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我也有太阳了

作者:穆雪烬 更新时间:2025/10/18 9:18:33 字数:3800

(江淮澜的第一视角内心戏)

“我的过去……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五岁那年,父母把我送进组织训练营,从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已经一眼望到头了。格斗,刀具,枪械,代码,情报处理……全面培养,直到我成为一名合格的执行者。

“我看着很多孩子被送进训练营,也看着一批批人沦为废品被组织当做活靶子抛弃,而我,只是见证了这一切,更加努力练习,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为了活下去。

“其实我知道,很多人都讨厌我,他们说,我冰冷,严肃,不近人情,过于完美。我没有反驳,毕竟这些人,真是又蠢又可怜,对自己渴望不可得的东西,就绞尽脑汁地贬低,麻痹自己那些东西根本不值得……

“我是父亲的女儿,我父亲是暗夜组当年最出色的执行者之一,他们都说,我像他一样优秀。与认可一同到来的,是更加严格残酷的训练标准。父母亲自指导我,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瑕疵,都会让我受到指责和惩罚,你看见完美的背后,是许多被关进惩罚室的经历。

“惩罚室,是用来反思、纠正的地方,又小又黑,只能听见排水管和通风管的轰鸣。什么也看不见,黑暗中传来电流的噼啪声,绳索挥动的呼啸声,电击,抽打,精神时刻紧绷,恐惧会攥住每个人的心。

“但就算如此,我也认了,至少我还有价值,至少父母终于同意带上我参加任务了,至少我成为暗夜组年龄最小的执行者了……

“但我就是那么不争气啊……

“10岁那年,一天我吃坏了肚子,训练时出现了动作偏差。母亲说,哪怕是一个微小的角度,在任务中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缺口,她揪着我的头发,怒吼着我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孬种。我肚子好痛,头晕晕的,就这么被拖进了惩罚室。鼻子很酸,很想哭,但是忍住了——父亲说过,只有弱者才用哭解决问题,我不承认自己会脆弱,我应该反思自己为什么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下次应该怎么做……

“可是我没有下次了。

“那天晚上的任务出现了意外,全队人中了对面的埋伏,父母留下断后,和对面同归于尽。

“我听见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那一刻原本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瞬间不痛了——实际上我所有感觉都仿佛消失了,我好像浮在虚空中,摇摇欲坠,找不到锚点,找不到光亮,就这么沉下去,沉下去。恍惚间我听见他们在评价父母表现的多么出色,多么无畏,而只有我知道,那次行动,我本来应该是要跟着去的。

“虽然后来知道是组织里有人叛变泄露了情报,可我还是控制不住地想着,如果那天我没有吃坏肚子,如果我训练顺利通过,如果我去参加任务了,我想我可以发现队伍中的不对劲,可以察觉到埋伏,可以挽回悲剧……

“可是没有如果……我静静地看着父母的面容永远留在相框中,甚至都到那时候了,我没有流泪,我怕我一哭,他们就会从照片里爬出来,说我就是个控制不住情感的废物……

“应该就是从那天开始吧……我的脑子里,就开始出现问题了。焦虑,恐慌,噩梦,强迫症……我疯一样地追求着完美,每次任务方案都要反复确认、评估,好像这样才能给自己一点点的安慰感。

“每次当大脑混乱导致身体快失去控制时,我总会想起那天,他们临走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所以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强大,那就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我。

“但我好像还并没有那么强……我偷偷去了医院,挂号,准备检查心理问题。快轮到我时,我不知怎的就退缩了。看着前面那些人手里的病单,我下意识觉得,那是对我那么多年训练的羞辱。我逃走了,问组织要了一堆药,就这么吃上了,后来我还是那个表现出色的执行者,于是我嘲笑着那个站在医院前的自己,那个懦弱的自己——我必须杀死她,才能变得更强。

“开始吃药后没过多久吧,他来了,听说他很早就在训练营了,一直坚持到现在,这令我惊讶,同龄人里面除了我居然还有人留下来。而那个比我小一岁的男孩第一次见我就对我放了狠话,他说,一年之内,会把我熬走。我笑了,因为我忽然明白,或许我们是同类人。

“训练一段日子后,我越发觉得他和别人不同,相比其他人对我天然的畏惧和疏远,他会喊我姐姐,当然了,带着极其强烈的挑衅。直觉告诉我,他很强,也很危险,我应该提防着他。

“事实告诉我,他比想象中的还要危险。那天训练,我忽然感觉恍惚,猜到发病了,但我没带药。意识逐渐沉沦,我咬着牙完成每一个动作,每一秒都是煎熬。当天考核结束后,我靠着墙看着两个孩子被拖进惩罚室,心里想的是快点回宿舍拿药。我本以为自己藏的很好,直到他走过来,说‘你今天的破绽真是好笑’然后昂着头离开。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刻,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紧紧盯着他的背影,而他脚步丝毫不乱,头也不回地走开。

“那天晚上,头痛的愈发厉害,我偷偷拿着药缩在盥洗室旁岔道的尽头,全身颤抖,白色的药片几次被递到嘴边,又几次抖落在地。然后幻觉出现了,明明空荡荡的走廊忽然出现好多人影,他们在说‘你真的很没用’‘这点都控制不住吗’‘你父母就是因为你的弱小才亖的’……

“然后一件外套从天而降,真实的触感将我从幻境中拉出,我这才发现自己脸是湿的。

“‘居然连我靠近都察觉不到了吗?’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低着头想偷偷擦掉让我不堪的泪水,他的手捧着药片送到到嘴边,带着一丝强制让我吞下。

“我是渐渐清醒了,但狼狈的想一枪崩了自己。他把倒下的药瓶扶起放到我旁边就走了,不过这次在他消失前我叫住了他,我说‘要是你敢说出去,我会让你直接消失。’他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笑了,冷冷地回答‘我不过是担心明天我会下手太猛把你打趴了而已,姐姐,我知道你没那么弱——但显然不是现在。’

“啊,原来我也会脆弱吗?我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的弱小,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有暖意。

“那个晚上像梦一样不真实,过了好久后我几乎将它和那些幻觉混为一谈。绝望的歌谣还在唱响,我不明白自己这幅沉重冰冷的躯壳还能撑起我破碎的灵魂多久。慢慢的我开始迷茫每次执行任务的理由,从一开始所有人都告诉我我是为了服务组织而生的,可是没有人告诉我我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当我感到迷茫时,我已经陷入深渊太久了,久到我近乎失去离开黑暗的欲望。

“我在日历上随手圈了一个日期作为最后一次任务时间,是的,我撑不住了,我想走。

“本来……那天没什么特别的。敌方很快被击退了,领头的看见是我就像看见鬼了一样,过了没几招直接带着队伍撤了。我叹了口气,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到天台边,头开始晕了,但我故意没带药。

“她出现了……

“像一只扑火的飞蛾,霸道地撕裂了我的生活钻进来。我没见过她,也没碰见过这种打斗方式——漏洞百出,攻势却猛地一批。不知出于什么病态心理我没有下死手。她太有趣了,有趣到……我都想活着看她能走到哪一步了。

“‘打挺好的,叫什么名字。’我这么问出口时自己都愣住了,毕竟我从没有这样做过。

“她叫秦昼霄,比我还大两岁,研究生,看着光鲜亮丽学业有成,也不清楚什么隐情居然来这种地方。

“而我当时并不会知道,我那份多出来的情感,会发展成喜欢。

“因为很离谱不是吗,我看上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甚至不是异性。虽然之前有人锐评过,说担心我之后会和一只猫要恋爱,事实证明,我还算正常……吧。

“她在一点点变强,我似乎也在一点点好转。没有任务的时候,我就会像个跟踪狂一样暗中盯着她,看她在对面进攻中游刃有余,看她和别人开怀畅谈,看着她收起武器,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无人的大街上……

“那个时候我会想,我们不像是在一个世界,她在光明处,我在深渊里。但是从她闯进我生活的那天起,我生命中好像有了太阳——不是时不时微光的射入,而是耀眼的光和真实的温度——

“或许我该承认了,我就是喜欢上她了,只是我这样的人,也配拥有太阳吗?

“我听着她在我旁边叽叽喳喳聊着以后的生活,她问我有没有什么梦想,我说,没有,她缠着我不放,说着什么‘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差别’,必须让我想一个,哪怕就现在想一个。

“可我满脑子不是打斗就是密谋,哪有梦想的位置。皱起眉,我在记忆中搜索着,就这么自然地想到了向雾芷。对哦,那个被罪恶感吞噬的前辈,她好像也和我说过未来的打算来着……

“‘你……想开蛋糕房?’秦昼霄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而我只是耸耸肩。

“如果我真的有幸等到那天的话,尝试一下……好像也可以。

“但是我真的会幸运吗?在黑市里游走的人,能有多少可以全身而退,有多少可以真的恢复平静的生活。更多人要么和我一样在黑暗中挣扎完余生,要么和向雾芷那样在黎明前撑不下去,要赌的太多,我不敢。

“秦昼霄像是猜出了我的心思,拉住了我的手,轻轻耳语‘你只是不敢,但是你想,不是吗?有些东西,是必须去赌的。’

“必须去赌?是什么?我的未来?我的梦想?我的爱情?那些我无法保证但又确实想把握的东西。

“那……就赌一把?

“我有些迟疑地抬起手,而后下定决心般搂住她的脖子,趁着后悔的念头没有控制我的行动果断贴上她的唇。好神奇,原来亲吻是这种感觉啊,温柔缠绵,像雨季里难有的晴空,寒冬里温暖的艳阳。

“秦昼霄只是愣了一瞬,两眼笑成弯月状,双手环在我腰际更加强烈地回应着,反倒是我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察觉到我的挣扎,秦昼霄停下动作,就这么看着我狼狈。

“‘什么意思?’她问。

“好啊,明知故问。我不说话,给她个眼神自己体会。

“她不依不挠起来,挑起我的下颚,执着地让我亲口回答。

“所以我承认了,我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我说完后,她沉默了。我想我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我们的立场是不同的,无论我是和章木焰联手亦或是作为方舟组的执行者,我们都是对立面,比起甜蜜充满诱惑的情感,我更关心的是,下次与她交手,我还能否下死手。

“脑海里冒出‘可能会’三个字的时候,我真的慌了,我死死看着她,一边紧张得发抖,一边祈祷着让她赶紧拒绝我。

“她张口了,只不过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说‘我是1吧’。

“而我,嘴上说着随便你,身体倒是很诚实地抱上去了。

“从此,我也是有太阳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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