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军营食堂内,上午的新兵训练刚结束,泰克额头的汗还没干便来到了食堂内,他想了一整夜,终究还是决定抓住这根“贵族的靠山”,毕竟在这军营里,平民想靠自己站稳脚跟,太难了。
刚中午的原因食堂里现在没多少士兵,只有靠窗的位置还坐着一道银白身影。
尤诺穿着常服款的软甲,没戴头盔,金色长发松松挽在脑后,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见他进来便放下杯子,脸上挂着礼貌的浅笑,伸出手以示尊重:“我就知道你会来,泰克。”
泰克快步走过去,双手在衣角上蹭了蹭,才握住尤诺的手——她的指尖带着红茶的暖意,掌心却有常年握剑磨出的薄茧。
“尤诺大人,实在抱歉,让您等了一上午,上午的队列训练比预想中久,我没敢耽误,一结束就赶过来了。”
“无妨。”尤诺收回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今天本就没公务,在这里喝喝茶、看看军营的景象,也挺清静。”说着,她侧过头,对站在身后的雷兹吩咐:“雷兹,给泰克倒一杯茶来。”
雷兹上前一步,深褐色的副官制服衬得她皮肤愈发冷白,银色短发下的眼神扫过泰克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她是边境的旁支贵族,虽只是副官,却从没正眼瞧过平民出身的士兵。
此刻雷兹听到命令,她眉头微蹙,但终究还是压了下去,躬身应道:“是,大人。”
转身去餐台时,雷兹的金属靴跟在石板地上踩出“噔噔”的重响,像是在发泄不满。
泰克看在眼里,却没敢多言——他知道,在这些贵族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幸运的平民”能得到尤诺的青睐,已经是天大的恩典。
很快,雷兹端着红茶回来,杯碟重重放在泰克面前,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尤诺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却没当场点破,只是对泰克说:“先喝口茶缓一缓吧,训练了一上午,肯定渴了。”
泰克点头,双手捧着冰凉的杯壁,温热的茶香飘进鼻腔,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抬眼看向尤诺,语气认真:“子爵大人,昨天是我考虑不周,谢谢您还愿意给我机会,我答应做您的陪练。”
尤诺轻笑一声,指尖轻轻划过高脚杯的杯口:“不用这么拘谨,我找陪练,是想找个能实打实对练的人,不是找个只会应和的随从。”她顿了顿,话锋微转:“不过在正式开始前,我得先看看你的底子,明天早上雷兹会带你去我的宅邸,我们切磋一场,不用紧张,你只要能伤到我,就算通过。”
泰克立刻挺直脊背:“我明白!明天我一定尽全力击败您的!”
雷兹站在一旁,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却没再插嘴——在她看来,一个连基础格斗都没练熟的新兵,想战胜尤诺大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大人,您也太抬举他了。就凭一个刚入伍的新兵,别说伤您了,能不能撑过您三招都难说。”她这话里的轻视毫不掩饰,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了泰克明天落败的模样。
泰克的手指悄悄攥紧了桌布,指节泛白——雷兹的嘲讽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但他更清楚,前世的战场经验是他唯一的底气。
尤诺的格斗技巧虽强,却带着贵族特有的“规整”,而他从尸山血海里练出的招式,全是奔着“破防”和“保命”去的,未必没有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尤诺,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局促,多了几分坚定:“尤诺大人,明天我一定会尽全力,不会让您失望。”
尤诺看着他眼中的光,嘴角微微上扬,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很好,明天我会给你准备一套训练用剑,不用自己带武器。记住,切磋点到为止,别真的下死手——我要的是陪练,不是敌人。”
雷兹在身后翻了个白眼,显然不相信泰克能有“下死手”的资格,但碍于尤诺的面子,终究还是没再反驳,只是冷着脸站在一旁,像尊没感情的雕像。
泰克用力点头,心里已经开始默默回想前世见过的尤诺的战斗招式——那些在讨伐战里被他记在心里的破绽,或许就是明天他通过面试的关键。
尤诺将杯中剩余的红茶喝完,放下杯子时杯底与碟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软甲的衣襟,对泰克点头道:“那明天就辛苦你跑一趟。”
泰克连忙站起身,微微躬身:“尤诺大人客气了,是我该谢谢您给机会。”
尤诺没再多说,转身朝着食堂门口走去,侍卫们立刻跟上,步伐整齐地护在她两侧。
雷兹走在最后,经过泰克身边时,肩膀故意撞向他,雷兹抬起下巴,用眼角的余光斜睨着泰克,原本就带着冷意的眼神更添了几分不屑,甚至毫不掩饰地朝他瞪了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视像针一样,仿佛在说“别以为靠运气就能攀附贵族”。
虽然雷兹只是最底层的贵族,却打小就被灌输“平民低人一等”的观念,在她眼里泰克不过是个靠运气得到大人青睐的新兵,连跟自己站在同一屋檐下都不配,更别说成为尤诺的陪练。
泰克攥着拳头,没有与她对视,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直到食堂的木门彻底关上,他才缓缓松开手,掌心已经沁出了薄汗。
他知道,雷兹的态度代表了不少贵族对平民的看法,而明天的切磋,不仅是要通过尤诺的面试,更是要打破这种轻视——至少,要让他们知道,平民也有能站得住脚的实力……
黑曜石城堡的深夜,唯有书房还燃着蜡烛,奥莉安娜摘下金丝眼镜,指尖揉了揉发酸的眉心,桌案上堆叠的贸易条款与学院规划图,还残留着暗红魔力标注的痕迹。
自从决定创办深渊学院,奥莉安娜几乎每天都要忙到后半夜,连陪伴希薇雅入睡的时间都被压缩。
“魔王大人!不好了!公主殿下她……”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负责照料希薇雅的女仆脸色惨白,说话时声音都在发颤,“公主睡着后突然开始发抖,满头大汗,嘴里还一直嘟囔着什么,我们叫了公主好多次,她都醒不过来!”
奥莉安娜闻言,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一样,她慢条斯理地将散落的羊皮卷收进紫檀木盒后才对女仆说:“带我过去。”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却让女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连魔王都不慌,或许公主殿下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穿过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长廊,墙壁上镶嵌的魔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奥莉安娜和女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希薇雅的寝宫门口,另外两名女仆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见奥莉安娜过来,立刻躬身行礼,眼神里满是担忧。
推开门的瞬间,奥莉安娜便察觉到空气中紊乱的魔力——那是希薇雅体内人类意识与恶魔力量冲突时,无意间逸散出的波动。
床上的希薇雅紧闭双眼,银发散乱地贴在满是冷汗的脸颊上,眉头紧紧皱着,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嘴唇翕动着,含糊的梦话断断续续飘进耳中:“别杀我……为什么要骗我……妈妈……”
女仆们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奥莉安娜缓步走到床边,脱下外袍搭在椅背上,露出内里绣着暗纹的睡裙。她伸出右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暗红色的魔力,如同跳动的烛火,轻轻点在希薇雅的额头上。
魔力顺着指尖渗入,希薇雅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抽搐的动作渐渐停止,原本皱紧的眉头舒展开,呼吸变得平稳,嘴里的梦话也消失了,只剩下均匀的鼻息。
奥莉安娜收回手指,指尖的魔力悄然消散。她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女仆:“今晚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希薇雅自己。明天她醒过来,若是问起,就说她只是睡得沉了些,明白了吗?”
“是,属下明白!”三名女仆齐声应道,她们知道魔王的命令绝不能违抗,更不敢追问其中的缘由——深渊里的秘密太多,有些事不该问,也不能问。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女仆们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寝宫内只剩下母女二人,奥莉安娜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在希薇雅身边,将女儿轻轻搂进怀里。
希薇雅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地往她怀里蹭了蹭,小脑袋靠在她的胸口,嘴角还微微扬起,像是做了个甜美的梦。
奥莉安娜低头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柔软的银发,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母亲的温柔,有魔王的担忧,还有一丝丝愧疚,希薇雅的梦魇,根源在于体内融合的人类意识。那些来自其他世界的普通人的记忆碎片,总会在深夜化作梦魇,困扰着年幼的女儿。
“对不起,我的宝贝。”奥莉安娜在希薇雅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声音轻得像羽毛:“等你再长大些,妈妈会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不会再让你被梦魇纠缠。”奥莉安娜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女儿温热的体温,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长夜漫漫,黑曜石城堡在寂静中沉睡,唯有寝宫内的呼吸声,伴着月光,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