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平稳地停在一栋带着独立花园的独栋别墅前。
钱彤付了车费，推门下车，夜晚的凉意让他裹紧了夏威夷衫。
他一边掏出钥匙走向家门，一边仍在脑中高速运转。
“想杀我的人不少……”
他钥匙插入锁孔，同时嘴里碎碎念着：
“赶人的、挡人财路的……哪个不是恨我入骨？”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推门走进温暖而宽敞的客厅。
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精心打理的花园。
“但昨晚那个……不一样。”
钱彤的眼神锐利起来。
“真想置我于死地，并且有能力做到的，九成九会直接砸下来，干净利落。所以为什么那家伙会临时收手呢？”
一个变身了魔法少女的人，肯定是心中有着极度的欲念，什么样的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留有一丝理智，这是让自己非常疑惑的？。
“心软、害怕、临时反悔……”
钱彤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玻璃杯壁。
“这种特质，在我认识的那些人里，可太稀罕了。”
想到这里，范围在急剧缩小。
“而且，对方认识我。”
钱彤非常肯定这一点。
那股杀意，是冲着他“钱彤”，而并非魔法少女“血橙”来的。
“一个认识我，甚至极有可能是在近期见过我的人，对我有敌意，有能力动手，却又会在最后关头因为心软或害怕而收手的人……”
他脑海中飞快地过滤着所有符合“认识”这个条件的面孔。
忽地！
一张有些模糊、总是带着点瑟缩和躲闪的脸，突然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政无？
那个上学时候总是被自己和其他一众兄弟，当做愚蠢笑话的小怂包
那家伙又怂又没实力，家里还特别穷，都不配当自己的提款机，收保护费都收不到他手上。
不过好像听说对方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儿
然后搬走了，再后来……好像听说他过得不太好？
“只有他了。”
钱彤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眼神冰冷而笃定。
“认识我，有‘旧怨’，性格懦弱容易退缩……而且，最近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那现实世界当中的身份知道了，那你魔法少女的身份到底是谁呢？”
他放下水杯，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
明天，就好好“调查”一下这位“老朋友”的近况。
……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种迟滞的无力感，勉强穿透政无出租屋那层薄薄的、积了些许灰尘的窗帘。
他挣扎着坐起身，宿醉般的头痛和全身肌肉的酸痛感立刻袭来，这是魔力严重透支的后遗症。
他揉着太阳穴，昨晚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如同褪色的噩梦碎片，在意识清醒的边缘徘徊，带来一阵阵心悸。
“是梦吧……一定是压力太大了……”
他喃喃自语，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将那些令人不安的记忆强行压下。
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却被社交软件推送的爆炸性消息淹没了屏幕。热搜榜上赫然挂着几个词条：
#茉莉 偶像活动中途离席！#
#敬业！茉莉为紧急任务放弃舞台#
#这才是真正的偶像！守护者茉莉#
政无点开其中一个话题，里面充斥着现场粉丝拍摄的片段和激动的小作文。
场面基本上和昨天的大差不差，就是以观众席的视角拍了一遍自己的发言和离席的剧情。
虽然自己觉得是没什么，但是评论区可是一片沸腾：
“天啊！表演到一半直接传送走了！肯定是去处理异兽了！”
“太帅了！这才是魔法少女的担当！舞台重要，但守护城市更重要！”
“虽然没看完表演有点遗憾，但完全理解！茉莉酱赛高！”
“听说是在城东区出现了裂缝，茉莉赶过去及时处理了，没造成大损失！太可靠了！”
“粉了粉了！又美又强又负责任！”
看着满屏的赞誉、崇拜和“茉莉”在舞台上耀眼的身影，政无心里涌起一股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
那明明就是他自己，是他用另一个身份、另一副面孔完成的任务。
一丝尖锐的嫉妒，像细小的毒刺，猝不及防地扎进了他的心底。
“我……我在嫉妒‘茉莉’？”
这个认知让他自己都感到荒谬和羞耻。
他是在吃自己另一个身份的醋？
因为那个光鲜亮丽、受人爱戴的身份，映衬得“政无”这个本体如此黯淡、如此不堪。
就在这时，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
“小政？在吗？我是老陈。” 门外传来一个和蔼但中气十足的老者声音。
政无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睡衣，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他的房东，陈大爷。
陈大爷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脸上总是带着乐呵呵的笑容。他手里拿着个老式的记账本。
“陈大爷，您来了，快请进。” 政无侧身让开。
“哎，不进了不进了，就几句话。” 陈大爷摆摆手，笑眯眯地说。
“小政啊，这个月的房租。”
“哦哦，准备好了，您稍等。”
政无赶紧转身去拿钱。
陈大爷人很好，知道政无不容易，房租收得不高，也从不催得很紧。
政无知道，陈大爷的孩子都在国外，本来想接他过去享福，但大爷嫌国外语言不通、环境陌生，不如留在熟悉的地方自在。
他留在这里收点房租，更多是为了有点事做，贴补生活，也为了能继续逛他心爱的旧书摊。
这片老城区附近有好几个旧书市场，陈大爷是那里的常客，尤其痴迷于收集《飞碟探索》、《奥秘》这类几十年前的科幻杂志，视若珍宝。
政无把点好的现金递给陈大爷。陈大爷仔细数了数，收好，在记账本上划了一下，然后关切地问：
“小政啊，上次听你提过一嘴，说再住个把月就要搬了？找好新地方了吗？这年头，好房子不好找，租金也贵。”
政无心里一暖，点点头：
“嗯，大爷，就住完这个月。新地方……还没完全定，但应该没问题。您别担心，我在网上弄了个……嗯……流媒体的工作，收入还行。”
他含糊地解释着，总不能说自己是靠当魔法少女的津贴和偶尔接点“私活”吧。
“流媒体？”
陈大爷眼睛一亮，来了兴趣：
“哎哟，这个我知道！就是在网上直播、发视频那种是吧？哪个平台的？你账号叫啥名？大爷我去给你捧捧场，点点关注！”
政无这下真有点吃惊了：“啊？您还懂这个？”
“那当然！”
陈大爷一脸得意，拍了拍胸脯。
“别看我老头子一个，我可是紧跟时代的！我收集旧科幻杂志不假，但网上那些讲新科技、讲外星人、讲未来世界的博主，我也爱看啊！什么三体，星球大战，平行宇宙……我都听得津津有味！快说，你叫啥名？在哪个平台？”
看着陈大爷兴致勃勃的样子，政无有些哭笑不得，心里那点阴霾也暂时被冲淡了些。
他只能含糊其辞：
“呃……大爷，我那个……刚起步，还没什么名气，内容也比较杂，等以后做得像样点了再告诉您吧。”
“行行行！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
陈大爷也不强求，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政无的肩膀。
“好好干！大爷看好你！以后赚大钱了，搬去市中心的大房子住！”
“那好好接您吉言。” 政无真诚地道谢。
“那行，房租我收着了。过几天我把退租的合同拿过来，你签个字就行。证件什么的你准备好复印件。”
陈大爷叮嘱道。
“临走前记得把屋子收拾利索啊，给下个租客留个好印象。”
“嗯，您放心，一定收拾好。” 政无保证道。
陈大爷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揣好钱和账本，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慢悠悠地踱步离开了，想必是又奔着他心爱的旧书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