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话题转移:“看这样子,这场暴风雪一时半会儿不会退去,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待一会儿了。”
“其实我可以带着你直接走回去。”
“不行,那太危险了,即使你会魔法也不可以这么冒险!”
“大自然的情绪可不是玩闹。”莉安奈义正言辞的阻止了她的想法:“生命只有一次,不可以这么儿戏,知道吗?”
“嗯,火要熄灭了。”温蒂的目光落在中间那团篝火上。
“啊,糟糕!”
……
这间小屋是一位猎户搭建的临时住所,里面储存了一些柴火,大概还能烧个几个小时吧。
莉安奈这一路上来的时候还有护卫随同的,并且将山中不少的猎户都劝下山去救助站了。
只是在他们返程的时候,山间忽然狂风大作,随后暴风雪袭击了这片区域,莉安奈也和队伍走散。
但索性她凭借着记忆,一路摸索着走到了这间小屋,在从温蒂嘴里得知其他几名护卫都平安无事之后她松了口气,庆幸还好没人出事。
“他们没有事,但你可能很快就有事了。”温蒂指着面前还在燃烧的火堆:“这些柴火支撑不了很久,等这些柴火烧完你要怎么办?”
莉安奈神情滞了一下,苦笑:“那就到时候再看吧,我现在也没有很好的应对方法。”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莉安奈回过神来。
“我叫莉安奈,莉安奈·萨罗斯,你呢?”
温蒂张嘴,刚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但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令她立即改口:“诺亚。”
“诺亚?这名字真好听。”莉安奈抱着膝盖笑道:“和我以前读到的一个故事中的人名一样。”
“是吗,讲什么的?”
“世界遭遇了一场大洪水,一个叫诺亚的人造了一艘巨大的船,拯救了许多生命,那艘船叫做诺亚方舟。”
温蒂缄默。
“对了,你刚才说你有事想问我吧,是什么事?”莉安奈将一块柴火丢到火堆里,用另一根细长木棍扒拉着火堆,好让火苗不要熄灭。
“你为什么要帮助那些人,他们和你应该没什么关系。”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吗?”
“是。”
莉安奈忍俊不禁:“你这什么怪问题。”
对方的态度让温蒂不解:“从那些护卫的态度看,你应该是贵族吧。”
“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新加入的柴火有了燃烧起来的苗头,见状莉安奈也放下了手中的木棍,双手抱着膝盖:“我确实是贵族。”
“但我也是人,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普通人之间报团取暖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吗?”
温蒂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开口。
“但你的身份和地位都比他们要更高,你的重要性远超他们,你所能创造的价值也比他们更多。”
“这就是本质上的差别。”
“你这想法都是哪里学来的?”莉安奈满头黑线,自己这是遇到了个什么无情的活阎王吗?
“诺亚,不是这么计算的。”她有些无奈:“如果照你这么说,那是不是只要创造不了价值的人就应该被抛弃?”
“不应该吗?”温蒂微微歪着头看她。
“……”
“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诺亚。”
“没有人生来就应该被分成三六九等,只是人类为了让这个社会运转起来,需要有这么一套机制。”
“才会有平民与贵族的说法,但实际上如果将同等的资源倾斜给一个稍有天赋的平民,他也能做的和贵族一样好,甚至更好。”
“别急着否认,我身边真的有这样的人哦。”莉安奈将手指放在嘴边,俏皮的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而且,你知道为什么人类总是将自己的大群体称作是文明而不是族群吗?”
温蒂摇头表示不知道。
“精灵族拥有漫长的生命和极高的魔法天赋,但他们却对种族的繁衍不怎么上心,导致精灵的数量一直都很少。”
“矮人族拥有精湛的锻造和冶炼工艺,但他们的脾气太臭了,很难与别的种族和谐共处,基本上不是在斗殴就是在斗殴的路上。”
“所以许多国家和矮人的交流都只限制在商品贸易上,没有更进一步。”
“魔族具有强悍的体质,惊人的魔法天赋和庞大的种群数量,但他们内部施行的是强者为尊的观念,这也使得魔族其实就是个一言堂,一旦魔王出现决策失误,魔族整体都会受到严重打击。”
“前几次的人魔战争不就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吗?”
莉安奈又给火堆里丢了一根柴火进去。
“而龙族...记载较少,不过我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龙族内部施行的是优胜劣汰的制度,无法为族群做出贡献或者是需要族群的帮助才能成长的个体,会被无情的抛弃。”
“这一点和魔族有些像,但更加的冷血、无情。”
“也正因此,以上我说的这些大名鼎鼎的种族,永远都只是以‘族’的形式存在于记载上,而非人类的‘文明’形式。”
“因为文明是有温度的,能容纳下每一个个体的理想。”
“无论是否能创造出对社会,对他人有价值的事物,一个人只要活着,对于与他建立了关系的人来说,他就是有无可替代的价值。”
“就像此刻与我一同被困在这座小屋的你。”莉安奈笑道:“如果在我身边的不是你,我想我也不会说出这些话。”
“因此对于此时的我来说,诺亚你也是不可替代的一份子哦。”
“毕竟,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你说对吗?”
温蒂怔住了,莉安奈的这番话她以前从未听过,而这番话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的一把锁...
温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手丢了一根柴火到火堆里去,这堆小小的篝火提供的温度实在有限,但却点燃了温蒂沉寂的心。
见对方不再说话,莉安奈也没有去打扰她,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围着这堆随时有可能熄灭的篝火,轮流向其中添加柴火。
但是很快,当莉安奈伸手时发现,柴火已经全都用完了,而面前的篝火虽然还在燃烧,为她们抵御严寒,但没有薪柴加入,顶多再过十几分钟就会熄灭。
“现在到了该头疼的时候了啊。”
她轻叹一声,起身去小屋对方柴火的地方找寻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但显然没有。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温蒂从地上站起来,走向一旁的家具。
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的莉安奈连忙出声制止:“不可以!”
“这是别人的家具,不可以这样做啊诺亚!”
“我们用了这么多柴火已是叨扰,还拆别人的家具烧的话...这也太强盗了。”
“不这么做的话,火就要熄灭了。”
“那也不能...”
“比起性命,你觉得面子更重要吗?”温蒂反问一句,直接给莉安奈干沉默。
最后,凳子在温蒂手中轻易地被掰碎,那将熄的火苗又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