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泰克跟着菲琳来到了军营的食堂内。
食堂里弥漫着麦粥和烤面包的香气,几张长木桌旁坐满了士兵,其中不少是刚入伍的新兵——他们大多从偏远乡下而来,短期休假也无法往返家乡,便索性留在营中用餐。
菲琳从餐台的柜子下端出两份温热的食物,一份递到泰克面前:“今天的炖豆子加了些熏肉,你多吃点,训练耗体力。”
泰克刚要道谢,身后突然传来几声起哄,三个醉醺醺的新兵摇摇晃晃走过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菲琳,为首的高个子伸手就想去碰她的肩膀,嘴里还念叨着:“菲琳小姐,我上次约你怎么放我的鸽子啊?今晚有空,陪哥哥们喝两杯呗?”
菲琳脸色一沉,本能地后退想要躲开,可那新兵力气极大,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她用力挣扎,却像被铁钳锁住般纹丝不动——毕竟是刚成年的姑娘,哪里敌得过三个身强力壮的男兵。
就在这时候,泰克猛地站起身,伸手按住了那只伸向菲琳的“咸猪手”,声音冰冷:“放开她。”
那新兵低头瞥了眼泰克,看清来人后顿时嗤笑出声,醉眼朦胧里满是嘲讽:“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新兵营的‘垫底王’啊?就你这两下子,也敢拦老子的事?”说着,他猛地甩开泰克的手,另一只拳头直接朝泰克面门挥来。
周围的士兵纷纷侧目,有人担忧,有人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谁都知道泰克训练成绩最差,没人觉得他能打赢这个醉汉。
可下一秒,所有人都愣住了。
面对挥来的拳头,泰克没有躲闪,反而侧身一步,精准扣住对方的手腕,借着新兵冲过来的力道,手臂一发力,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高个子新兵竟被他硬生生过肩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直哼哼。
菲琳站在原地,眼中满是惊讶——不对啊!这些新兵训练的时候菲琳也去看过几次,每次这个泰克都被摔的鼻青脸肿,还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利落的身手,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垫底新兵”刮目相看。
泰克俯身按住地上的新兵,眼神里带着上一世战场磨砺出的冷厉,刚要开口教训,食堂的木门突然被“吱呀”推开。
几名手持长矛、铠甲锃亮的侍卫率先走进来,整齐地分列两侧,随后,一名身穿银白铠甲的金发少女迈步而入。
少女身姿挺拔,金色长发束在脑后,眉眼间带着几分贵气与凌厉,腰间还挂着一把精致的佩剑。
食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士兵都下意识地站起身,眼神里满是震惊,没人不认识这位金发少女,她是封地的子爵尤诺!一个身份尊贵的贵族,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平民士兵的食堂里?
尤诺刚从城外的公会回来,按照军营规定,士兵通过新兵训练后可前往公会注册成为赏金猎人,她这些日子一直借着公会任务实战练兵,想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今天任务结束得晚,又实在饿得厉害,便没回自己的府邸,想着来食堂简单吃点东西,却没想到刚进门就撞见这场闹剧。
尤诺扫了眼地上的新兵和一旁的泰克,眉头微微蹙起,声音清亮却不失威严:“新兵有血性是好事,但也要分场合。食堂是让人吃饭的地方,不是让你们打架斗殴的场地。”说完,她抬手朝身后的侍卫示意了一下。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泰克和地上的新兵分开。
泰克识趣地松了手,他看得出来,这位子爵身份不一般,没必要在此刻硬碰硬。
而那被摔在地上的新兵,经这么一闹,酒意也醒了大半,看着尤诺冰冷的眼神,再想起刚才泰克的身手,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连滚带爬地站到一边,不敢再吭一声。
尤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片刻,随即转向食堂众人,语气缓和了些:“都坐下吃饭吧,别耽误了休息,明天还要训练。”说完,她便带着侍卫走到角落的空桌旁,叫住路过的勤务兵,点了一份和士兵们一样的麦粥与面包,仿佛刚才那场小风波从未发生过……
浓汤的热气渐渐散开,尤诺用勺子轻轻刮着碗底,目光却时不时飘向不远处的泰克。
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新兵制服,后背线条单薄,看起来和军营里那些刚成年的半大孩子没什么两样,虽然自己没亲眼看到刚才泰克把士兵撩翻的过程,但刚才泰克骑在那士兵的身上是没错的。
那是一个比泰克高半头的士兵,即便是喝醉了,对泰克来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等泰克放下餐盘准备离开,尤诺起身走到他跟前,银白铠甲的肩甲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刚才在里面,你的身手不错。我最近在练近身格斗,缺个陪练,你有没有兴趣?”
泰克看着面前的尤诺,前世讨伐魔王时,他见过尤诺冲锋的模样——明明爵位不高,却总抢在最前面,最后为了断后,被恶魔的利爪洞穿了身体阵亡,此刻近距离看着这位还没经历过战场残酷的子爵,他喉咙发紧,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陪练的事,我不会亏待你。”见泰克没说话,尤诺还以为他在犹豫待遇:“每月给你六枚银币,新兵训练的话我会和你的上司打招呼。”
这话刚好被收拾完餐盘路过的菲琳听到,她手里的铁盘“哐当”一声撞在餐车上,快步走过来,眼睛瞪得溜圆。
六个银币!这可是普通新兵三个月的津贴,更别说还有贵族当靠山——新兵给贵族当陪练,几乎就是成了半个家仆,以后在军营里晋升、退伍后去民兵队任职,都是顺理成章的事,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会犹豫!
可泰克却犹豫了,他抬头看向尤诺,语气平静:“子爵大人,谢谢您的好意。这件事……能不能给我一天时间考虑?”
尤诺明显的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委婉,不过也没多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可以,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食堂等你答复。”说完,便带着侍卫转身离开,银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军营的食堂内。
“你疯了?!”尤诺刚走,菲琳就一把抓住泰克的胳膊,脸颊因为激动涨得通红,“六个银币!还有子爵当靠山!这种机会这辈子都遇不上第二次,你还考虑什么?”
泰克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想起前世菲琳为了掩护士兵,浑身是血倒在战场上的模样——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还在喊着“你们先跑”,他忽然明白眼前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娘,从一开始就把他当成了需要护着的人。
“菲琳姐,我有我的想法。”泰克挣开她的手:“尤诺大人是贵族,跟着她确实能少走很多弯路,但我……不想一直靠着别人。”他没说出口的是,他更怕自己的“重生”会牵连尤诺——前世她已经死在了讨伐战里,这一世他想试着让她活下来。
菲琳却不理解,她叉着腰,眉头拧成一团:“靠别人怎么了?军营里多少人想靠都没地方靠!总之我不想看你错过好机会。”
“菲琳姐,我知道你为我好。但你相信我,就算不做尤诺大人的陪练,我也能靠自己站稳脚跟。”想起上一世在给战死的人整理遗物的时候,自己从菲琳的遗物里翻到了一张黄到发皱的照片,上面是菲琳跟一个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少年一起的照片,可能那是她的弟弟或者什么人吧。
“行吧,你想清楚就好。要是明天后悔了,记得早点去找子爵大人,别等人家反悔了才着急。”菲琳有些犯愁的挥了挥手。
泰克点了点头,目送菲琳推着餐车离开,转身走出了食堂。
月光透过军营的栅栏,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泰克攥着拳头——这一次,他不能再像前世那样懦弱,他要试着改变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