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声?
这个念头如一道惊雷,在周冉混乱的脑海中炸开。
他,不,是她。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被子滑落,露出一双纤细、苍白的手臂。
这不是他的手。
他的手因为常年打工,布满老茧,骨节也更粗大。
而这双手,虽然瘦,但皮肤细腻,指节分明。
周冉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被红眼睛的东西吞噬,醒来后在一个陌生的古怪房间里,然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
可身体传来的每一寸疼痛,喉咙里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在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
这不是梦。
就在她还在为这匪夷所思的变化而震惊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比刚才急促了许多,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门板上,也砸在周冉紧绷的神经上。
是谁?
她瞬间从性别错乱的震惊中惊醒。
她警惕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一扇窗户,嵌在墙里,窗外是深不见底的漆黑,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除了她躺着的这张硬邦邦的木板床,屋子里唯一的家具就是那张破旧的木桌。
桌子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手指划过都能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可诡异的是,桌子正中央摆放着的那盏油灯,和油灯旁边的一张泛黄纸张,却显得格格不入。
它们虽然看着陈旧,表面却没有多少灰尘,像是经常被人擦拭。
周冉忍着浑身散架般的剧痛,咬着牙,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双脚踩在冰冷粗糙的石质地板上,一股寒气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咚!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带着一种不耐烦的催促。
仿佛门外的东西,随时都会破门而入。
恐惧和烦躁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周冉的理智吞没。
她没有走向那扇不断被敲击的木门。
直觉告诉她,开了那扇门,后果不堪设想。
她扶着墙,脚步虚浮地,一步一步挪向那张木桌。
这是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昏黄的油灯火焰,在急促的敲门声中轻轻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拉长,扭曲,变形。
微弱的光芒照在她身上,带来了一丝温度。
但这点温度,根本无法驱散她内心深处那股源自灵魂的寒冷。
周冉的脚步停在桌前。
她的视线落在那张泛黄的纸上。
纸张的边缘有些卷曲,质地看起来很粗糙。
在纸张的正中央,写着几个字。
那不是用墨水写的。
字迹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红褐色,像是干涸了很久的血。
“你好,请留下你的名字。”
一行简单的字,一个礼貌的请求。
但在此时此地,却显得无比诡异。
留下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某种契约?还是一个死亡通知?
“砰!砰!砰!”
门外的撞击声愈发猛烈,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那声音像是在催促他,快点!快点写!
周冉下意识地在桌上寻找可以写字的东西。
没有笔,没有羽毛管,甚至连一根烧黑的木炭都没有。
桌子上除了油灯和这张纸,空空如也。
找不到工具,怎么留名?
周……不,现在应该是“她”了。
她死死盯着那张纸,脑子飞速运转。
门外的东西在催她写下名字。
这里却没有提供任何书写的工具。
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
除非……工具是现成的。
她不需要去寻找。
她的动作僵住了。
那红褐色的字迹,一遍遍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干涸的,暗沉的,带着铁锈般的气味……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里钻了出来。
莫非……是要用血?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着那五根纤细、苍白的手指。
陌生的手。
陌生的身体。
这张纸,是要用这具身体的血,来写下名字?
写下谁的名字?
周冉?还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名字?
她根本不知道!
“砰——!”
一声巨响,木门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整个房间都为之震颤,天花板上簌簌地落下灰尘。
门外的东西,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时间来不及了。
她必须做出选择。
周冉一咬牙,心一横。
赌一把!
她伸出左手食指,张开嘴,用尽力气,狠狠地咬了下去。
尖锐的刺痛传来,一股铁锈味的暖流瞬间充满了她的口腔。
她没有犹豫,将渗出鲜血的手指,颤抖着,按向了那张泛黄的纸。
在那行红褐色字迹的下方,她开始书写。
一笔,一划。
她写下自己的名。
冉。
鲜红的血液在泛黄的纸上晕开,组成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就在她写完最后一笔的瞬间。
门外,那狂暴的撞门声,戛然而止。
世界,在一瞬间恢复了死寂。
冉含着还在流血的手指,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
她呆呆地看着纸上的两个血字。
那鲜红的颜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纸张吸收,慢慢变得暗沉,最后,变成了和上面那行字一模一样的红褐色。
做对了?
她赌对了?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
那扇刚刚还在被疯狂撞击的木门,自己……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
一股阴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风,从门缝里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油灯火苗疯狂摇曳,忽明忽暗。
冉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门外,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