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警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将茉莉从那个被荧光棒和欢呼声包裹的、糖果般甜美的梦境中狠狠拽了出来。
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苍白。
异兽如果突破屏障,会造成现实世界的混乱和伤亡……
她下意识地张嘴,想对身边的队友喊“有情况!”,目光却扫到了旁边的蜜柑。
蜜柑还沉浸在舞台的余韵里,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仿佛在魔法世界受的伤痛已经全部消失,以至于嘴角都挂着近乎梦幻的微笑。
可以说她完全没有感受到胸口的警报。
或者。
她感受到了,但选择了忽略,沉溺在这短暂却真实的“被喜爱”中无法自拔。
茉莉张开的嘴,缓缓闭上了。
一个自私的念头,蛮横地压过了警报的尖叫:
算了。
成为魔法少女的初衷,我又不是为了拯救世界。
我是为了实现我自己的愿望。
她看着蜜柑沉醉的侧脸,又感受了一下台下那些呼喊她名字的声音。
现在,享受名誉、改变人生的愿望之一,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我干嘛要为了‘别人’的安危,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她强迫自己重新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对着呼喊她名字的方向挥了挥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星彩小队人那么多,地盘也是她们的,自然会有人去干的。
随着茉莉逐渐暗下心中的悸动,第2首歌《ゴクドルミュージック》也同时响起。
比上一首更快的节奏瞬间点燃了现场,灯光再次疯狂闪烁,台下的荧光棒挥舞成一片躁动的光海。
茉莉强迫自己跟上节拍,抬臂、扭胯、跳跃。
但这一次,那份刚刚燃起的、属于“偶像茉莉”的激情火焰,被胸口持续传来的灼痛感死死压住。
那感觉像一块烧红的铁片紧贴着皮肤,每一次警报的闪烁都伴随着一次尖锐的刺痛,清晰地提醒着她:
没有星彩小队的人去处理!
那片区域的异兽还在肆虐!
汗水依旧在流,浸湿了演出服紧贴在后背,但此刻带来的不再是兴奋的热度,而是黏腻的冰冷。
台下粉丝的欢呼声浪依旧汹涌,那些喊着“茉莉酱”的声音,那些挥舞着她应援色的荧光棒,几分钟前还让她飘飘然,此刻却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那份刚刚萌芽、被她视为改变人生契机的“被敬仰感”,此刻竟让她感到一丝难堪和不安。
“该死……”
茉莉在心里咒骂,一个动作差点慢了半拍。
自从自己选择加入魔法少女的世界,不是早就决定要丢掉那些没用的东西了吗?
她试图用“政无”的冷漠武装自己。
但红釉那张苍白绝望的脸,还有她最后被自己拖走时无声的眼神,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
那个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的蠢货。
原来属于“政无”的那点自以为早已摒弃的正义感,像顽固的野草,在这种时候又冒了出来。
滋——
是一次强烈的灼痛。
警报的间隔似乎在缩短,每一次闪烁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她紧绷的心脏上,让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再次瞥向身边的蜜柑。
而和刚才一样,蜜柑脸上是近乎痴迷的沉醉,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对舞台的渴望和享受。
勉强跟完了整首歌,茉莉感觉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演出服。
音乐停止,掌声雷动,她却只觉得耳鸣嗡嗡作响,胸口那持续的灼痛感让她几乎想立刻撕开衣服。
芍药再次走到麦克风前,调整着呼吸,脸上重新挂上职业化的甜美笑容:
“再次感谢大家!大家的热情,我们都收到啦!接下来呢,我们还会……”
她开始熟练地预告接下来的活动安排,甚至即兴编造起“魔法少女的日常趣事”,什么“练习时不小心把魔法道具变成了蛋糕”之类的无伤大雅的小谎言,引得台下粉丝发出会心的笑声和更热烈的回应。
茉莉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边。
芍药的声音,粉丝的笑声,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来。
胸口的警报如同催命符,越来越急,越来越烫。
她仿佛能看到屏障被撕裂,异兽的触手伸向毫无防备的人群。
感觉那份既想自私,但是又想正义的情绪,都把自己要撕扯的分裂了!
“妈的,能不能停下来呀?!”
就在芍药说到“下次见面时……”的瞬间,茉莉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步跨前,几乎是抢过了芍药面前的话筒。
“抱歉!非常抱歉打断一下!”
茉莉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但更多的是强行压下的冷静。
她甚至对着台下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刚刚收到紧急通知,附近区域出现了需要魔法少女立刻处理的‘特殊状况’!为了大家的安全,我必须立刻赶去!今天的活动……真的很抱歉要提前离开了!”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惊讶、疑惑、失望的议论声响起。但紧接着,更多的声音爆发出来:
“诶?!魔法少女任务?!”
“茉莉酱!加油啊!”
“注意安全!”
“快去快去!我们理解的!”
“魔法少女加油——!”
那些担忧的、鼓励的呼喊,像一股暖流,却又像鞭子一样抽在茉莉心上。
她匆匆对着台下鞠了一躬,将话筒塞回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芍药手里,转身就朝着后台通道冲去,紫色的长发在身后甩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刚冲进昏暗的后台,戴着贝雷帽的金盏菊就扭着腰气急败坏地迎了上来,翘着兰花指几乎要戳到茉莉的鼻子: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搞什么名堂!这演出还没结束呢!合同,粉丝,影响!你知不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损失!你……”
茉莉看都没看他一眼,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像一阵风般从他身边掠过,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砸在空气里:
“我只是想让我脑子中那些声音消停消停,你爱咋咋地吧!”
说完,她一把扯下耳麦扔给旁边目瞪口呆的助理,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场馆外的通道尽头。
舞台上,短暂的混乱后,甘露子迅速上前一步,接过了话筒。
她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着担忧、坚强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脆弱表情,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大家……真的很抱歉!茉莉酱她……她一定是遇到了非常紧急的情况!我们魔法少女,虽然看起来光鲜亮丽,但背后也承担着大家看不到的危险和责任呢……”
她适时地抬手,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哽咽:
“为了保护大家平静的生活,有时候不得不放弃自己珍视的舞台……所以,请大家……请大家一定要继续支持我们,理解我们,好吗?你们的支持,就是我们最大的力量!”
这番“卖惨”和“升华”极其有效,台下瞬间爆发出更响亮的、充满同情和支持的呼喊:
“雪莲小队加油!”
“魔法少女辛苦了!”
“我们永远支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