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归队,盟友聚势,连祖祠的香火都重新燃了起来,这是她不敢奢望的光景。
可掌心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震颤,不是灵力的波动,是她一直贴身戴着、他亲手雕的、佩身上原本平滑的云纹,竟缓缓浮现出细碎的光痕,拼出的画面让她猛地攥紧了手。
没有雕花木窗,只有嵌着亮闪闪“琉璃”的方正框面,没有锦被纱帐,只有铺着素色软布的长榻,而默儿就在榻边,褪去了仙袍,穿着她从未见过的短衫长裤,正低头替她掖了掖榻上的薄被,她的手臂还搭在他肩头,发间沾着的不是仙露,是带着暖意的水珠。
“不可能……”她下意识攥紧玉简。
那分明是凡间夫妻才有的亲密,是她作为师尊,连想都不该想的画面。
可玉简里他低声喊的那句,不是徒弟对师父的恭敬,是带着缱绻的呢喃,她指尖触到他肩膀,真实得仿佛还在掌心发烫。
“会是真的……”她无意识地轻唤,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打转。
玉佩的震颤还在掌心作祟,像条缠人的小蛇,每动一下,都勾得苏婉婉心头发紧。
她站在案前,暖玉灯的光明明是暖的,落在身上却像裹了层冰,方才强压下去的画面又涌了上来:卧室的软榻上,林默的手覆在她的额间,指腹擦过她眉骨时,那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她的头靠在他颈窝,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竹露香,那姿态,哪是师徒,分明是凡间最亲密的鸳鸯。
“荒谬!”她低低斥了一声,抬手想将玉佩扔在案上,指尖却在半空顿住。
佩身上林默刻的云纹还带着当年的稚拙,是他攒了半年灵力,在昆仑山下守了三个月,那个举着木剑跟在她身后,连喊“师尊”都要红着脸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可这佩是他亲手所雕,上面的灵力骗不了人,那画面里的温度、气息,真实得让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大小姐?”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带着几分熟悉的冷梅气息,是跟着苏家三代、如今掌着亲卫营的卫泠,“旧部名册整理好了,您要不要过目?”
苏婉婉猛地回神,指尖死死掐着掌心,才压下心头的慌乱,她深吸一口气,将玉佩翻转过来,让刻着云纹的一面贴着手心,避开那映着画面的光痕,才开口:“进来吧。”
卫泠推门而入,玄色劲装衬得她身姿挺拔,只是递出名册时,目光扫过苏婉婉紧绷的侧脸,语气多了几分关切:“大小姐,您今日眉宇间藏着郁气,可是归墟旧伤犯了?”
“无碍。”苏婉婉接过名册,指尖划过纸面,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林默低头时,睫毛落在她脸颊的阴影,她攥紧名册,终于还是开口:“卫泠,苏家重振的事,我要托付给你。”
卫泠瞳孔骤缩,上前一步:“大小姐要去哪?九重天刚定,那些依附天帝的势力还在观望,您若走了,苏家刚聚起的人心定会散!当年您被困归墟,我们这些人在凡间不知躲了多少载,好不容易才等来您回来,您不能再离开!”
苏婉婉打断她,抬手将玉佩举到两人之间,这次没有避开光痕,暖玉灯的光里,卧室的画面骤然清晰:素色软榻上,她的手臂搭在林默肩头,他低头替她掖被角的动作,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卫泠的呼吸瞬间顿住,玄色袖摆下的手猛地攥紧,却立刻移开目光,声音低了几分:“大小姐……这景象……”她跟着苏婉婉长大,比谁都清楚师徒二人的情分,此刻见了这般逾矩画面,既震惊又不敢多问,只急声道,“就算小公子在,我带亲卫营去寻便是!您留下,苏家不能没有您!您若走了,那些等着看苏家笑话的势力,定会趁机作乱!”
苏婉婉看着卫泠刻意避开的目光,心口又涩又烫,连最亲近的人见了这画面都如此局促,可见有多荒唐。
她收回玉佩,目光落在案上燃得正旺的香火:“留下,我能亲手竖起苏家大旗,看着族人归来,走了,或许能找到林默,却要把这刚稳的局面扔给你。”她顿了顿,指尖摩挲着佩身的云纹:“可这佩上的温度骗不了人,默儿他……或许真的在等我。”
“可您也说了,那画面逾矩!”卫泠的声音带着急意:“小公子当年是孩子,可如今过去多少载,谁知道他变没变?您若去了,万一……”
“我知道。”苏婉婉打断她,将名册卷好递过去,指尖注入灵力,封面浮现出苏家徽记:“名册上设了印记,遇大事你以精血催动,能传讯给我。”她没说自己何时出发,也没说要不要去。
卫泠接过名册,屈膝跪地,行了个最郑重的礼:“属下定守好祖祠,等您回来。”
苏婉婉扶起她,转身走到先祖牌位前,再次举起玉佩。光幕骤然亮起,现代卧室的台灯亮着暖光,默儿的身影在光里隐约晃动,像是正低头看着什么。
她抬手想触碰光幕,指尖却在半空顿住,身后是触手可及的安稳,身前是未知的羁绊与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