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干杯！”
政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手里不知是第几瓶、已经快见底的啤酒，朝着张尧的方向胡乱地晃了晃。
张尧也迷迷糊糊地举起瓶子，两个酒瓶在空中虚虚地碰了一下。
“干……！”
“杯”字还没出口，政无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所有感觉都像被瞬间抽离。
身体一软，手中的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毯上，残留的酒液汩汩流出。
他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张尧感觉胸口一阵烦闷的燥热，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他猛地惊醒，像上课迟到一样“噌”地坐直身体，宿醉带来的钝痛瞬间袭击了太阳穴。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抬手看表。
10:07 AM
“糟了！”
张尧咒骂一声，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完全没理会旁边沙发上醉得人事不省的政无，甚至没多看一眼这狼藉的包厢。
他迅速起身，抓起自己昨晚甩在沙发上的服务员外套，头也不回地推开沉重的包厢门，快步走了出去。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张尧眯着眼，快步穿过已经开始有零星工作人员活动的走廊，径直离开了“盛唐娱乐会所”那金碧辉煌的大门。
没有丝毫停留，他拐进旁边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深处。
确认四下无人，张尧停下脚步。
他摊开手掌，掌心凭空浮现出一枚流转着璀璨金芒的魔法水晶。
“嗡——”
水晶发出低沉的共鸣，光芒大盛！
无数繁复玄奥的金色魔法阵纹路以水晶为中心，瞬间在他脚下和周身展开、旋转、叠加！
强大的魔力波动在小巷中激荡，空气都仿佛在震颤。
光芒中，张尧的身形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金色JK制服覆盖全身。
他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那个有些疲惫的服务生，变成了一个散发着凛冽战意与强大压迫感的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君子兰！
“乐华让提前集合……对位击杀策略……”
君子兰低声自语，声音清冷，与昨夜包厢里嘶吼的醉汉判若两人。
虽然宿醉带来的头痛仍在隐隐作祟，太阳穴突突直跳，但对她而言，这点不适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十点……不算晚。”她低声自语着，同时晃了晃还有些发沉的脑袋。
不再犹豫，君子兰将手中的金色水晶向上一抛。
水晶悬浮于头顶，爆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金色符文构成的传送法阵瞬间在她脚下成型，光芒由下而上，如同金色的潮汐般将她整个人彻底吞没。
下一秒，光芒连同她的身影，在现实世界的小巷中彻底消失无踪，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魔力涟漪。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政无是被脚边滚动的空酒瓶绊醒的。
“呃……呕……”
他挣扎着爬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墙干呕了几声，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清晨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宿醉的威力让他感觉脑袋像被重锤敲过，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晕晕乎乎地走出娱乐会所的大门，刺目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
昨晚的疯狂片段在脑海中混乱地闪回：
震耳的音乐、嘶吼的歌声、还有那个叫张尧的服务员……最后好像是自己先倒下了？
“选举……战争……”
政无揉着发痛的额角，混乱的思绪慢慢聚焦到即将到来的魔法世界大战上。
“如果……如果赢了……”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不切实际的憧憬。
“是不是就能许愿了？改变身份？只要拿到那个勇气水晶？”
想到“勇气水晶”，政无仿佛看到了自己摆脱废柴人生的曙光。
“到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他一边脚步虚浮地走着，一边认真地规划起“胜利后”的生活。
“嗯……得好好学习？或者……去健健身？提升一下气质？再……再找个女朋友？”
他越想越觉得靠谱，仿佛胜利的果实已经唾手可得。
“对！就得这样！人生总得有点追求！”
政无用力地点点头，仿佛下定了决心，要把过去沉迷于魔法世界逃避现实的自己彻底抛弃。
他在街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冰凉的矿泉水，猛灌了几口，试图浇灭喉咙里的灼烧感和脑袋里的混沌。
冰水稍微缓解了不适，但脚步依然有些歪斜。他朝着家的方向慢慢挪动，心里还在盘算着“胜利后”的美好蓝图。
“幸好……艾琳娜说今天就是好好准备……至少这一次自己可以好好休息了……”
政无脚步虚浮地走在清晨略显冷清的街道上，冰凉的矿泉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却浇不灭心底翻涌上来的、更深的苦涩。
休息？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自嘲笑容。他什么时候真正“好好休息”过？
从记事起，生活的重锤就一下下砸在他身上。
父亲……
那个模糊的背影，是童年所有屈辱的源头。“没爹的孩子”、“野种”……那些带着恶意和怜悯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他幼小的自尊心上。
他缩在角落里，看着别的孩子被父亲举高高，心里那个空洞，从未被填满过。
曾经以为离开那个小地方就能摆脱过去？
太天真了。
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永远跟不上老师思路的迟钝大脑，还有那洗得发白、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旧衣服……他成了新的靶子。
嘲笑、孤立、甚至明目张胆的欺负。
他不是主角，连配角都算不上，只是背景板里那个供人取乐的丑角。
他多么渴望，就像别人说的那样，自己在现实世界中也和茉莉一样——
被羡慕、被仰望，成为人群的中心，是豁达开朗、无所不能的“成功人士”……
可惜，那终究是镜花水月。
“勇气水晶……”
政无喃喃着，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里闪烁着病态的希冀。
“只要赢了……只要拿到它……改变身份……一切都会不一样……”他给自己描绘着虚幻的蓝图：
崭新的身份，体面的生活，别人的尊重……甚至，那些被贫穷扼杀的“夙愿”……
对啊，那个病自己都忘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心口。
几年前好像查出来有点小毛病，医生建议复查。但他只是摆摆手，笑着说“没事”。
世界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
为了省下那点可怜的医药费，他必须“没有病”。他强迫自己忘记，用酒精，用魔法世界的厮杀来麻痹。
哦，好像还有梦想……
一个更遥远、更可笑的词蹦了出来——
动画导演。
几十年前，那个躲在昏暗录像厅里，看着屏幕上光怪陆离世界的小男孩，也曾热血沸腾地幻想过，自己也能创造出那样打动人心的故事和画面。
可是……
钱呢？
才华呢？
人脉呢？
他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所以，这个梦想，他“不应该有”、“不可能有”、“必须不能有”！
他早就把它深埋，用现实的淤泥一层层覆盖，假装它从未存在过。
直到昨晚……在酒精和震耳欲聋的音乐的催化下，在张尧那同样带着发泄意味的嘶吼声中，那个被埋葬的、关于“创造”的微弱火星，不知从哪个记忆的废墟角落里，挣扎着冒了一下头。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烫得他心口发疼。
“是啊……”
政无停下脚步，靠在冰冷的电线杆上，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着汽车尾气和清晨凉意的空气刺得他肺叶生疼。
“如果……如果这次能赢……”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我一定要……好好的、堂堂正正的做人！”
“要……更加努力的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