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第四天,第五天,第六……
诺阿通从不缺席。
他想多听听尤米尔讲述森林之外的世界,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尤米尔当成了一个无所不知的神一样崇拜着。
诺阿通:“尤米尔,快点告诉我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水手。”
尤米尔:“不是说了吗,最基本的不能晕船啊!”
诺阿通:“这我知道,但这里没有船啊,你不是还说了两个条件吗?强壮的身体,要达到什么程度?不要藏着掖着,老老实实交代。”
…………
当然,他缺少对神的尊敬,说话的时候依旧毫不客气。
诺阿通的问题永远问不完,有时候尤米尔也不知道答案,为了不丢人,她就开始胡编乱造,到晚上去问妈妈之后,第二天又厚着脸皮说“我记错了,其实是这样的……”
对诺阿通而言,尤米尔说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毕竟她无所不知。
诺阿通惊讶道:“所以海上还有会用歌声蛊惑水手的海妖吗?”
尤米尔:“是啊是啊,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的生物,经受不住考验的人都会被它们拖入海中淹死!”
诺阿通:“哼,只有没毅力的家伙才会死在这种怪物手里,咳咳。”
尤米尔:“真能说啊,真碰上可是不得了的,海妖的歌声也是一种魔法,你以后可得小心。”
尤米尔提前认定了诺阿通水手身份,这让诺阿通很高兴。
诺阿通:“海妖的魔法有你的厉害吗?”
尤米尔:“我哪知道,你让它们来这里和我比划比划?”
…………
像这样日复一日的欢乐时光很快就持续了一个月,尤米尔的就妈妈又要离开了。
这次尤米尔能老老实实地和她道别,虽然还是很不舍,但至少没有闹别扭。
罗琳很欣慰,没有什么比看见孩子成长让她更开心的了。
这多亏了那个孩子,以后找个机会报答一下他吧。
“能交到朋友真是太好了,尤米尔。”
罗琳温柔的抚摸着尤米尔的脑袋,吻别丈夫的同时又警告他不要太溺爱孩子了。
罗琳走后不久,尤米尔就不高兴地坐在屋前。
她在等诺阿通,她想把自己心里对妈妈的不舍全都告诉他,这样就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有这种情感了。
在照例的下午,诺阿通听说了这事。
他也很难过:“这样啊,罗琳姐姐出门了啊。”
尤米尔:“妈妈都不在这里,你也差不多别叫姐姐了,搞得你好像比我辈分大一样。”
诺阿通:“咳咳,说的也是,一直这么叫都快习惯了。”
这个称呼的问题,只是曾经的一段小插曲,罗琳第一次从他口里听到“阿姨”时,就直接笑着说自己不喜欢这个称呼,诺阿通觉得那时候尤米尔的妈妈很可怕就改口叫姐姐了。
尤米尔:“真不知道她出去干嘛了,问爸爸也都说不知道,真是的,老是瞒着我。”
诺阿通:“我倒是觉得胡德叔真的不知道,他看着不会骗人的样子。“
尤米尔:“是这样吗?”
诺阿通:“伟大水手的直觉,比罗盘还准。“
这话说的太做作,尤米尔反倒不想再深究了,她扯开话题。
“今天要做什么吗?”
这一个月来,尤米尔把自己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东西统统和诺阿通说了个遍,后者也是照单全信。
现在两人已经是无事可做的状态。
这时诺阿通想到个好点子。
“难得你家安在森林里,有多余的绳子吗?”
尤米尔:“不知道,问爸爸就好了”
诺阿通:“好,那你快点去拿过来。”
尤米尔:“你要做什么?”
诺阿通:“做秋千啊,你没玩过吗?”
尤米尔摇头。
诺阿通:“我也没玩过,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呢?”
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两个小家伙从家里挑选了绳子和木板。
但马上有新的问题出现,要选在哪里呢?
诺阿通:“适合挂秋千的大树倒是不少……”
尤米尔:“但是周围都是其他树,会把衣服钩烂的。”
两人兜兜转转,最后在距离尤米尔家百步之外,发现了一处好地方。
这里是一座隆起的小丘,地势较高,视野开阔,还能吹到和煦的风,最主要的是这里有一颗适合挂秋千的巨大梣树。
两人当即决定在这里了。
诺阿通爬上树,尤米尔在下面指挥,将秋千的最佳位置定了下来,不一会儿木板也固定住了。
“朝东边坐,能看见朝阳;往西边坐,能欣赏落日。”
“绝佳的好位置,嘿!咳……”
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的太急了,诺阿通被自己呛得咳嗽,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你先试试?”尤米尔提议。“我怕你绑的不牢,水手的一个重要品质就是勇敢,你先试。”
诺阿通轻哼了一下鼻子,直接跳上秋千,用脚踩着座位,秋千晃动,但没有出现脱落。看起来还是很牢靠的。
“话说你快在我后面推一把,我好像荡不起来……”
他奋力摇摆身体,但秋千就是不听使唤,活像一条站着蠕动的虫子。
尤米尔被他的动作逗得笑出声,她上前轻轻推诺阿通,秋千终于听话的动了。
尤:“你坐下来用脚蹬不就好了?”
诺:“废话!这种事我当然也知道,你不知道高点视野更好的道理吗?”
尤米尔鼓着腮帮子嘟囔:“真是嘴不饶人的家伙……”
相处了一个月之久,尤米尔也渐渐搞明白了诺阿通的脾气。
他经常会模仿大人的语气说话,用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词,毫不客气地叫尤米尔做这做那,不爽的时候也是直接爆炸,没有一点藏着的意思。
刚才尤米尔的嘟囔好像让诺阿通听见了,本以为他还会用他的大嗓门来说尤米尔的不是,但这次少见的没有这么做。
“对不起啊,我好像一直对你挺凶的。”诺阿通道歉,然后从秋千上跳下来,擦了擦秋千上的脚印,“轮到你了。”
尤米尔接管秋千,由诺阿通在后面推,之后的他就像有什么心事一样,一直闷闷不乐。
这样玩尤米尔怎么可能会开心。
“有什么事你说嘛。”
“是关于我的雇主老爷的,不对,其实应该叫债主,原本我计划这个月还清债务就能离开这儿了,但这个月老爷又给了我新的债务,说我这些年吃他们的用他们的,所以是新欠下的,至少还要工作半年时间。”
尤:“半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你现在出去也没有钱啊?”
诺:“你不懂,这种事情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我将永远都攒不到钱,老爷只是想用债务把我锁死在这里。”
尤:“我可以找爸爸商量,他绝对很乐意帮你。“
诺:“不用,我已经有主意了,这笔钱我不会还的,我要直接从这里逃出去!所以,其实今天我也是来和你道别的。“
尤米尔愣了一下,像是听错了一样。
“你等一下!”她抿嘴,紧绷着脸,尽管马上要哭出来,但还是忍住了,她朝自己家跑,回来的时候还拉着一个人,正是胡德,“好了,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不管说几遍都没事,诺阿通心意已决:“我说我今天就要从这里逃走。”
尤:“爸爸你也听见了吧?你分析一下,他能在外面活下来吗?”
胡德被女儿这么一问,马上就进入状态,他平静的打量诺阿通,问:“你有什么准备?”
诺:“几天的食物,一把镰刀,两件衣服,一双鞋子,五枚银币加八枚铜币,就这些。”
胡德:“目的地呢,有没有地图,你要如何辨别方位?”
诺阿通说了一个城镇的名字,那是他从尤米尔口中听到的,一座港口城市;至于地图,这种东西很贵,他没有,但是尤米尔家的地图他看过很多次了,从这里到目的地的路线,会经过什么地区他全都记在心里。
辨别方位也能靠星星来判断,这些都是尤米尔教它的。
“不要太乐观了,独自一人的时候人往往会因为疲惫和丢失方向而自我怀疑,这种情况下的自我判断并不可靠;你要穿过的地区也不会每天都万里无云,就连地上的苔藓也会骗人;最重要的是,你根本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撑你走完全程。”
胡德伸手捏了捏诺阿通的胳膊,检查他的肌肉和身体状况,“如果连这样最基本的条件都无法满足,那后面的身份证明,还有应对各种各样魔兽的知识肯定也没有吧?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
胡德的话让诺阿通很失落。
此时尤米尔告诉胡德诺阿通要逃的理由,胡德明白后,没有管所谓债主的一丝一毫,而是给了他一个建议。
“我的好友最近会过来这边,你不妨再多等几天,到时候和他走,他是雇佣兵,这会安全的多。你现在最缺乏的是独自生存的能力,我建议你还是多向他学习。”
诺阿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本还在担心尤米尔的爸爸会不会把他送回去,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小心眼了。
“太好了,谢谢你!”
“我才要谢谢你,感谢你能成为她的朋友。”
胡德说话的功夫,一只手摸着尤米尔的头。
尤米尔享受抚摸,也露出淡淡的微笑,她很高兴诺阿通能自己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时间来到一个星期后,雇佣兵团长克罗受邀来看望胡德,和胡德闲聊的功夫,他们聊到了这个名叫诺阿通的男孩。
“只是带一个孩子而已。”
克罗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件事。
为了不让雇佣兵团染上拐卖的罪名,早在他们到来的几天前,诺阿通就玩起了失踪,这是胡德的建议。
这几天他暂住在尤米尔家里,没有人发现他。
和诺阿通朝夕相处的几天,尤米尔也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因为谁谁离开就哭了。
很快,到了雇佣兵离开的那天。
“当了水手会常年出海,但是也不能忘记我哦,有空过来看看就更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咳咳咳……你只要不乱跑,我肯定会回来找到你的。”
“说道做到。”尤米尔指着他的鼻子,“再见。”
“嗯,拜拜……”诺阿通顿了顿,“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到秋千还在那里,你可别玩坏了,我还没怎么坐过的。”
“那种事怎么可能嘛!”
尤米尔大喊一声,赶鸭子一样把诺阿通轰走。
“别推我啊,我会走的……”
离别的时候还说这种不着调的话来,真没脑经!
尤米尔腹诽。
只是她不知道,这次分别,再见面时就已经是四年后,不然她肯定会选择忍这一时,用更加温和的方式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