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商队的马车在官道上颠簸了足足四天。
离天影国边境越近，路边的景象就越让人窒息。
晓月踩在马车的底板上，掀开布帘一角往外看去。
枯黄的田地里没有半点庄稼，只有几个骨瘦如柴的流民蜷缩在路边……
有的已经没有了气息，苍蝇在尸体上嗡嗡打转。
而在不远处的土坡下，两个官差正用鞭子抽打一个老农，那老农怀里的半袋粗粮撒在地上，直接被官差一脚踢翻。
官差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老东西，敢私藏粮食，是活腻了吗？啊？！”
晓月的指甲在袖口里悄悄收紧，指节泛白。
她前世读过很多历史书，知道古代的黑暗……也知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可，亲眼看到这一幕，心脏还是像被攥住一样疼。
原主是灵溪国郡主，生在深宫，长在锦衣玉食里，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惨状。
而她，虽然知道这是古代的常态，却还是忍不住心疼了起来。那些流民和老农，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姑娘，别看了。”马车外传来林墨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无奈，“天影国最近闹旱灾，粮食欠收，官差们只知道搜刮，哪管百姓死活啊……这种事，不是我们能管的，也别去惹麻烦。”
晓月收回目光，放下布帘，心里却翻涌不止。
她知道林墨说得对，她现在只是个“普通旅者”，没有权力，没有兵力……就算出手帮了这一次，也帮不了所有流民。
反而会暴露身份，耽误去天影国解咒的正事。
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发誓……
等她解除诅咒，回到灵溪国，一定要利用好自己郡主的身份，绝不能让灵溪国也变成这样……
然后，到时候，一定也要带着陈明宇来看看……让他知道，他们修炼的力量，不止是为了自己，还能保护这些想活下去的人。
她从怀里摸出了一小包镇魂草粉，倒在手心，用温水送服。
草药的苦味在嘴里散开，却让她的头脑更清醒了。
傍晚，商队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扎营。
晓月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女孩，大概五六岁左右，正躲在驿站的墙角，眼巴巴地看着商队护卫手里的干粮。
护卫发现了她，不耐烦地挥手骂道：“去去去！别在这碍事！”
小女孩吓得往后缩了缩，却没有走，眼里那对食物的渴望还是没有消退。
晓月看着她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样子，心里的恻隐之心又冒了出来……
她怀里还有几块从黑石镇带来的烙饼……那是准备路上吃的。
她刚想走过去，就想起了林墨的话，又停下脚步。
她不能管……管了一个，还会有更多的……而且说不定会引来官差，给商队添麻烦。
“姑娘，别多事。”林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干粮，却没递给小女孩，只是远远扔在地上。
“给她一块，只会引来更多流民的，到时候我们的货物都保不住。”
“而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晓月看着小女孩冲过去，捡起那干粮狼吞虎咽，噎得直咳嗽。
她没说话，只是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她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把所有烙饼都给她……会忍不住去找那些该死的官差算账。
夜里，晓月躺在马车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灵魂深处的诅咒突然发作了，撕裂般的疼痛让她蜷缩起身体，额头上满是冷汗。
她赶紧摸出复元露灌了几口，疼痛才稍微缓解。
可刚刚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白天看到的流民和小女孩……当然还有陈明宇的脸。
她不知道陈明宇在青云宗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想她……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解除诅咒……能不能活着回去见他……
更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真的帮到这些百姓。
“陈明宇……”她轻声呢喃着，声音哽咽，“如果你在的话，肯定会骂我冷血吧？肯定会拉着我去帮那个小女孩，去教训那些官差的吧……可，我现在不能，我必须先活下去，必须……先回去见你……”
第二天一早，商队刚刚准备出发，就看到了三个官差骑着马迅速过来。
而为首的官差穿着褐色的制服，腰间还挂着长刀。
他看到商队的马车，眼睛瞬间亮了，大声喝道：“给我停下！例行检查！把车上的货物都打开，然后再交五十两银子的‘过境费’，不然不准走！”
林墨赶紧上前，脸上堆着笑意，递过去了十两银子。
“官爷，我们是风行商队，要去天影国都城做买卖，最近生意不好……您通融一下，这十两银子您先拿着。”
“十两？你他妈的打发要饭的呢？”官差一把推开林墨的手，银子掉在了地上，“我告诉你！今天要么交五十两，要么把货物留下一半，不然，别想走！”
周围的护卫都握紧了武器，却没敢动手。
这官差虽然实力不强，可背后有官府，真打起来，商队以后别想在天影国做生意了……
林墨的脸色沉了下来，却还是忍着没发作。
“官爷，我们真的没那么多银子，您再通融一下……”
“通融个屁！”官差说着，就伸手去掀马车的布帘，“我看你们车上肯定藏着好东西，今天必须检查！”
晓月坐在马车上，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她本来就因为夜里的诅咒和流民的事憋着火呢，这些官差还敢上门找茬，正好让她发泄一下。
她没等官差掀布帘，就自己跳了下来。
“哟呵？是个小姑娘啊！”官差看到晓月，眼里闪过一丝贪婪，“长得还不错……要是你陪爷乐呵乐呵，这过境费就免了，怎么样啊？”
周围的官差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眼神里的恶意也几乎要溢出来。
林墨赶紧上前想拦，却被晓月拦住了。
她没有多说哪怕一句话，只是抬起小手，指甲轻轻划过旁边的马车栏杆。
三道深痕瞬间出现，栏杆上的木头迅速被阴气腐蚀。
官差的笑声瞬间停了，他看着栏杆上的深痕，眼里满是震惊。
晓月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冷得像冰：“我的话只说一遍，要么拿着这十两银子滚，要么……”
她抬手，手指夹着官差的长刀，轻轻一捏。
长刀的刀刃瞬间被捏弯，而黑色的阴气顺着刀刃蔓延，很快就把刀身染成了黑色。
“要么，就像这把刀一样……”
官差吓得浑身发抖，看着晓月冰冷的眼神，还有那把被捏弯的刀，哪里还敢嚣张。
他赶紧捡起地上的十两银子，翻身跳上马：“我们走！算你们厉害！”
三个官差骑着马，飞快地跑了，连头都没敢回。
周围的护卫都看呆了。
“姑娘，多谢你了。要是你不出手，今天还真不好收场呢。”林墨拱手谢道。
晓月没说话，只是转身往马车走。
她刚才用了少量阴气，虽然没暴露僵尸身份，却还是有点虚弱。
她摸了摸怀里的镇魂草粉，心里盘算着：离天影国都城还有几天路程……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麻烦，必须尽快恢复体力，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商队继续前进，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有的甚至趴在马车轮子旁，想跟着商队走，却被护卫赶走了。
晓月坐在马车上，再也没掀开布帘。
她怕再看到那些惨状，怕自己会忍不住失控。
傍晚，商队停在了一个小镇外面。
林墨走到晓月的马车旁，递过来一个水囊：“姑娘，前面就是天影国的边境城镇‘黑石关’，过了关就是都城的范围了。黑石关的守将贪得无厌，我们可能还要交一笔银子才能过去……另外，黑石关里鱼龙混杂，有不少黑市商人，说不定能找到关于国库的消息。”
晓月接过那水囊，喝了一口，声音平淡：“知道了。到了黑石关，我自己去就行，你们不用管我。”
“也好，”林墨点头，“不过姑娘要小心，黑石关的黑市很危险，有不少修炼者在里面抢东西，还有官府的人假扮商人查探……要是遇到麻烦，就去镇上的‘风行分号’找我哦。”
晓月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林墨走后，她靠在马车壁上，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期待。
过了黑石关，就能到天影国都城……到了都城……就能找到镇魂玉，就能解咒，就能回去见陈明宇了。
希望，别真的遇到什么麻烦吧……
她摸了摸怀里的长老令牌，又摸了摸那块风行商队的木牌，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夜色渐深，商队的篝火渐渐熄灭，只有偶尔传来的护卫换岗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