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章木焰5岁。他名义上的“父亲”领着他来到暗夜组总部，他懵懵懂懂地听见大人们在说什么“培养他”“执行者”一系列他听不懂的话，接着他被带走了，走出屋子前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转头喊着“父亲”，却只看见两个男人微笑着握手，父亲笑的让他陌生，让他恐惧。他没有哭，可能是因为吓到极致了吧，只能跟着那群执行者学习用刀，用枪，用拳头，和敌人厮杀。
恐惧和暴力从此占据了他的所有生活，他不敢停下，不敢犯错，可他终究是个孩子，无法做到事事如意，于是他一次次受伤，一次次在黑屋中哭喊。
当又一个臭小子倒在他面前没了意识，他只是冷静的擦拭溅到脸上的血迹，拎着那人的领子拖到“教练”面前。“教练”咋舌，上下打量着章木焰，随后目光转向房间的另一头，章木焰也望过去，冷冷地看向房间里除他以外剩下的最后一个孩子。
“江淮澜，过来。”女孩听到指令，很利索地收起匕首一路小跑而来，眼睛盯着“教练”，甚至没有打量他。
“这是江淮澜，以后由她和你对练，看看你能撑多久。”章木焰听到这话顿时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就算这个女孩比他大一岁，他章木焰好歹也打倒了这么多“陪跑”，还怕这个矮他一头的丫头不成？
那年，章木焰在心里打赌，一年之内，他会把她耗走。
他没想到这一打，就是十多年。
他也没想到，他最终会和她联手，捣毁这个记忆中的“噩梦”。
“我去，你还真做出方案了。”章木焰和江淮澜躲在墙角视野盲区，翻着手机上的计划，感叹对方严丝合缝的思维。
“还存在冒险概率，需要一人干扰码头监控至少十分钟，给另一人七分钟执行‘窗口期’，我黑进了暗枭组内部通讯频道，释放的噪音干扰大概能撑五分钟，我们需要利用这五分钟撤离，在此汇合。”
“方案显示截获资金会流入你所设的虚拟账号名下？姐，最近工作量可是大超标？”
“不是什么大事。”江淮澜揉了揉额头，掏出药熟练吞下。章木焰知道她只在犯病时吃药，要是在任务执行前提前吃药那绝对是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那种——不对啊她任务失败过吗算了不管了。
“距离交易开始还有五分钟，不过看样子双方已经到场了。”章木焰探出头观察形势，“喂，姐，干扰的活儿就交给我吧，和之前配合时一样。”
“明白。倒计时四分钟，开始做最后检查。”江淮澜声音平静的可怕，她抽出匕首，看着刀身闪烁的银光，想象着之后它沾满鲜血的样子。
三，二，一……
“上！”两人异口同声。
“秦组长，这是上周的情报汇总。”
秦昼霄接过资料，冷笑着盯着有关暗夜组的那一页。“暗夜组资金链受损，人手流失，管理失调……看上去都是好消息啊……”手下这么说着，难掩兴奋与激动。
她扔下资料，转过椅子面向窗户，对手下说：“先出去吧，我冷静一下。”
“是。”
门悄然关上，秦昼霄扶额，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敏锐如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暗夜组溃败的背后，分明是一个新生组织的崛起，无知的人们欢呼着一个威胁的消亡，却不知道灾难总有一天也会降临在他们头上。
她坐不住了，拿起资料走出办公室，径直来到最高级上司工作室前，轻轻叩门。
“进。”
奚忆穗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来意：“发现了吧。”
他给秦昼霄倒了一杯茶，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游刃有余的样子让秦昼霄心里安定了一半。
“你是聪明人，所以我才会果断决定让你当组长。”奚忆穗抿了一口茶，“现在的局势很明显，下头有些家伙不老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以暗夜组为活靶子，勾出那个新生的力量，全部打尽。”
“方舟组那里怎么说？”秦昼霄下意识问，奚忆穗眼神一暗，轻轻放下茶杯。
“合作没谈成，那边给出的理由是自己组织本就是小组织，铲除这种力量对自己利益关系不大，但是……”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已经联合那个新组织了。”秦昼霄托起腮，转动着茶杯，接过奚忆穗的话。
“两天后我们将和方舟组进行最后一次谈判，你我亲自上阵，若对方依旧不肯合作，那么就只能来硬的了。”
秦昼霄笑着自信答应，内心深处却总有一丝不安。她在担心什么呢？她不明白，但潜意识告诉她这次谈判不会那么顺利。
好烦啊，今天晚上吃顿好的吧。秦昼霄回家后这么想着，打开外卖软件，弹窗却不合时宜地弹出父亲的来电通知。“啧。”秦昼霄皱眉，但还是乖乖接了电话，笑的十分灿烂——好吧是装的，“嗨，老爸，好久不见，想我了？”
“少来这套。”电话那头的声音冰冷严肃，“导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最近一个月居然迟到了两次！这是对学术的极度蔑视！秦昼霄，我给你选了最适合你的专业，很早就规划好了你未来的职业道路，我不希望你辜负我对你的期待，听清楚没有！”
“……知道了。”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吧？好好背书，回来后我会继续抽查，另外，假期里有些案子你跟我去旁听，熟悉下工作氛围，不能懈怠啊！”
父亲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秦昼霄黑着脸倒在沙发上，像是失去一切力气和手段，满脑子想的都是好累好烦好讨厌。
“爸，法律真的很枯燥很难背啊……”她低声抱怨，换来的却是雨点一般的责怪和贬低。
“你是在逃避困难吗？我辛辛苦苦一个人养你那么多年你就凭一句不喜欢想毁掉我这几年的所有努力吗？！秦昼霄你不要忘了，当年你妈就是因为不懂法才犯下的大错！我这是不希望你步她的后尘！你——”
“你tm闭嘴！”听到母亲，秦昼霄突然跳起，毫不留情的怼回去，“你这个冠冕堂皇的混蛋没有资格提我母亲！”
她一怒之下挂断电话，把手机设置为静音后就丢到一旁，自己则是瘫回沙发，抱着抱枕，大脑一片空白。
不能再想了……作业还没完成，两天后谈判内容还要考虑，对哦还要点外卖。
她想让自己忙起来忘掉这段不愉快的插曲，可是身体却灌了铅似的怎么也动不了，视野逐渐模糊，她眨眨眼，泪水就这么滑落，我去，怎么哭了，真是够了，她用手去擦，眼泪越抹越多，最后她干脆捂住双眼，呜咽变为哭喊，反正也没人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