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下苏菲调制药剂，格林整人神清气爽。
“不愧是苏菲呀。”
悠悠哉哉坐在书房，格林拿起书桌上叠成厚厚一堆的文件海洋，开始批阅指挥作战时累积的公务。
“不错嘛，洁西卡小姐。”
拿着鹅毛笔不断挥洒笔墨，格林一边处理手头公务，一边向身旁身姿曼妙的前真理骑士说道。
“你果然很有管理者的天份。”
洁西卡并没有应和格林的闲谈，只是目光幽深的看向窗外正在不断庆祝辉煌胜利的人民。
“光明教会，真的输了。”
看着眼前气氛无比欢腾，欢天喜地热热闹闹，无论身份族裔，一同沉浸胜利喜悦雰围的人们，洁西卡比任何时候都深刻体认到某个事实。
光明教会彻彻底底的输了。
“真正的胜负不在战场，而是在人心。”
洁西卡想起格林曾说过的话。
看着大街小巷齐声的欢呼，曾经被视作光明与正义的教会已然多年积累的威信已然坍塌。
可不知为何，洁西卡一时间竟有些迷茫。
虽然早在当初得知光明教会真相，目睹主教与其他真理骑士卑鄙无耻行径后，洁西卡就毅然决然倒戈。
可是在真知道自己老东家一下骤然覆灭，洁西卡心底仍有些感慨万千。
“怎么啦。”
格林放下手头工作，站起身走到她身旁。
“没什么。”洁西卡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所谓圣光，难道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我，我为什么无法感应到呢？”
好问题。
看着满脸困惑的洁西卡，再联想她方才的纠结，心思灵敏的格林马上就推测出她心理活动。
失去信仰，一下子找不到人生方向吗？
“光明教会死了，不代表正义也死了。”
有心安慰洁西卡的格林开导道：“甚至，就连光明教会的福音书，也不代表邪恶。”
“我们希望之地赢了，不代表我们就是绝对的正义。光明教会败了，也不代表他们就是绝对的邪恶。”
格林说着复杂的言语，一步步敲定洁西卡敏感的内心。
“重点是...”
格林郑重的看向眼底有着迷茫的洁西卡，“你心里相信正义是什么。”
相信的正义？
洁西卡只觉自己隐隐约约之间，仿佛捕捉到什么。
一直以来，无数日月苦苦追求所谓圣光，却无法捕捉冥冥之中感觉，此刻却隐然有了些许突破契机。
就是，就是...
嗡！
就在洁西卡俨然要触碰到那圣光所在时，一道无形的壁垒狠狠的挡住了她的思绪。
又失败了。
洁西卡有些颓然地低下头。
“格林大人，难道，难道我没有天份吗？”
前真理骑士语气中有着些许失落，“又或者，是我当年追随光明教会以真理骑士身份执行所谓戒律，犯下杀孽罪恶太过？”
“所以，我已经被圣光排斥放逐了？”
仰起头，洁西卡声音中充斥着迷茫与不解。
“不。”
格林坚定的否认眼前之人的猜测。
“洁西卡，你没有错。”
格林淡淡说道：“是，你是曾经追随着光明教会律法与福音，讨伐各种异端敌人。”
“但是，异端虽有无辜，但更多都是罪恶累累，甚至穷凶恶极之徒，你去讨伐他们又有何错？”
格林随手从书桌抽出一份文件，“这是黑手套最近传递过来的情报，你自己看看吧。”
好奇的接过文件，洁西卡才看了几眼整个人就怔住了。
“这是，这是。”
她呼吸急促，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不会吧，这都是，这都是我们希望之地军人干的事？”
洁西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双眼，事实上，要不是掏出这文件的人是格林，洁西卡都要以为这是光明教会搞的宣传战。
“任何组织，一旦成员众多，不可避免的就会产生腐朽与堕落。”
望向窗外，格林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时候，考验组织领导人的，就不再是如何获得胜利，而是...”
“如何管理自己的失败。”
冷漠的扫了那份文件，格林掏出鹅毛笔在几个名字上划了道猩红的叉。
又得清洗一大波人了。
格林眼中充满惋惜。
其实，这份名单里有不少熟面孔。
只可惜...
“当外部敌人消失后，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我们自己。”
他目光幽深对着洁西卡说道：“光明教会最开始也是优秀的领导者，带领人类从其他族群称霸统治欺压中走出。”
格林声音带着莫名的意味。
“但是他们没能谨守最初的本心，而是任由污染源不断扩大，最后将整个教会渗透的千疮百孔。”
格林沉默片刻，仔细凝视着眼前的洁西卡。
“其实，在胜利后我不打算废除光明教会。”
谈笑间，格林宣布了一个爆炸性的重磅消息。
“什么？！”洁西卡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但是，但是我们花了这么大的力气，一路奋斗走来，不就是为了打倒那个光明教会吗？”
“是，也不是。”
格林直勾勾的看着洁西卡，仿佛洞悉她心底深处的感受。
“我之所以要打倒光明教会，不是要为了彻底毁掉他，恰恰相反，而是要拯救教会。”
格林一字一句地用力说道：“将他从腐朽的，已然被罪恶侵蚀的高层手中救出改造并使它重获新生！”
这？
“但是，但是为什么？”
洁西卡深吸了口气，努力从震撼中恢复。
“这个嘛...”
格林笑而不语，任由洁西卡深思无数次后才悠然开口公布谜底：“其实主要是我懒得再重新建构一个组织，去推行圣光之道了。”
圣光之道？
洁西卡恍然大悟。
“光明教会的初衷，他们福音书大部份内容其实都是符合圣光之道戒律的，唯一问题是他们高层在无数年堕落下已然形同空文。”
看向那个曾经热血沸腾，毫不迟疑全然相信自己代表正义的洁西卡。
“洁西卡，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重新给这个古老的组织注入生命力吗？”
洁西卡一阵恍然。
她忽然想起自己最初在光辉城，不断拼了命的提升自己实力，以至于被破格提拔成为真理骑士。
最大的动力自然是向魔女以及其他异端报仇。
但是...
洁西卡内心思绪翻腾。
还有一股看似隐蔽，更加深沉，但也更加强大的动力在驱使她继续不断向前。
“我不希望有其他人在体会到我当初的绝望。”
那个念头，那个为何他人不再重蹈覆辙，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勇气。
“才是我真正的初衷吗？”
嗡。
在这瞬间，洁西卡感知到了，那股模糊无比，在天地间被某个漆黑之物遮掩，但依然坚强发芽的事物。
光。
最初的，光。
希望的种子在洁西卡心底发芽。
她感受到圣光了！
砰砰。
一阵敲门声，“格林，格林，我准备好胜利宴会礼服了。”
喀嚓。
书房大门被打开。
难得穿上一袭亮丽礼服，尽情展现自身魅力的绝美身影踏入房间，来到格林身旁优雅的伸手挽住他胳膊。
苏菲。
真是的，就不能等我宣布终于感受到圣光这个好消息再来嘛？
洁西卡抬起头准备调侃格林几句来好好把心底郁闷发泄。
嗯？
洁西卡眨了眨眼。
圣光照映下，整个世界以崭新面貌进入她视线。
可是...
在这全新视野中，正亲密靠在格林身旁的苏菲，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祥漆黑气息。
洁西卡眨了眨眼。
一切消失的无影无蹤。
难道是我看错了？
来不及跟格林告知这消息，洁西卡就眼睁睁看着两位沉浸在喜悦的情人走出房门。
算了，等有机会在向他说说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