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中午十二点。简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去摸手机。打开锁屏界面后，一条未接来电弹出来。简点进去后发现该来电的地址上写着：永恒乌托邦，而这条号码被人标注为：骚扰诈骗。
永恒乌托邦？这是什么虚拟地址吗？简虽然初中地理课都坐在最后一排睡觉，但她很确定不仅是自己国家，整个世界地图上都不存在这么一个地方。
“00000137……？这是什么奇怪的号码？座机吗？”简疑惑着，又瞄了瞄这条未接来电上的标签：骚扰诈骗。拇指右滑，在提示：“是否加入黑名单”的系统提示里，确定点下了垃圾桶的小图标。接着把手机扔到一边。
“出门吃点东西吧？反正图也画完了。又投了几家新的公司，先等等消息吧。”简跳下床，随手拿了件外套拢在身上。她不打算换鞋子，就穿着拖鞋拿着钥匙出门了。反正她要去的那家肠粉店很近，就在楼下。而且，简也不打算去很远的地方。
就这样跻着拖鞋吧嗒吧嗒的走下楼梯，简来到那家自己常去的早餐店。可能是因为开在老旧偏僻小区的原因，中午用餐的人寥寥。靠窗前排的餐位稀稀拉拉的坐了一些客人，但里面空座还是有很多。这家小店的物价和这条街附近的其他早餐店一样亲民，都是做邻里生意的。简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要了一份鸡蛋肠后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突然发现今天负责蒸肠粉的那个服务员有点面生。简以前从未见过他。带着白色口罩，黑色帽子，系着一条围裙，穿着雨靴。看着像是个新招来的年轻人，他站在蒸肠粉的抽屉前握着勺子，在已经不多的米浆桶里搅了搅。随后舀起半勺泼开在薄薄的铁皮抽屉上，又磕了个鸡蛋，加了几片生菜叶子后，带着鸡蛋的米浆被推进铁皮抽屉里等待蒸熟后被取出，淋上酱油，又点了几滴香油后，由负责取餐的阿姨端到简的面前。整个过程不到5分钟。
简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撕掉包装袋，夹起一块肠粉往嘴里塞。正要扭头去隔壁桌子拿点蒜蓉辣椒酱时，突然感到背脊一凉。她本能地抬头，和墙角的一个陌生老人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位六十多年纪的老人，穿着灰黑色破旧的夹克外套。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挤压揉搓着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积雨云。而厚厚的云层下隐藏的那双眼睛却像闪电一般，锐利、冷酷。且不怀好意。简在一瞬间感觉到一股恶意像暴风雨前席卷街巷的狂风一般狠狠扑过来。她心想自己并未见过这个陌生人，也许是自己不修边幅随便穿衣的样子吸引了对方的注意？毕竟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确实喜欢教育年轻人。简曾经在帝都当北漂的时候被朝阳大妈狠狠说教过。加上简的小熊睡衣外套和拖鞋在这个角落实在太显眼。
“没必要一直盯着我看吧……”简小声的嘀咕。突然，那位陌生老人径直走到简的对面坐下，佝偻着身体，手指紧扣着桌面，四处张望了一会后，用低哑的声音问道：“你答应了吗？”
“嗯？阿公，你在问我吗？”简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一旦你开始这么做……他们就会想要更多……千万……”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阿公，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要我送你回家吗？”简觉得眼前这位老人也许是有什么记忆障碍，把自己当成其他人了吧。
老人摇了摇头，又摆摆手。简于是不再看他。吃完最后一口鸡蛋肠后，简起身结账，快步离开了早餐店。
“神经病吧……”简边走边嘟囔。一边又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位陌生老人依然坐在刚刚简的位置的对面。眉头紧皱，双眼黑洞洞地，好似透过简在看着其他未知的东西。简心里升腾出一股怪异的感觉，伸手拉上睡衣外套的兜帽，这时，口袋里的手机蜂鸣般的震动声响了。
“喂？是简女士吗？您的简历很符合我们公司的需求，请问明天下午两点方便来公司面试吗？”
“啊？啊……，有的！！请问公司地址是？”
“公司地址我们已经发送到您邮箱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那我们就明天下午两点见。”
“好的！！谢谢您！！”
终于有面试机会了！！挂完电话后，简整个人心情大好。不必再为房租租金焦虑，也不用再忧愁猫咪的猫粮。就连刚刚那个积雨云老人含糊不清的话语也被抛之脑后。路上的每个人似乎都在对她微笑。就连路过桥底下绿油油的臭水河往下看的时候，里面的鱼都仿佛比往日多了几条。经过巷子里时，突然空中有水滴断断续续的砸在简的头发上，接着是衣服。睡衣外套的肩膀上瞬间湿了一大块。简抬头一看，原来是二楼的阿婆正在阳台浇花。水正淅淅沥沥的从阳台上往下洒。不过简今天心情特别好，她微笑着抬头，手放在嘴巴两边作成小喇叭的姿势。使劲往上喊了一声。
“阿婆！！你家的三角梅开的可真漂亮啊！！”
回到出租屋，简抱起绕着腿叫着要抱抱的猫咪，揉揉耳朵，又对着猫脸狠狠嘬了一口。“宝宝！妈妈又有饭吃啦！！”接着她冲到桌子前，第一时间打开电脑，登陆邮箱，查看了刚刚收到的邮件信息。点进邮件介绍上的公司网址链接后，简发现，这是一家做VR游戏的公司。
VR啊。Virtual Reality。虚拟现实。
简想起了自己八年前在魔都体验过的那次VR游戏。游戏的全称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是一款类似密室逃脱的游戏。当时VR的概念刚刚兴起。简正在和合租的捏酱一起逛街。刚好，街边就有这么一家VR体验中心。简好奇的拉着捏酱进去，想试试。之前只是听过老板一直念“VR是游戏的未来”什么的，现在刚刚好放假，又恰好此刻面前就有一家。
“捏酱，我们去玩一下VR不？”
“好啊。”
“老板！这个应该怎么玩？”简拉着捏酱走进那家店问。面前是一台类似固定了的跑步机一样的东西，上面挂着一个头盔一样的玩意。
“30分钟50块。”
“这些是什么啊？”捏酱指着旁边的一些碟子。
“那是游戏光碟，你先挑个你想玩的。”
“捏酱！我要看恐怖的！！”简兴奋的大叫。“老板你有恐怖的游戏吗？”
“有啊，这些都是。”老板指着架子上一排排的光碟，“自己挑吧。”
后面挑了什么简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好像带上那个被叫做HMD的头戴式显示器后，自己就立马进入了一间幽暗无光的地下室。旁边好像还有人徘徊，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在不远处。还没等简继续往前走两步，突然一阵巨大的眩晕感袭击了她。伴随着恶心的失重感让她仿佛在无底的电梯里不停的下坠。
“姐姐！！姐姐！我好晕！！”
“我在！！小简！！”
简双手在空中乱抓，捏酱跑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老板赶紧暂停了游戏，把头戴式显示器从简的头上拽下来。
“你感觉还好吗？”
“我感觉好晕……好像还有点恶心……过去多久了？”简捂着头问。
“才五分钟。你可能有点晕3D。要喝杯水吗？”
“好的。老板，剩下的时间可以让我姐姐替我玩吗？”
“可以的。”
后面就是捏酱代替简玩了剩下的25分钟。而简靠在椅子上喝了几杯白开水。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这是简至今唯一的一次和VR游戏的相遇以及体验过程。可以说极其糟糕了。思绪回到现在，简看着那家公司官网首页上大写的几个字：
打破现实，链接异次元。
滑动鼠标，简快速浏览了网站上写的公司介绍：该公司成立于2000年，最火的游戏叫《完美新世界》，以及其他一些连连看小游戏。可以说，《完美新世界》是这个公司的头号项目，几乎是整个公司的支柱，而简要应聘的，就是《完美新世界》的VR美术设计师：负责在利用AI生成模型的基础上进行艺术深化和风格统一，要求具备更强的空间构图和色彩把握能力。能熟练使用3DMax、Maya、PS的人。月薪50K-70K。
“这么好的公司，怎么会找上我……？”鼠标滚轮下滑的动作越来越慢。简越看越没自信了。先不说自己晕3D这件事，要求的这三个软件她只会一个画画的PS，而且画的还不怎么好。其他两个只能说接触过，但完全不会。——毕竟当年老师给她演示3DMax和Maya的时候，她因为看不懂满屏的英文界面而选择偷偷逃课了，更别说她根本没有VR相关的工作经验。
怎么办呢。要拒绝吗？突然间猫咪跳上桌子。用尾巴蹭着简的脸。可能是最近没怎么吃饭，它背上的毛发摸上去很粗糙，甚至有点扎手。只有眼睛依然是亮亮的。简刮了刮它的鼻子。猫咪亲昵的蹭着简的手，微微打着呼噜。
“试一下吧。试一下。就算是为了猫猫也要试一下啊。”简自言自语着，关闭网页。打开自己的桌面文件夹，整理资料和作品。为明天的面试做准备。墙上的圆形时钟滴答滴答的独自转动。午后的阳光透过黑铁栏杆，在磁砖墙上切下一块金色的菱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