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年代的华夏，杀人后还能不留痕迹，直到意外被发现尸骸才立案的案子已经不多了。
可这样的案子一旦出现那就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基本都是相关部门头上萦绕着挥之不去的乌云。
“也别太悲观，至少咱们现在还有调查方向。”
张丰安慰江银：“而且我怀疑这次的事很可能是老案子，不太像近期刚发生的。”
“那不是更难找线索了么...”
女孩无语的瞥了他一眼：“这种案子破案率不高吧？”
她以前有段时间很喜欢刑侦方面的知识，但不会去看那些刑侦剧，而是更喜欢看网上很多老警察分享的真实故事。
相比起精心设计剧情的文娱产品，这些人分享的故事没那么多惊险刺激，也不是特别精彩，但胜在真实。
江银从那些故事中看到的是无奈。
在过去摄像头还没全覆盖信息也没联网的那个年代偏僻地区突然意外发现一具尸体，最后的结局大多都是无头公案，极难侦破。
“还真不是，不管是刑警那边还是管理局这边，这种‘人造怪人案’，尤其是涉及人命的案子反而是‘难发现’‘易侦破’的典型。”
张丰轻笑着解释，江银立刻反应过来：“因为很容易找到明确的侦查方向？”
“聪明，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等法医找到死者的身份就能继续展开调查。”
“那就交给张叔你咯~”
“我也没这么老...”张丰话说到一半，看到着坏笑着的女孩脸上那满满的胶原蛋白，突然沉默。
奔四的他在江银这看着也就刚成年的女孩面前还真已经是‘叔叔’辈的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可以，张丰真不希望这样一个好相处的漂亮女孩沾染了那绝对的禁忌事项。
“你们聊完啦？”
文灵的眼睛依旧亮亮的，完全没有因为白天疯玩了一整天而有半分疲态。
虽然很好奇两人到底聊了什么，但她很乖的没有追问，只是笑着说道：“节目组的车已经来啦，咱们快走吧。”
“这次要探的鬼屋也是怪人吧传出来的哦！据说里面真的有怪人活动过的痕迹呢！”
“是么？”
张丰还在纠结江银到底有没有嫌疑的事，回答的有些敷衍，反倒是江银抓住了重点：“又是怪人吧？”
“嗯，据说是几年前的事了，有人在那里目击到了怪人的踪迹。”
文灵点头，掏出手机给江银看：“就是这个帖子。”
女孩仔细的看了一遍，这就是个很普通的，甚至有点像是编的的怪人目击记录。
简单来说就是贴主几年前，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晚上和父母吵架赌气离家出走，在那间荒废的烂尾楼里躲了半小时，意外听到十分明显又诡异的咀嚼声，被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家。
下面的回复都在笑他‘离家出走半小时’这事，其中一人的回复更是给女孩逗笑了。
【兄弟您这跑的挺远呀，都快到地铁下一站了！】
但确实没什么人把这事当真，毕竟贴主自己的描述也是模糊不清，很多人都猜应该是什么野生动物。
比如野狗，野猫之类的在进食。
真有怪人的概率很低。
毕竟这贴主说的位置一点也不偏，甚至就在市区边上的烂尾楼里。
有个本地网友就住在这附近，还拍了照片给贴主指认。
‘看来今晚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女孩看完这个帖子后就只有这么一个想法，也是，怪人事件那么少，如果真让她们连续遇到两个，那江银就真要怀疑这节目组是不是有什么眉笔体质了。
至于她自己？
嗯，按照宁蓉的说法奇希望和绝望是互相吸引的，所以魔法少女和怪人之间也天生就会互相吸引，魔法少女遇到怪人，或怨念事件的概率本就比普通人高，而其中又有些魔法少女遇到的概率比其他魔法少女更高。
几乎是走到哪哪出事，十分玄学。
但江银坚信自己绝对不至于那么眉笔，所以肯定是节目组的问题！
——她过去三十年一次怪人都没遇到过诶！
.....
等到烂尾楼时江银就松了口气。
——她的手环并没有发烫，只是有些微微发热。
这意味着附近五百米内应该没有D级以上的怪人，只是有怨念聚集。
在这种常年阴暗的烂尾楼里有怨念存在才是正常的，没有那肯定是管理局的调查员刚来打扫了一波。
“各位老师，我们要开始直播了。”
“ok~”
心情放松下的江银笑的很甜，让这东北的摄像大哥都下意识夹起了嗓子，温柔开口：“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开始吧。”
张丰的话音落下，直播间开始工作，弹幕飘了满屏，不过众人都没有仔细去看，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进行‘鬼屋探秘’。
“作为专业人士，这种烂尾楼我建议大家平时千万别因为好奇就进去闲逛。”
踩在已经在风吹雨淋的摧残下破损不堪的水里
“诶？会有危险么？”
文灵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此刻像个害羞的小猫，躲在江银背后好奇的打量着——虽然以她和女孩的体型对比，江银根本什么都挡不住。
“不，因为很容易中奖。”
张丰恶趣味的手电筒一扫墙角，一坨干掉的人类排泄物就这么暴露在直播间中。
【呱！我不要看这个啊！】
【艹！我还真以为会有什么危险呢！】
【烂尾楼能有什么危险的？又不是荒郊野外，这可是市区里，管理局会定期巡逻的。】
文灵的脚离那坨大的就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被吓了一跳，连忙就要往另一边去躲，却被江银一把拉住。
“别乱动，走中间就行了。”
在这种烂尾楼里走路，最重要的秘诀就是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一个拐角，也不要靠墙边走。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那群混蛋会把家里人拉在哪个位置。
“张叔，恶趣味有点重了哦。”
见女孩护犊子，张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就逗逗她。”
“不过小唯你经验很丰富啊，以前经常来这种地方玩么？”
“以前给人当过摄影师。”
“....？”
张丰有点没跟上节奏。
“烂尾楼就是coser的摄影宝地啊，你这种上了年纪的大叔肯定是不会懂的啦。”
她坏笑着继续补刀，其实自己的心也在流血。
因为她也不是观众想象中那种小伙伴们一起来这种地方探险拍照片，留下美好青春记忆。
而是被比她年纪还大的女装上司拉着周末来这边额外加班...
虽然帮忙后黄哥会请他搓顿好的，但要不是关系好江银也肯定不会帮这个忙，总觉得后门很危险。
“咳咳...不是很懂你们年轻人。”
这一波两败俱伤了属于是。
一行人快速扫过一楼，顺着楼梯往二楼走，刚上二楼众人的脸色就变了，倒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而是...
张丰又发现了一摊怨念。
只是这怨念的位置有些不巧，刚好在一坨大的上。
“张哥，不会吧...”
江银的脸色黑的可怕，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就是你想的那样。”
张丰平静的从工具包里拿出日光灯：“在彻底消除怨念之前我们是不能移动怨念的附着体的，这是规定，所以...”
整个楼梯在它开灯的一瞬间变得锃亮，然后传来了...
“管理局的调查员原来是这么辛苦的工作么！？”
文灵的表情都快崩溃了，眨巴着大眼睛要哭不哭的样子，直播间的观众们也瞬间肃然起敬。
【大家起立！敬礼！】
【同志辛苦了！】
【以前我还羡慕兄弟当上了调查员，现在我不羡慕了...】
【特喵喵的有人在晚上烤屎啊！烤屎啊！】
江银默默从兜里掏出两个口罩，给文灵递了一个，收获了她感激的眼神。
张丰全程甚至连口罩都没戴。
“其实这种干枯很久的排泄物是没味道的。”
收起日光灯后他满脸无辜的耸耸肩：“就算加热能带来一点气味，其实也比不得大家上厕所时吸到的分子更多...”
“张叔，张哥，哥我错了！”
江银连忙伸手打断：“再说灵灵她就要吐了！”
“好吧。”
成功报复的张丰笑了笑，恢复正经：“其实很多事就是这样，当大家觉得我们拿日光灯照屎就已经很辛苦的时候，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以捡垃圾为生，环卫工人也经常要清理大街上的排泄物。”
“我们干净的生活环境只是因为有人在默默付出，如果没有这些人的付出，那我想大家就能体验下欧洲中世纪的城市风味了。”
“诶？”
文灵被转移了注意力：“那不是很好嘛，书上的欧洲中世纪家家户户都种着花呢！”
“灵灵。”
江银捂脸，这娱乐圈多文盲是真没说错。
有些话看上去是废话，可真到现实里才发现那是奢望。
——文化工作者一定要有文化！（敬礼）（流泪）
“中世纪的欧洲没有下水系统，都是直接把排泄物倒在大街上的。”
“倒...”
“呕！”
文灵的小脑瓜联想能力看样子很丰富，顿了下瞬间就弯着腰开始干呕。
张丰立刻举手投降：“这可不关我的事！”
“...”
江银给了他一个白眼，没说话。
好在文灵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干呕两下也就缓过来了，只是气鼓鼓的瞪着大眼睛：“不许再说这个话题了！”
又认真的看向镜头：“大家平时也要注意不能随地大小便哦！”
‘可爱捏~’
江银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露出姨母笑。
弹幕一个个的也都被文灵哄成了胎盘，乖巧的答应。
【(๑‾ ꇴ ‾๑)好哒】
【好~o(*^▽^*)┛】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张丰看到这一幕有些感慨，说实话，互联网时代对宣传科普工作是一大挑战，因为现在管理岗上的大多70、80那一代人，自己都不是在互联网时代成长起来的，别指望他们能理解这群新时代幼苗们的抽象。
好在这些年的试探下来，上面也都懂了，干脆就放手让年轻人去和年轻人玩。
所以这几年才会看到那么多抽象的官方账号，各种线下宣传工作也都由年轻人来做了。
00后剪辑90后审核80后去和70后打报告真不是一句调侃，这至少是很多宣传工作的真实缩影，甚至某些重要岗位还要去和60后解释呢。
放以前这种宣传工作那都是让部门领导去的。
因为那时候的人都信奉一句‘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们打心底里就不相信年轻人说的话啊。
这就是时代的变化。
现在换个五六十岁的老古板领导来直播间和年轻人讲‘大家不要随地大小便’你看这群一身反骨的网友还会不会这么乖？
别说乖巧答应了，能点进来看的又有几个呢？
就连张丰为了做好宣传工作平时都是高强度冲浪，生怕自己和年轻人们互动不来。
也拜此所赐，张丰的心态在同龄人中也更偏年轻一些，不然也不会故意逗文灵玩，讲什么欧洲中世纪的城镇‘风味’。
这栋烂尾楼不高，没有电梯的六层小楼。
但里面的面积却不小，而且好歹也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江银她们甚至在三楼看到了一床铺盖。
估计也是哪位苦命人在这居住过一段时间。
“好啦，今天的直播就先到这...”
文灵正在镜头前和观众告别，就在信号切断的那一瞬间，一道黑影突然在她们身后的远处一闪而过。
甚至连江银都没反应过来，只有被吓得汗毛倒竖的网友们在直播间狂刷的弹幕提醒了一直关注着直播间的导演。
【跑啊！！！】
【灵灵！快跑！！】
【真有怪人！！】
【我艹艹艹艹！！！】
“老师们快跑！”
耳机里响起导演的大吼。
江银什么都没想，拉着文灵就往楼下跑，摄影师大哥扛着摄像机开路，江银拉着文灵居中。
张丰扫视了一圈，抽出腰间的电棍押后警戒。
直到众人跑出烂尾楼，江银回头的那一瞬间，刚好和六楼窗户那双猩红的眼眸对视。
‘这节目组绝对有什么眉笔体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