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带着他们来到了镇子中央一栋石砌建筑前,这里是曾经的镇长办公室。门口站着两名气息明显比其他卫兵强悍的灰衣守卫。
推开门,里面的景象让三人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房间中央,一把特制的金属椅子固定在地上。椅子上,一个人被儿臂粗的暗沉金属锁链牢牢捆缚着,正是影梭!他低垂着头,头发散乱,原本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完全被一种不祥的、如同矿坑深处腔体般的幽蓝色光芒充斥,看不到丝毫眼白和瞳孔。他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如同野兽般的低沉嘶吼,身体时不时地剧烈挣扎,带动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嘴角残留着已经干涸的暗蓝色涎液。
哪里还有半点赤羽强者的风采,分明就是一个失去神志、被某种力量侵蚀控制的怪物!
“这……是影梭?”铁砧的声音颤抖,之前的愤怒被巨大的惊骇所取代。
青岚站在门口,冰冷的目光扫过三人震惊的表情,语气依旧平淡:“现在,你们明白他为什么无法去接应你们了吗?我们在镇子边上发现他时,他正处于异变的边缘,他已经尽自己所能远离你们了,否则你们的对手就是一个失控的赤羽。
她缓缓抬起戴着黑手套的手,指向窗外死寂的街道。
“这里,是我们设立的,用于隔离和研究【晶化病】——也就是导致矿站毁灭、影梭变成这样的源头——的前沿观察站。很不幸,看来你们也已经暴露在感染风险之中了。”
房间内,影梭的嘶吼声仿佛成为了这一切残酷真相最刺耳的注脚。
青岚的话音落下,四名气息沉凝的灰衣守卫突然走进来,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铁砧脸色难看,拳头紧握,但看着被捆缚、嘶吼的影梭,又强压下了反抗的冲动。花火则立刻举起双手,做出顺从的姿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和疲惫:
“别动手,我们配合检查!”她说着,还悄悄拉了拉陈凡的衣袖,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陈凡接收到花火的暗示,又感受到怀中样本持续的冰凉触感和隐隐指向地下的共鸣,他沉默地点了点头,收敛了周身刚刚提起的气息。
青岚对他们的配合似乎很满意,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他们是否配合。她示意守卫们上前:“带他们去净化间,进行全身扫描和能量溯源分析,重点监测晶化污染指数和精神稳定性。”
三人被分别带往相邻的三个密闭房间。房间四壁是光滑的合金,中央有一个类似医疗舱的设备,周围连接着各种闪烁着指示灯的仪器。
在进入房间前,花火在经过陈凡身边时,用极其细微、几乎只有气流的声音快速说道:“检测仪应该用的是【灵纹石】,对混乱能量敏感……试着保持你平常的状态。”
陈凡目光微动,没有回应,但记下了这句话。
躺在冰冷的检测舱内,柔和的光芒扫过全身。陈凡紧闭双眼,他依照花火的提示,努力在脑海中观想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片羽,将体内那十股狂暴的堕羽之力和吞噬赤羽带来的提升,死死地压制,只流露出最表层的微薄能量波动。
然而,当扫描深入时,仪器上的某些读数开始出现轻微的、不符合常规逻辑的波动。
另一边,花火的检测则进行得非常顺利。仪器显示她受到了一定的精神冲击和能量污染,但都在翎羽级别的正常承受范围内,并且正在缓慢恢复。
铁砧的检测结果则典型地体现了一个经历苦战、意志坚定的军人的状态——身体多处损伤,能量消耗巨大,精神疲惫但核心稳定,有轻微污染,但被自身的意志和能量抵抗在外。
检测结束,三人被带到一间有单向玻璃的观察室。青岚看着手中三份报告,目光首先落在花火和铁砧的报告上,只是略微扫过,便放在了一边。然后,她拿起了陈凡的报告,眉头微微蹙起。
“吴兵,代号菜鸟,片羽印记确认。”她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直视陈凡,“能量读数低下,低于片羽平均水平。体表有轻微晶化污染残留,程度可忽略不计。”
青岚的话锋随即一转:“但是……你的能量溯源图谱存在多处无法解析的干扰节点,精神稳定性读数也呈现出违反常识的绝对平静。”她放下报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在经历矿站那种环境、目睹同伴惨死、并参与战斗后,一个能量低下的片羽,精神怎么可能如此平静?解释一下。”
压力给到了陈凡,他正准备开口,一旁的花火却抢先一步:“可能是吴兵他异能特殊吧?我记得在矿站下面,他好像特别能扛,是不是他这个异能本身就对精神干扰有抗性,所以看起来才比较平静?”她看似在帮陈凡解释,实则是在引导青岚的思路。
青岚果然被带偏了一些思路,她审视着陈凡:“特殊抗性异能?记录在案的特殊异能序列中,似乎没有完全匹配的。你需要留下,进行更深入的异能分析。这或许对理解晶化病的感染机制有帮助。”
她的话等于宣布了对陈凡的特别关照。
花火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仿佛为自己和铁砧能暂时安全而感到庆幸,同时不忘递给陈凡一个只能帮你到这了的无奈眼神。
铁砧欲言又止,最终沉默。他知道现在反驳毫无意义。
陈凡沉默片刻,抬眼看向青岚,语气平静地提出:“我留下可以,既然花火和铁砧的检测没有问题,他们身上还有重要的任务需要回曙光城汇报,能否让他们先离开?”
铁砧闻言,立刻看向陈凡,他已经习惯了陈凡殿后达人的作风。
花火也适时地开口,带着一丝急切:“是啊,长官!矿站的情况、山岳队长的牺牲,还有影梭长官的状态,这些都必须尽快报告给城防军高层!耽误了恐怕会出大事!”
青岚的目光在陈凡和花火脸上扫过,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她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要求而产生丝毫波动,用她那特有的、不带感**彩的语调回答:
“理解你们的职责,但通往曙光城的路线并不安全,我们监测到矿区周围的异常能量场有扩散迹象,矿工傀儡活动频繁。以你们目前的状态,徒步返回风险极高。”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已经呼叫了支援,下一批物资和轮换人员的运输机将在24小时内抵达。届时,你们两个可以搭机返回曙光城。在这期间,留在溪木镇观察站内,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充满了为你们好的考量,但实质上却是将三人全部软禁于此。
铁砧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到青岚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明白,在别人的地盘上,尤其是在对方实力明显占优且目的不明的情况下,强硬对抗并非明智之举。
花火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换上那副理解并接受安排的表情:“好吧,既然长官都安排好了,那我们就再等等。希望能尽快回去。”
陈凡心中冷笑,青岚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她不仅对他这个异常感兴趣,同样也不想放走任何可能携带信息或潜在风险的目击者。所谓的运输机,或许是真的,也有可能根本不存在。
“既然如此,我们听从安排。”陈凡不再多言,接受了这个暂时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