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排练依旧在热火朝天地进行。教室里的喧嚣似乎比昨日更甚，空气里弥漫着颜料、汗水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虑气息。
演员组那边，蓝念念的“苦难”显然还在继续。
“尊、尊贵的王子殿殿殿下……”她结结巴巴地念着台词，眼神死死盯着剧本，仿佛那上面爬满了蚂蚁，“我……我就是您在湖边遇到的那个……白、白……”
“是天鹅，奥杰塔。”周浩阳在一旁好心地小声提醒，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位“黑天鹅”迟迟无法进入状态感到有些着急。
“对！白天鹅！”蓝念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点头，声音却不自觉地拔高，变得尖细，“我、我就是那只白天鹅！如假包换！”她那副急于证明的样子，配上飘忽不定的眼神，与其说是在诱惑王子，不如说更像是在法庭上为自己做无罪辩护的嫌疑人。
轮到需要她表演黑天鹅标志性的、带着挑衅与魅惑的独舞片段时（目前阶段只是简单走位和情绪表达），她的动作更是僵硬得像是在做广播体操，手脚仿佛新装上去的还不熟悉。一个本应优雅又带着邪气的旋转，她转得同手同脚，差点把自己绊倒，幸好旁边的“宫廷贵妇”同学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噗——”周围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窃笑。
蓝念念的脸瞬间红成了番茄，恨不得当场化身鸵鸟。林默在道具组这边，一边用砂纸打磨着一块准备做成“古堡石砖”的泡沫板，一边用余光欣赏着这出每日更新的“黑天鹅受难记”。
他放下画笔，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靠在完成的背景板上，像个置身事外的剧场评论家，欣赏着蓝念念在“舞台”上手忙脚乱的“表演”。蔻寇悄悄从他口袋里探出脑袋，好奇的看着这一切。
就在这片混乱中，苏雪怜巡查到了教室后方的道具组。她仔细审视着已经完成大半的背景板，清冷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背景板的进度很快，色彩过渡也很柔和，辛苦了。”她首先对着叶含羞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精心描绘的窗户细节和那抹“化腐朽为神奇”的远山上，“叶含羞同学，你绘制的部分非常精美，细节处理得很好。”
叶含羞微微红了脸，谦逊地低下头：“谢谢班长，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接着，苏雪怜的目光转向林默，语气依旧平静，但带着肯定：“林默同学也辛苦了，整体的底色铺设也越来越好了。”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另外，之前我夸赞王玉雯同学的剧本构思巧妙时，她提到，最初的灵感是来源于你提出的建议。谢谢你为班级的付出。”
林默正用抹布擦着手上的颜料，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差点把颜料蹭上去。“我……我只是随口说了点想法，真正把故事写出来，让角色活起来的，是王玉雯同学自己。她比较厉害。”
苏雪怜看着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不必过谦。好的灵感同样珍贵。”她又环视了一下整个道具组的工作情况，确认没有问题后，便转身继续去别的组巡查了。
叶含羞等苏雪怜走远，才轻声对林默说：“林默同学原来也参与了剧本的构思吗？好厉害。”
林默赶紧摆手：“没有没有，真的只是碰巧说了两句。”他看着叶含羞那双清澈的、带着真诚佩服的眼睛，莫名觉得有点心虚，连忙转移话题，“我们还是赶紧把剩下的部分完成吧。”
叶含羞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重新拿起画笔，专注于点缀夜空中的繁星。两人之间再次恢复了那种安静而默契的工作节奏。
当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教室里的挂钟指针指向晚上八点五十分时，苏雪怜拍了拍手，清脆的声音传遍教室：“大家辛苦了！今天的进度非常不错，各组都完成了既定目标。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请大家收拾好工具和物品，注意回家安全。”
众人闻言，纷纷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和轻松的谈笑声，开始收拾残局。林默和叶含羞也将画具清洗干净，把未用完的颜料妥善封存。
走在回家的路上，校园依旧还是灯火通明，操场上多出了一些临时用木板搭出来的“方格子”，到处都是学生们青春洋溢的声音，远处还传来一阵阵的合唱声。
夜晚的凉风吹散了忙碌一天的疲惫。林默掏出手机，正准备看看时间，一条微信消息提示音恰好响起。他拿出来一看，是那个熟悉的、手绘黑色骑士头像发来的微信消息。
是【浅雪凝香】。
浅雪凝香： “今天好累哦。”
后面跟着一个趴在地上、头顶冒着星星的求安慰表情包。
林默忍不住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敲打。
沉默是金： “怎么了？又被什么BOSS虐了？”
浅雪凝香： “不是游戏啦……是最近有些现实里的事情要做，超——累——的！”
沉默是金： “那就别做？”
浅雪凝香： “不行啦！不做不行的！”
沉默是金： “……那就慢慢做好咯，别太勉强自己，注意休息。”
浅雪凝香： “嗯！知道啦！”
就在他和【浅雪凝香】聊着天，感受着这份网络另一端传来的、熟悉的放松感时，另一个熟悉的微信头像也跳动起来——那朵蓝色的、活力满满的小花。
Myosotis： “明天午休，老地方。”
言简意赅，是蓝念念的风格。
来了，比他想的要早。
林默看着信息，心里的放松愉悦渐渐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场由他间接促成的、“盛大”的舞台，对蓝念念而言，无疑是一场公开的煎熬。但或许，这也是她必须经历的一场洗礼。
蔻寇的声音在他心里轻轻响起：“默默，你是在担心她吗？”
林默没有回答，又想起排练时她那副窘迫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复了一个简单的：
沉默是金： “收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