过一番复杂的筛选和权限验证，一个不起眼的条目跳了出来，标注着“第七区异常能量事件-加密档案（物理存储）”。位置显示在禁书区最深处的一个独立保险柜内。
就是它了。
陈凡不再犹豫，按照指引走向那个区域。在管理员冷漠的注视下，他通过了最后的身份核对，从那个需要掌纹、虹膜和能量波动三重验证的保险柜中，取出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却异常沉重的金属盒。盒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标识，触手冰凉。
他没有试图在现场打开它，而是将其小心地收入怀中。转身离开禁书区时，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浩如烟海的知识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但他没有回头。
走出图书馆，外面依旧是巨眼俯瞰下的昏黄世界。陈凡摸了摸怀中的金属盒，心中充满了新的疑问和一丝期待。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回到夜莺低语，看看这个用一次进入禁书区的宝贵机会换来的包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而那条通往霸羽的道路，则成了他心底一个深埋的、有待来日探寻的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