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次帽檐抬得稍高,苏晚星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是很亮的琥珀色,只是此刻蒙着一层疲惫,眼尾微微下垂,少了几分警惕,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柔和。他顿了顿,说了声“谢谢”,拿起水瓶拧开,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苏晚星的脸颊悄悄热了起来,转身快步走回操作台。
她假装整理材料,实则耳朵一直留意着角落的动静。男人没再看窗外,而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指尖快速滑动着屏幕,似乎在回复消息。偶尔有风吹过,窗帘轻轻晃动,光影落在他身上,明明是冷硬的轮廓,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孤单。
苏晚星想起刚才他进门时的慌张,又看了看他现在沉稳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好奇——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被记者追?但她没敢问,只是默默从冷藏柜里拿出一小块还没切的芒果慕斯,放在小碟子里,撒上一层细细的椰蓉。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端着碟子走到男人桌前,小声说:“这个……芒果慕斯,刚做好的,你尝尝吧?能降温。”
男人抬起头,目光落在碟子里的慕斯上,金黄的芒果层裹着雪白的奶油,还撒着亮晶晶的椰蓉,看起来就甜得让人心情变好。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却没有立刻拒绝。
“我不吃甜的。”他沉默了几秒,开口说道,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为难。
苏晚星愣了一下,手里的碟子差点没端稳。她知道有些人不爱吃甜,可这慕斯她做了很久,本想让他放松一点,没想到反而唐突了。她连忙说:“对不起,我不该……”
“没关系。”男人打断她,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顿了顿,伸手拿起叉子,“既然做了,就尝尝吧。”
他叉起一小块慕斯,送进嘴里。芒果的清甜和奶油的绵密在舌尖化开,没有过分的甜腻,反而带着一股清爽的果香,像是把初夏的风都揉进了嘴里。男人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似乎有些意外,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放松了一点。
苏晚星看着他的反应,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忍不住问:“好吃吗?”
男人点了点头,没说话,却又叉起一块送进嘴里。他吃得很慢,不像平时那样狼吞虎咽,反而带着点细细品味的认真。苏晚星站在旁边,看着他垂着眼吃慕斯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好像也没那么难接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有记者的吆喝声:“刚才明明看到往这边跑了,怎么不见了?”“再找找,肯定没走远!”
男人的动作猛地一顿,手里的叉子停在半空,眼底瞬间恢复了之前的警惕,快速起身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巷口的人影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似乎马上就要走到甜品屋门口。
苏晚星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下意识地说:“你别担心,他们应该不会进来的。”
男人没回头,只是低声说:“麻烦你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歉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脚步声在店门口停了下来,有人敲了敲玻璃门:“老板,请问你看到一个穿黑色速干衣、戴鸭舌帽的男人吗?”
苏晚星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没看到呀,刚才一直没人进来。”
门外的记者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怀疑,又追问了几句,苏晚星都一一应付过去。好在记者们没打算进来搜查,又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晚星松了口气,转身看向男人,笑着说:“他们走了。”
男人也放下了窗帘,转过身来,眼底的警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真诚的感激:“今天真的谢谢你。”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这是水费和甜品钱,还有……谢谢你的帮忙。”
苏晚星连忙摆手:“不用这么多,水和甜品没多少钱的。”她伸手想把钱推回去,却被男人按住了手。他的手心很热,带着点薄茧,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苏晚星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脸颊瞬间红透。
男人也察觉到了她的反应,手僵在半空,耳尖悄悄泛红,咳嗽了一声,转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钱你收下吧,我先走了。”
他快步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苏晚星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拉开门走了出去。苏晚星追到门口,看着他快步走向停在巷口的黑色跑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跑车很快消失在巷尾,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尾气。
苏晚星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刚才被他碰过的衣角,心跳得飞快。她低头看向桌上的钱,又想起他吃慕斯时放松的样子,还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心里突然觉得,这个初夏的午后,好像因为这个闯入的男人,变得不一样了。
她转身走回店里,收拾起桌上的碟子,却在叉子旁边发现了一张小小的卡片——是一张赛车俱乐部的会员卡,上面印着一个名字,还有一张男人穿着赛车服、戴着头盔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眼神锐利,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和刚才躲在角落里的他判若两人。
苏晚星拿起卡片,看着上面的名字,轻声念了出来:“陆执野……”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皱着眉想了想,突然想起前几天看体育新闻时,提到的那个年纪轻轻就拿了多个赛车冠军的天才车手,好像就叫陆执野。原来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赛车手?
苏晚星看着卡片,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情绪,既有惊讶,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她把卡片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想着等下次他再来,一定要还给她。
只是,他还会再来吗?苏晚星靠在操作台上,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心里悄悄泛起一个念头——她好像,有点期待明天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