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烂尾楼充斥着诡异的寂静和死亡的气息。当江淮澜到达和章木焰的约定地点时对方正背对着她，凑近了才发现是在抽烟。章木焰冷着脸，抽烟的手法明显不大熟练，甚至有一次差点被呛到。
“呦，啥时候染上这玩意儿了？”江淮澜倚着栏杆，微微皱眉。她讨厌烟味，因为那个气味总能让她联想到过去那些“教官”的“指导”，地下通道弥漫的残忍气息以及……黑暗的味道。
“昨天的谈判，为什么让步。”章木焰没有理会江淮澜的冷嘲热讽，直接切入正题。
“计划有变，我们需要谨慎一点——”江淮澜刚想说出自己调整过后的计划，章木焰狠狠掐灭烟头扔向远方，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就凭你所谓的完美谨慎方案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掀起黑市革命的！”章木焰拔高音量，江淮澜愣了愣，仿佛是被吓到了，还未等她反应章木焰就自顾自说下去，“你为什么就不明白，达成目标的路上从来就没有百分百成功的道路，更何况我们需要推翻整个黑市几乎半壁江山的组织，你的完美计划根本不存在！你对它的执念智慧让我们在原地踏步永远没有进展！你为什么就不能赌一把呢？你究竟要被困在你父母死那天多久！”
最后一句话像针扎一样无情地刺在她心底残留的脆弱部分，将其砸破、碾碎，再次看向章木焰的时候她发现，曾经那个在深夜给她披上外套的少年如今个子都比她高半个头了，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势必在这灰色地带掀起腥风血雨，为此他不惜用他对她的了解直接攻击她最薄弱的地方，只为激怒她，让她和自己一起打开这场闹剧。
暗夜组，你看，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野心，算计，堵上一切，就是为了毁灭你曾亲手建起的帝国。
她无法贸然答应，但又找不到拒绝的话术，只好沉默。但另一边的章木焰早已讲得慷慨激昂，完全沉浸在复仇的快感和建立新制度的期待中：“不必再等了，我已经通知了目前攒到的所有人力，三天后就行动，江淮澜，你看着吧，我们会成功的！”
听到行动的字眼江淮澜终于坐不住了：“三天后？章木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计划呢？风险评估呢？预案呢？你一次比一次胡来了！”
“江淮澜，我很清醒，我这次只是来通知你的，三天后，暗夜组据守的大厂，我们没有犹豫的空间了。”
“难道，一切的根源在于我谈判时让步了吗？”江淮澜冷笑。
“其实，真正的种子早在我接受训练的第一天就埋下了。”章木焰又点上一支烟，没有吸，只是淡淡地看着烟头处一缕烟静静升空，“你也是一样的，姐姐。你想啊，我明明知道逃出暗夜组的路，为什么还要潜入组长房间窃取情报？明明你马上就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又为什么要重新回到黑市加入方舟组？为什么我们好像怎么也走不出这个黑市，怎么也找不到光明？”
“因为我们，从来就没见过光啊……”章木焰说完深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留下江淮澜在风中挣扎。
是啊，聪明如他们，明明有无数方法离开这里，但是最终他们自己选择把自己困在了这里不是吗。既然无法寻得外界的光，那还不如重塑自己所在的世界。
“毕竟，这辈子过的，真是烂透了啊，再烂一点，好像也无所谓了。”不知怎的江淮澜觉得如果向雾芷在这里她一定会这么说。
她叹了口气：“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实现这一切的。”她顿了顿然后接着说，“就当是为了那些到死还在想着未来的傻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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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荆棘组。
余凉靠在栏杆上，低头俯视着城市街巷，看似闲着没事，实际上目光一直跟随着某个人。
傍晚，没被选上执行任务的余凉对秦昼霄说了声“注意安全，回头请你喝酒”后就匆匆离开，秦昼霄感觉他藏着点心事，刚想问几句结果他人就先跑了。这家伙跑的倒挺快，她想着，没事，啥问题等她做完任务回来问正好。
余凉快步走出荆棘组集合的巷子，脚步越走越快，心脏一下比一下跳的猛烈，就这样踏入了烂尾楼的底楼。阴冷的风穿过空阔的大楼，路灯诡异地闪烁着苍白的光，他不敢回头，径直走向他早早观察好的角落，挪开用以掩饰的砖石，从狭窄的缝隙里掏出了属于暗夜组，荆棘组等各大组织的密钥U盘。
他愣住了，记忆随之闪回到几天前谈判结束后，奚忆穗突然叫他去办公室，他预感有什么特别行动，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
“盯紧章木焰，找出他的‘交易点’，把被窃取的信息夺回来。”奚忆穗笔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能同时混迹暗夜组和荆棘组窃取信息的，他嫌疑很大，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方舟组混进了钉子。我无法保证猜想完全正确，但至少现在，我无法信任组织内的所有人。”
“收到，我会完成任务。”余凉颔首，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内心的困惑，“不过，明明有比我更适合这个任务的人，难道说，他们不能被您信任了吗？”
奚忆穗抬起头，眯着眼睛盯着余凉的神色，仿佛想要将他完全看穿：“你是说那个和你一起长大的姑娘吧？”
“你怎么……”
“我说过了，除了章木焰叛变的猜想外，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方舟组那边出现了问题——毕竟只谈情报领域，他们的能力甚至在我们之上——而秦昼霄和方舟组成员的关系，让我担心她出手时的‘决心’，毕竟，这可能会引发正面冲突，不是吗？”奚忆穗说完就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叹气，喃喃道，“不愧是故人之女，还真是有故人的影子呢。”
余凉没再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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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凉不傻。
奚忆穗常常和他说，他的行动力是在秦昼霄之上的，尽管他总是笑着说“您可别说笑了”。但是但凡他盯上的人，就没有逃出去的。
哪怕对方是章木焰。
“我会派出精英队伍给你清道，”奚忆穗轻轻拍着余凉的肩，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冰冷，“你，去把我们的东西取回来。”
余凉原本因获得关键情报而欢喜的神情忽而一顿：“单独行动？”
“嗯哼？怎么，你在怕什么吗？我还以为，你一直说着要成为和秦昼霄一样强的执行者，早就想挑战这种强度的单人任务了呢。”奚忆穗平静地盯着余凉的脸，好像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余凉吞了一口唾液，那句“即使任务成功了，我可能会亖”卡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也罢，我可以找其他人，不过荆棘组可不养闲人……你应该做好觉悟。”
奚忆穗伸手开门，余凉一咬牙，按住她的手将她拦下。
“我去……”
“不够坚定，重新回答。”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