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冉来到门前。
他靠着门，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试图从那杂乱的节拍中找回一丝冷静。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恶作剧。
那股寒意，那种被人触碰的感觉，真实得让他现在脖颈处的皮肤还在隐隐作痛。
他大口呼吸着，屋子里浑浊的空气让他稍稍找回了一点现实感。
那个东西，是什么？
是跟着自己上楼了吗？
还是说，它一直就在这栋楼里？
周冉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无数个可怕的念头纠缠在一起，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他撑着冰冷的地板，一点点站起来，脚步虚浮地挪到桌边，拿起那把用了多年的水果刀。
冰冷的金属握柄给了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勇气。
他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移动，全身的感官都提到了极致。
雨水敲打窗台的声音，隔壁隐约传来的电视声，楼道里不知谁家水管漏水发出的滴答声……
房间里很安全。
他检查了床底，检查了衣柜，甚至连天花板的角落都看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
狭小的出租屋一览无余，根本藏不住任何东西。
难道，是自己真的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周冉自己掐灭了。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不是幻觉能够解释的。
那个东西，一定还在附近。
周冉的动作停在了窗边。
他不敢拉开窗帘，但那扇没有关严的窗户，此刻就像一个通往未知恐怖的洞口，散发着无形的吸力。
他需要确认。
他必须知道外面到底有什么。
否则，他今晚别想合眼。
他颤抖着手，一点一点地靠近窗户，眼睛眯成一条缝，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窥探。
外面，是另一栋楼斑驳的墙壁，雨水在墙面上冲刷出深色的水痕。
路灯的光被雨幕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晃动不安的阴影。
空无一人。
也空无一物。
那条幽深的巷子，那个嗡鸣的贩卖机，楼下的每一处角落，都和刚才一样。
寂静，而又普通。
周冉的心跳，慢慢平复了一些。
也许……也许那个东西已经走了？
或者，它只是路过？
他开始试图说服自己，或许是自己太紧张了，把某种巧合当成了灵异事件。
比如，一片被风吹起的冰冷树叶恰好划过脖子？
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但此刻，他宁愿相信这个可笑的解释。
他松开紧握着水果刀的手，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来。
连日来的压力，父亲的纠缠，失业的打击，再加上刚才那一下惊吓，让他感觉身心俱疲。
或许，自己真的该休息了。
他转过身，准备去烧点热水。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余光无意间扫过窗户的玻璃。
雨夜里的玻璃，像一面漆黑的镜子，模糊地映出了他身后的景象。
他的动作，在那一刻凝固了。
血液，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窗户玻璃上，映出了他身后的景象。
那片狭小的空间里，多了一样东西。
不，是多了一双眼睛。
血红色的，不属于任何人类或野兽的眼睛，就那么悬浮在他的肩膀后方，安静地注视着他。
没有身体，只有轮廓，只有两点不祥的猩红，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
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凝视。
“啊——！”
一声被恐惧撕裂的短促尖叫卡在喉咙里，根本发不出来。
周冉的大脑一片空白。
逃！
他猛地转身，想要冲向门口。
可他的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慢得如同电影里的慢动作。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双血红的眼睛随着他的转身而移动。
它没有扑过来，也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只是……靠近。
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寒气息，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那双眼睛的虚影，穿透了空气，穿透了他的衣服，直接挤向他的胸口。
冰冷！
刺骨的冰冷！
周冉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极地的冰海，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挣扎着。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片猩红没入自己的身体。
世界，在他眼前迅速地褪色。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的光亮都熄灭了。
他最后的感觉，是自己的意识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地从身体里撕扯出来，然后被拖入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漩涡。
眼前一黑，他彻底失去了知觉。
……
“咚、咚、咚……”
一阵沉闷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将周冉从混沌中唤醒。
是谁？
房东催房租？
不对。
是那个畜生找上门了？
更不对！
是那个东西！
那个红眼睛的东西找过来了！
恐惧如同电击，瞬间贯穿了周冉的全身，他的意识在刹那间彻底清醒。
他不能开门！
绝对不能！
他猛地睁开眼，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去堵住门。
可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映入眼帘的，不是他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狭小而破旧的出租屋。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昏暗的光线，来自不远处一盏摇曳着火苗的小油灯。
油灯摆在一张粗糙的木桌上。
他躺的地方，似乎是一张木板床，身上盖着一床同样粗糙的麻布被子。
周围是石块和木头混合搭建的墙壁，墙角结着蛛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头发霉和油灯燃烧后的混合气味。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中世纪般的古老和简陋。
这是哪里？
拍电影？
还是什么恶作剧？
周冉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只感觉浑身上下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酸痛无比，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身上的痛处，让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我……这是在哪里？”
他下意识地开口询问，声音沙哑干涩。
然而，话一出口，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身处的环境，另一个更加恐怖、更加匪夷所思的问题，狠狠地砸进了他的脑海。
这个声音……
不对！
这根本不是他的声音！
他一个成年男。
而刚刚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却是一个清脆、柔弱，的……女声？！
周冉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