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蓝水世界”的喧嚣中走出,四人身上的水汽似乎还未完全干透,就又跟着蓝念念来到了她家所在的静谧高档小区。午后的阳光变得温和,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整洁的路面上。
走在最前面的蓝念念,脚步比在水族馆时轻快了许多,她一边用钥匙开门,一边回头笑着对大家说:“快请进快请进!我爸妈正好出差了,家里没人,我们可以放开一点!”她的语气热情洋溢,仿佛刚才在水族馆那个情绪低落的女孩只是幻觉。
周浩阳依旧沉浸在和林晓晓同游的兴奋中,很自然地接话:“今天玩得有点累,但也要好好学习才行。”他说着,很绅士地侧身让林晓晓先进门。
林晓晓轻声道了谢,走了进去,目光平静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宽敞明亮的家。
林默落在最后,看着蓝念念那过于活跃的背影,和她下意识紧紧攥着钥匙直到指节发白的手,默默说了句“打扰了。”蔻蔻在他口袋里也小声说了一句:“打扰咯”
进入客厅,蓝念念立刻进入了“完美主人”状态。她几乎是跑着去打开空调,又从冰箱里抱出满满一堆饮料和水果,动作麻利地在茶几上摆开,瞬间将茶几变成了一个小型补给站。
“别客气别客气!浩阳,晓晓,你们坐这边,这里光线好!林默,你随便坐!”她指挥着座位,巧妙地将周浩阳和林晓晓安排在了并排的沙发上,而将林默和自己则“发配”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和懒人豆袋上。
学习会正式开始。蓝念念率先拿出数学练习册,但她显然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瞟向旁边。
机会很快来了。林晓晓看着一道文言文翻译题,微微蹙眉,用笔尖轻轻点着一个句子,转向身旁理科出色的周浩阳,语气带着请教:“周同学,这句‘夫晋,何厌之有?’里的‘之’字,是什么用法呢?我感觉不是简单的‘的’字。”
周浩阳见林晓晓主动问他问题,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热情的笑容,立刻凑近了些:“没问题!让我看看!”他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然而,当他仔细读完这个句子,脸上的自信渐渐变成了困惑。他挠了挠头,尝试着理解:“嗯……‘晋国有什么满足的’?这个‘之’……好像是放在‘何厌’后面……是代词吗?指代‘满足’?” 他的语气变得犹豫,显然触及到了知识盲区,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文科,特别是这种文言虚词的精细辨析,正是他的软肋。
一旁的蓝念念一直密切关注着。看到周浩阳卡壳露出的窘迫样子,她立刻像接到了重要指令,迅速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语文参考书和课堂笔记,几乎是扑到茶几旁,急切地翻找着。“啊,找到了!在这里!”她用手指用力点着笔记本上的一行字,声音因为急切而略高:“浩阳,晓晓,你们看!这个‘之’是宾语前置的标志!‘何厌之有’就是‘有何厌’,把宾语‘何厌’提前了,‘之’就是提宾的标志,本身没什么实际意思!”
她说完,眼神亮晶晶地在周浩阳和林晓晓之间切换,脸上写满了“看,我帮你解决了”的意味,努力想用自己知道答案来弥补周浩阳的尴尬。
周浩阳看着蓝念念笔记上清晰的解释,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恍然,但还是顺势说道:“哦!对对!原来是倒装句!念念你笔记记得真清楚。” 他努力想维持住风度,但那点因为没能解答出问题而产生的挫败感,还是被一旁冷眼旁观的林默捕捉到了。
‘看来帅哥也不是万能的啊。’
‘没有人是万能的哦,哪怕是伟大的魔法使(未来)也有做不到的事。’蔻蔻在林默的内心回道,让林默一阵沉默……‘你丫又偷听我内心!’
林晓晓看了看蓝念念的笔记,又看了看有些讪讪的周浩阳,轻轻点了点头:“原来是宾语前置。我明白了,谢谢你们。”她的语气依旧平和,但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微妙的氛围。
这个小插曲过后,气氛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为了打破尴尬,也或许是真心请教,过了一会儿,林晓晓拿出一本物理练习册,指着一道涉及楞次定律判断感应电流方向的电路图题,再次看向周浩阳,这次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期待:“周同学,这道题关于感应电流的方向,我总是判断不准,你能给我讲讲吗?”
一听到自己擅长的理科问题,周浩阳立刻像充了电一样,刚才的失落一扫而空,重新变得神采飞扬。“包在我身上!这道题很典型!”他接过题目,立刻进入状态,拿起笔就在草稿纸上画起了标准的电路图、磁感线,并标上各种符号。
“晓晓你看,首先明确原磁场方向……然后判断磁通量是增加还是减少……根据楞次定律,‘增反减同’……再用右手螺旋定则判断感应电流方向……”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语速很快,逻辑清晰,运用着严谨的物理公式和定理链条,试图将每个推理步骤都拆解清楚。
然而,他这套标准的、高度抽象化和公式化的理科思维讲解方式,对于更擅长形象和感性思维的林晓晓来说,信息过于密集且不够直观。她努力跟着周浩阳的思路,看着那些复杂的符号和抽象的“增反减同”,眼神逐渐变得迷茫,像是陷入了一团迷雾,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小声坦诚道:“抱歉……周同学,你讲的逻辑我能听懂一点,但……这些规则放在图里,我还是有点晕,转不过来。”
周浩阳讲得正投入,看到林晓晓依旧困惑的表情,一下子卡住了,举着笔有些无措:“啊?没听懂吗?没事,我再换个方法讲一遍……”
就在这时,一直旁观的林默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周浩阳的草稿纸,在空白处用笔刷刷几笔画了一个极其简略的漫画:一个小磁铁坏笑着跳进一个线圈,线圈里几个代表电子的小人吓得抱头鼠窜,沿着一个方向拼命跑,旁边标注“电流产生”。
“简单说,”林默用笔尖点了点那个搞怪的磁铁,“就是这玩意进去捣乱(磁场变化),吓得里面的电子不得不跑起来(产生感应电流),跑的方向嘛,就看这磁铁是怎么个捣乱法(根据楞次定律判断方向)。把它想象成一场混乱的逃亡就差不多了。”
林晓晓看着那幅简陋却生动无比的漫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微微睁大,仿佛迷雾被拨开了一道光,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这……这样比喻的话,我好像明白了。” 那种恍然大悟的神情,比刚才听周浩阳讲解时真切了许多。
周浩阳也凑过来看,先是愕然,随即用力一拍林默的后背(差点把林默拍岔气):“哈哈哈!林默!真有你的!这么复杂的原理被你画成小人打架了!不过好像确实清楚多了!” 他的失落被新奇和好笑取代,又恢复了爽朗的样子。
蓝念念看着林默再次用他奇特的方式解决了问题,看着周浩阳重新露出的笑容和林晓晓恍然的表情,她拿起手边的饮料,默默地喝了一大口。这一次,她没有再急于上前“助攻”,只是安静地坐在她的豆袋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饮料瓶光滑的瓶身。
学习会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中间休息了一次。大家吃着零食,周浩阳和林晓晓互相问着问题,其中一人问东问西,从学习问到未来的理想专业。蓝念念没去插话,只是拿起抹布开始用力擦拭已经光可鉴人的茶几桌面,动作幅度大得几乎要把桌子擦掉一层漆。
休息结束,蓝念念说她要去楼上书房找几本参考书。她抱着几本厚厚的书从旋转楼梯上下来,走到楼梯中间的平台时,或许是因为心不在焉,或许是被地毯边缘绊了一下,她突然“哎呀”一声,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双手在空中徒劳地划拉着,怀里的书哗啦啦散落一地,眼看就要从台阶上摔下来!
“念念!”周浩阳惊呼。
事发突然,林默距离楼梯还有一段距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感觉一股微弱的气流包裹住了双腿——
“跑快快魔法启动!林默快冲!”蔻寇在他脑中尖叫。
林默几乎是本能地箭步冲上前,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在蓝念念即将摔倒在楼梯的瞬间,他险之又险地接住了她,揽住了她的腰,但由于惯性太大,两人还是一起从楼梯摔到了一楼。林默在倒地时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了蓝念念,让她摔在了自己身上,避免了直接撞击。
“唔……”蓝念念惊魂未定,趴在林默胸口,眼睛瞪得大大的。
“没事吧?”林默皱着眉问,第一时间确认她的情况。
“我、我没事……对不起!对不起林默!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蓝念念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脸颊通红,语无伦次地道着歉,手忙脚乱地检查林默有没有事。
林默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没事,我脂肪挺厚的。”他心里却是一沉:完了!刚才那速度根本不是人类能达到的!这下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