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两人并肩行走着。
但晓月的手却死死攥着陈明宇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她走得很快，光脚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浅紫襦裙的裙摆被风吹得贴在腿上，露出的小腿线条绷得笔直。
从昨天蓝梦雪出现后，那股莫名的不安就像藤蔓般缠在她心上……让她连片刻都不敢松开陈明宇。
“走快点，”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了，眼神扫过周围的树林，就像是在警惕什么，“再磨蹭，桂花糕铺该卖完了。”
陈明宇被她拽得踉跄，胳膊上的旧伤还没好，新的掐痕又冒了出来，却不敢抱怨，只是小声应着。
“我跟上了，晓月，你也慢点儿……别摔了。”
他能感觉到晓月手心的凉意，还有她指尖的颤抖。
她在慌，却不知道她在慌什么。
晓月没理他，只是攥得更紧。
她怕，怕再遇到像蓝梦雪那样的人，怕有人再吸引陈明宇的目光……
更怕自己控制不住那股疯狂的念头，怕自己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可这股恐惧越浓，她就越想抓住陈明宇，越想通过“伤害”来确认他不会离开。
山脚下的桂花糕铺就在眼前，竹编的幌子上写着“王记糕铺”，飘出的甜香能飘出半条街来。
晓月终于放慢脚步，却没松开陈明宇的胳膊，反而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一会儿买完桂花糕就走，别跟店家多说话，也别往周围看，要是让我看到你看别的女人，哪怕是卖糕的老板娘，我也会让你记住今天的教训的……”
陈明宇的耳朵瞬间红了，却赶紧点头：“我知道了。”
铺子里的老板娘正忙着打包呢。
见两人进来，于是笑着招呼道：“两位，是要买桂花糕吗？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晓月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银子放在柜台上，眼神冷得让老板娘的笑容僵了一下。
陈明宇赶紧接话：“要两盒，麻烦您包快点。”
老板娘不敢多问一句，赶紧拿出两个木盒，装满切成小块的桂花糕，递了过来。
晓月一把接过，拉着陈明宇转身就走，连老板娘递来的那张油纸都没接。
她怕多待一秒，就会有意外发生。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石亭坐下。
晓月打开木盒，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陈明宇嘴边，动作带着惯有的强势：“吃。”
陈明宇张嘴咬住，甜香在嘴里散开，却没心思品味。
他能感觉到晓月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恐慌。
他咽下糕，小声说：“好吃，比上次吃的更甜些。”
“甜，就多吃点。”晓月的声音软了些，自己也拿起一块，却没吃，只是捏在手里把玩。
“楚长老说三天后拿丹药，到时候你想先修炼还是先稳固玄灵术呢？”
“听你的。”陈明宇赶紧说，“你让我先练哪个，我就先练哪个……”
他现在丝毫不敢有自己的想法，怕一句话说错就惹得晓月生气。
晓月捏着桂花糕的手紧了紧，糕上的糖霜沾满了手。
她看着陈明宇顺从的样子，心里的不安感却不减反增了……他太听话了，听话得让她觉得不真实，总觉得这份顺从会随时消失。
又总觉得他会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离开。
“你……会一直跟着我吗？”她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不管我做什么，不管我对你怎么样，你都不会离开我吗？”
陈明宇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跟着你。”
可这句话没让晓月安心，反而像一根刺扎进她心里。她突然想起了蓝梦雪的脸……想起陈明宇那句“好漂亮”，又想起了苏雅萱……
要是有一天，他……遇到比自己更好的人，还会说这句话吗？
要是自己再也留不住他，该怎么办才好？
恐慌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
她猛地抬手，指甲狠狠抓向自己的胳膊。
三道血痕瞬间出现，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着，滴在木盒里的桂花糕上，红白交织……刺眼得很。
“晓月！你干什么？”陈明宇吓得赶紧伸手想拦，却被晓月一把推开。
晓月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又看了看那块染血的桂花糕，眼神突然变得疯狂。
她抓起那块沾血的桂花糕，一把按住了陈明宇的肩膀，将他推倒在石亭的长椅上，自己则跨坐在他身上，强迫他张开嘴。
“吃下去！把这块桂花糕……吃下去！”
“我不吃！晓月，这上面有血啊！”陈明宇拼命地摇着头，眼里满是恐惧。
“必须吃！”晓月嘶吼着，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把他的嘴掰开，将染血的桂花糕往他嘴里塞。
“这……是我的血！吃下去！记住这个味道！！”
桂花糕的甜香味还混着血液的铁锈味，呛得陈明宇眼泪直流。
他想挣扎，但却被晓月死死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块糕被塞进嘴里，被迫咽了下去。
“你……记住了吗？”晓月松开手，却没有从他身上下来。
她看着陈明宇满是泪水的脸，看着他嘴角残留的血迹，心里的疯狂渐渐退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后悔与恐慌。
“我……我刚才在干什么？”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鲜血还在流淌着，三道血痕狰狞地横在皮肤上。
再看陈明宇，他的下巴被捏得通红，嘴角沾着血和糖霜，眼神里的恐惧就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对不起……”晓月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赶紧从陈明宇身上下来，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复元露，倒了些在陈明宇的下巴上，声音颤抖：“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怕……”
怕什么？怕他离开？怕自己留不住他？
这些话她却说不出口，只能……看着陈明宇蜷缩在长椅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着。
陈明宇慢慢坐起来，没敢看向晓月，只是小声说：“我没事，晓月，你别难过……”
他不敢怪她，甚至不敢表现出害怕，怕自己的反应会让她变得更疯狂。
晓月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更疼了。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更深的恐惧，他的顺从里，讨好的成分越来越多……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那股不安感……让她连清醒的时候都想通过“伤害”确认他的存在。
“我们……回洞府吧，”晓月的声音软得像棉花，却没敢再碰陈明宇了。
“桂花糕……剩下的你拿着吧，想吃的时候再吃。”
陈明宇默默拿起木盒，跟在晓月身后往山上走。
两人之间没有了之前的拉扯，也没有了挑逗，只剩下了沉默。
晓月走在前面，踩在石板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她的心里全是混乱……后悔、不安、恐慌，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承认的恐惧。
她怕自己这样下去，真的会把陈明宇逼走。
回到洞府，晓月坐在石床上，看着陈明宇默默整理木盒里的桂花糕，动作轻得就像怕碰碎什么。
她突然开口说道：“明宇，你……要是觉得我可怕，你可以……”
“我不觉得你可怕！”陈明宇赶紧打断她，抬头看向她，“我知道你是太在意我了，才会这样的……”
晓月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在撒谎，他明明怕得发抖，却还要说喜欢。
这份“讨好”比直接的恐惧更让她难受……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怪物，在用卑劣的手段绑架他的感情。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起身走到洞府门口，看着外面的夕阳。
晓月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这份疯狂会什么时候会彻底吞噬自己……更不知道，陈明宇还能承受多久。
“对了，晓月，”陈明宇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明天我们去拿丹药，要不要……要不要提前跟楚长老说一声？免得他不在……”
晓月回头看他，他正拿着传讯符，眼神里满是期待。
期待她能同意，期待能有一件“正常”的事做，冲淡刚才的恐惧。
晓月的心里软了软，点了点头：“好，你去传讯吧。记住，传讯的时候别跟楚长老说多余的话，只说我们明天去拿丹药就行。”
“我知道了！”陈明宇的眼睛瞬间亮了，赶紧拿起传讯符，小心翼翼地输入玄灵术，生怕哪里做错惹得晓月不高兴。
晓月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心里的混乱稍微压下去些。她走到他身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这次没用力，只是轻轻蹭了蹭：“传讯完了就休息会儿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陈明宇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便放松了下来，小声说了句：“好。”
晓月没再说话，只是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认真传讯的侧脸。
夕阳的光洒在两人身上，却没驱散她心里的不安。
她知道，明天拿丹药只是暂时的平静……只要那股恐惧还在，她就还会做出伤害陈明宇的事。
可她没办法停下，就像没办法承认，自己早已不是纯粹的扮演了，而是真的离不开他，真的怕失去他。
这份感情……比她前世时……面对那些校花的任何一次心动都要浓烈，也更让她恐慌。
“传讯完了，晓月。”陈明宇收起传讯符，抬头看向了她，“楚长老回了，说明天在居所等我们。”
“知道了。”晓月点头，转身往石床走，“我有点累了，先歇会儿。你要是饿了，就吃块桂花糕，别偷偷用复元露治疗胳膊上的伤……留着，让它提醒你，也……提醒我。”
“好，好。”陈明宇赶紧应着，看着晓月躺在石床上的背影，默默拿起一块桂花糕……
但他却没有吃，只是捏在手里。
嘴里还残留着血液的铁锈味，让他再也尝不出桂花糕的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