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安奈脑子里刚才整理的那些魔导器理论，瞬间就轰然倒地，一无所有。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从嘴里挤出几句话。
“好，好了，别说了...”
“我不生气就是了...”
听到这里，温蒂总算是松了口气：“感谢小姐的信任。”
“嗯...”
莉安奈紧紧攥着门把手，但却没有拉开。
良久，她问了一句：“刚才，为什么不拒绝？”
温蒂的目光微微变化，但下一秒恢复正常：“小姐，以我的身份，在那种场合下拒绝身为王族的尤利西斯殿下，是死罪。”
“但你好像没有迟疑。”
“因为对当时的您来说，尤利西斯殿下是一个麻烦。”
温蒂将手轻轻放在胸口处。
“我会为您拦下所有的虚伪与谎言以及麻烦。”
“只是这个理由？”莉安奈张了张嘴，但最后只憋出来这几个字。
“是的。”
莉安奈：……
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她呼出一口气：“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小姐。”温蒂忽然出声。
“您闹别扭的样子，很好看。”
温蒂的话让莉安奈脚下一个趔趄，一时间少女的脸蛋就像熟透的红苹果一样通红，头顶也冒着白色的蒸汽，呜呜作响。
“笨，笨蛋，说什么怪话呢！”
莉安奈红着脸，砰的一声将车门关上。
温蒂站在原地，车门关上带起的劲风将她精心打理的头发微微吹乱。
这不是怪话，小姐。
回程的马车上，莉安奈扒拉着窗户，捏着车窗的帘子遮住自己的上半身，不与温蒂交流。
温蒂看着自家小姐这幅不打算理睬她的样子也没办法，也许现在才算真的闹别扭？
就在这份晃晃悠悠的静谧中，车夫停下了这架奢华的马车。
“小姐，我们到了。”
——
夜色渐暗，宅邸内那些花圃也发出嘈杂的虫鸣声。
一轮洁白的弯月静静地高悬于漆黑的夜幕中，将它那柔和的光芒洒向大地。
莉安奈的脚步停驻在院子中间，浅蓝色的礼服在那月光的衬托下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出逃的精灵。
“小姐，我去为您准备洗浴事项，请您稍作片刻等待。”
温蒂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过莉安奈没做声。
哒——哒——
高跟鞋踩过石板发出的清脆钻进她耳朵里，当温蒂经过莉安奈身边时，那抹深蓝仿佛一面旗帜占据了莉安奈全部的思想。
月光洒在温蒂那跃动的裙摆上，像是缠绕的银色飘带般纠缠不清。
那抹蓝色的短发在零星几点银白发饰的衬托下，犹如花圃中的静静盛放的幽兰，深深吸引了莉安奈的视线。
看着温蒂远去的背影，莉安奈回想起晚宴的事情，一时间一种别样的情绪催促着她开口。
“温蒂！”
脚步声的主人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
“小姐，怎么了？”
温蒂依旧面瘫，但不妨碍莉安奈盯着她的眼睛。
“趁着衣服还没换。”
“再...练习一次舞步吧。”
“宴会已经结束了，小姐。”
“我知道。”
莉安奈眼眸半垂，手指轻轻揉捏着裙摆上的小装饰，思绪的湖面正泛着涟漪，一圈又一圈。
“只是想...再练习一次。”
“一次就好。”
温蒂将手中的物品放在喷泉边缘，轻轻移动步伐来到莉安奈跟前。
“小姐，只要是您的要求。”
“我都不会拒绝。”
说着，温蒂伸出白皙的手牵起莉安奈纤细的手。
标准的交际舞起手姿势，即便现场没有乐团演奏的旋律，但两人心中似乎都奏响着月光下的舞曲。
温蒂的目光微微侧向莉安奈身旁，再加上她比莉安奈稍微高一些，因此在她对面的莉安奈正好将她那白莲般的清冷侧颜收入眼底。
好漂亮...
莉安奈的目光仿佛磁铁一样吸在温蒂脸上移不开。
似乎是感受到莉安奈的视线，温蒂轻轻扭过头来，这个动作正好让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钻进了莉安奈的鼻孔里。
一时间，莉安奈的瞳孔微微缩放。
也正是这一刻，两人目光交汇，舞步带动着她们的身体正好让月光从侧面照进来，清晰的看清了对方的脸。
温蒂脸上依旧是那副一成不变的冰山模样，只是那对平时看不出光彩的双眸在月光的折射下，似乎映射出别样的光芒。
莉安奈微微瞪着眼看着眼前的画面，红唇微张，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湛蓝如水晶的眼中似有光晕流转，蕴含着复杂的情感。
“……”
只是一瞬间，莉安奈就像触电似的就移开了目光，不敢再去看那对红宝石般的双眼。
也亏得是夜晚，月光不如白天那般强盛，温蒂并没有注意到莉安奈的脸颊与耳廓攀上了浅浅的粉晕。
她只知道在感知中，小姐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这一次，莉安奈完整的跳完了交际舞的全部节拍，没有摔倒也没有踩到温蒂的脚或者裙子。
两人的手顺势松开，温蒂恢复那副女仆的姿态，双手交叠于腹前：“小姐。”
“这一次您完美的完成了舞步的练习，没有丝毫差错。”
“嗯。”
“多亏有你的帮助，温蒂。”
“我只不过是辅助，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小姐您胸腔内那颗不愿放弃的心。”
温蒂微微鞠躬：“那么，我先去为您准备洗浴事项。”
“失陪了，小姐。”
哒——哒——
温蒂的身影随着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远去，院子里只剩下静谧的夜晚、洁白的月光以及一只慌张的小鹿。
“哈...呼~”
莉安奈一屁股坐在喷泉边上，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胸膛那股急促的心跳。
这种感觉好奇怪...
在魔法与魔导科技方面的理论知识，莉安奈可以不用看书都信手拈来
但此时她却并不理解心中这份悸动意味着什么，来源于哪里。
她只知道，刚才和温蒂的距离很近，近到她可以看到温蒂那迷人的双眼和修长的睫毛，近到两人的胸腔几乎贴在一起，呼吸也交缠在一起。
但两人都保持着极限距离...
莉安奈心中那片宽广的湖，曾经只装着萨罗斯家的人以及父母，还有零星几个朋友。
但此时多了一条名为‘温蒂’的鱼儿，她从那平静的湖面下高高跃起，冲出水面，然后重重砸在湖面，溅起一圈巨大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她的心，不再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