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刃割开喉咙的触感，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的灼热。
这些感觉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尽的下坠感。
仿佛坠入永夜的海底，四周是绝对的黑暗与冰冷，意识像风中的残烛，随时会熄灭。
“薇尔特……我来陪你了……”
这最后的念头，成了他坠入深渊时唯一的慰藉。
……
……
……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佐尔亚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悬浮于一条无比宽阔的大河之中。
深邃的幽蓝色河水湍急流淌，却死寂得可怕，听不到一丝水声。
他试图移动，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唯有思维还在疯狂运转。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自己仍然活着？
“哎呀，真是个特别的灵魂呢，居然没有立刻消散？”
一道空灵中带着几分俏皮的女声忽地在他上方响起。
刹那间，原本幽暗的河水焕发出璀璨的金色光辉，无数光点从河底升起，在他眼前汇聚、塑形，最终勾勒出一个朦胧的少女轮廓。
金光渐褪，一位金发如瀑，红瞳似火的少女，赤足轻点水面，正笑吟吟地注视着他。
“欢迎，冥界的第一位旅客啊。
这里是遗忘与终结之地，而我是此地唯一的主宰，被放逐的“大河女神”——埃列什基伽勒。”
她自我介绍的语气轻快，但佐尔亚特却敏锐地捕捉到那红瞳深处一闪而过的与这俏丽外表绝不相称的万年孤寂。
“啊，瞧我，忘了你还在这里动不了呢。”
女神恍然般轻轻一拍手，纤指微抬。
一缕温暖的金色水流如拥有生命的绸带，轻柔地缠绕上佐尔亚特的身体。
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他虚无的躯体，为他解开束缚。
知觉与身体的回路逐渐连接，他猛地坐起身来，剧烈喘气。
“这里是...冥界？
我...我没死？”
佐尔亚特环顾四周，声音因震惊而沙哑。
“准确地说，你已经死了。”
埃列什基伽勒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你的身体正在现世已走向终结，但你的灵魂却不知为何异常坚韧。
在进入冥界，本该被同化为纯粹魔力的瞬间保持了自我。
我觉得有趣，就把你从中捞出。”
她飘近一些，裙摆拂过水面却未被沾湿，红瞳中充满了好奇：
“作为回报，告诉我你的故事吧。毕竟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新的故事了。”
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佐尔亚特的灵魂剧震。
战友惨死的画面，薇尔特最后的微笑，战场上的绝望...
所有痛苦记忆汹涌而来。
“哎呀，你怎么了？”
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女神眨巴着双眼，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佐尔亚特全身颤抖，用沙哑的声音地讲述了一切。
从讨伐魔王到前代勇者的背叛，再到全军覆没与自己的自裁。
女神听完，脸上的嬉笑渐渐收敛，她托着下巴，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思考。
“勇者打败魔王的宿命遭到破坏...介入者是前代勇者......”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殷红的瞳孔向佐尔亚特投以锐利的目光。
“那么，可怜的勇者，你是否渴望改变这一切？”
“改变？”
佐尔亚特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疯狂的火焰。
不知为何，他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位女神。
“只要能挽回！只要能救回他们！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
埃列什基伽勒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即使......是向我献上你的灵魂？”
“对！”
佐尔亚特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即便......我要你将我从此地解放？”
“是！”
随即，女神红瞳亮起，声音也染上了一丝神性的威严。
“那么契约就此成立。”
她双臂舒展，曼妙的身姿舞动起来，整个冥界大河随之沸腾，无数蕴含着时间与法则力量的卢恩符文自河水中涌现，化作无数条光之锁链，将佐尔亚特层层缠绕。
“我，“大河女神”埃列什基伽勒以冥界之主身份起誓，你将携带着记忆与我的祝福，重返一切悲剧发生之前！”
佐尔亚特感到自己的灵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裹挟，开始逐渐向下沉沦，仿佛要坠入世界的核心一般。
“记住，”
女神的声音在他意识模糊前最后响起，清晰而冰冷，
“你已成为我的使徒。当你重返现世，神谕自会择时降临。”
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注入他的灵魂深处，为他带来某种未知的改变。
“去全力反抗命运吧，为了解放我而拼尽全力吧，我的使徒---”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佐尔亚特似乎看到那位金发的女神脸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测、仿佛洞悉一切却又充满玩味的微笑。
重生，于此奠基。
而代价，也将显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