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离了祠堂,我想逃跑,又似乎被它抛离,正如独自一人的我的存在,不与他人接触,躲躲藏藏,此刻最想回到能使我孤独的地方,我来到了山上。
荒草林莽之间,有一片小空地,树围成深井落下星光。其中一块石头上,放着奶奶拿来的袋子,里面还有几块馒头。父亲来过。原来这就是爷爷,怀着希望生长,却与自己的棺椁分别燃烧,一如平凡的其他人。
我却没心思想着死亡,拿起馒头吃了起来,我还要活着。控制好速度,细嚼慢咽,不要流泪,这里没有饮用水。我看着天空,数着星星,这或许是城市的景致里唯一不存在过的东西,生长于“看着星空无用”概念的一代,我仰望,这仰望对于我们有新的意义。或许我们正在追求这一种莫名的,无言的仰望,最好是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我拿起袋子,下面蹦出一株薄荷,我笑了,它与我一样不敬。不过有什么好苛责我们的呢?在这里,没有什么怀念,只有注定的遗忘,葬于华丽的墓穴一如荒郊野岭,死亡就是死亡。富人的骨灰不能滋润大地,我替他们惋惜。我没有扫墓,这不是悼念而是躲藏,我仅是偶然遇见了他们,死亡与新生,我抚摸了薄荷,这样,我便也能从这里生长,长到与我的身高等高。
对于从天空帷幕下降下的我的悲伤,我反抗;对于充盈于世间的其他不公,我也要反抗。人如此渺小,被时代洪流冲倒的人,我勉励;人如此坚强,被自我陶醉击倒的人,我鞭笞;人如此脆弱,对于不小心落入无处不在的陷阱中的人,我怀念。如此这般之后,我便又能继续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了。
在激励了四堂妹,与二堂哥扭打,悼念二伯父之后,我拒绝回到爷爷的墓前。我早已去过,他已离去,我与他已说尽了所有。
回去之后,我与父亲的关系没有变好,但是也没有更差了,我很快就离开了家,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总之与一场炽烈的实现或平静的抚慰无关。
在如今这个时代,人们不再用蜡烛,火焰放在了罩子中,填充不同气体,任由焰色反应给它染上不同的颜色任人观赏。我们更自由了,还是更无知了?或许我们的躯体以无法在山岩和清风之中找到存在,转而被貌似存在于天空但又虚无的黑洞吸入。但苦难,苦难永远存在,平稳的,按时的,或多或少的落在我们每个人的头上,人类永远在进行一场与自己的终极战争,它存在于历史的每一处,永不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