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有点发飘的步子回到家,我把自己摔进椅子里,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不是,我怎么又把自己给搅和进这种麻烦事里了?从开学第一天起就没消停过。明明只是想安安静静打个游戏,结果现在倒好,又是心理委员,又要陪着去挑战学生会主席……算了算了,不想了,越想越头疼,还是先玩会游戏吧。
按下电源键,显示器幽幽亮起。登录Steam,果然,Storm的头像已经亮着,显示正在游戏中。看来她早就徜徉在某个虚拟世界里了。
今天和老奚、沈阳约好了打几局CS2。FPS我一直玩得挺烂的,枪法随缘,走位靠猜,纯粹是陪他们娱乐娱乐。
等待匹配的间隙,我随口在语音里问:“喂,你俩社团加了没?”
沈阳的声音立刻兴奋地传过来:“加了加了!动漫社!嘿嘿,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妹子不少!”
老奚则含糊地“嗯”了一声,听起来兴趣不大,估计是被沈阳硬拉去的,或者随便填了个名字应付差事。
我看着屏幕上自己那惨不忍睹的KD比,叹了口气:“唉,要是有游戏社就好了。”
“算了吧元兄!”沈阳立刻大声反驳,“游戏社?听起来是挺好,但你想想,到时候社团里肯定全是男的!偶尔来个女生,那还得了?每个人不得跟孔雀开屏似的拼命装逼带妹?光是想想那个场面我就难受死了!还是动漫社好,大家其乐融融,多和谐!”
老奚在那边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不知道是在赞同沈阳,还是单纯觉得他蠢。
匹配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我们被扔进了一张沙漠地图。我握紧鼠标,暂时把社团、选举这些破事抛到脑后。
几局CS2打完,我的战绩依旧稳定地保持着吸引火力这一块;时不时沈阳嘲讽我几句好枪。摘下耳机,跟他们道了声别,我抓起毛巾走向浴室。
热水哗啦啦地冲下来,今天的洗发水是薄荷味的,清清凉凉,还算提神。水汽弥漫中,脑子里又开始自动回放今天的学生会办公室见闻,还有那张交上去的参选表。
希望…别出什么大乱子吧。我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反正主要冲锋陷阵有邢昱辰陪着高高云辰,我呢,就在旁边敲敲边鼓,给她加加油,这样就行了。至于我们那个临时拼凑的“反法同盟”(虽然现在性质好像变了),平时还能拉上高高云辰一起打打游戏,用她最喜欢的方式给她鼓劲。
这样安排,就挺不错的。
热水冲走了不少疲惫,也让思绪清晰了点。说到底,就算最后选不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非就是……再加个别的社团混日子呗。
冲完澡,整个人清爽了不少。刚把自己扔回床上,准备刷刷手机就睡觉,门铃突然响了。我妈在客厅应了声,大概是去拿外卖之类的吧,我也没在意。
没过几秒,我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平平!你同学找你!”
啊?这个点?都快九点了,还能有谁?
我有点纳闷地爬起来,随便套了件T恤,揉着头发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男生。个子挺高,穿着别的学校的校服,表情有点严肃。
他看着我,直接开口:“很抱歉这个时间来打扰你。我是你们班英语课代表——不对,现在应该叫班长了。我是她男朋友。”
我愣了一下,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这组合是怎么回事。
他紧接着下一句话,让我瞬间清醒:
“我希望高高云辰退出学生会主席竞选。”
啊?你在说啥呀?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问:“我可以进来吗?”
看他站在门口确实有点怪,我侧身让开:“那也行吧,你想干啥?”
他走进来,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很认真:“我希望你去劝说高高云辰退出竞选。”
我说:“我知道啊?但是为什么啊?” 这理由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他说:“因为我希望我女朋友能竞选成功。”
我说:“我还是没懂啊。” 这跟他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他叹了口气,像是觉得我理解能力有问题:“那我给你好好解释一下吧。学生会主席的竞选是需要老师代表和学生代表进行投票的;而有投票权的,只有高一年级。高一每个班的班主任都会投出一票,而每个班都会有五个学生作为代表去投出五票。我们高一有十个班,所以一共是六十票。”
我说:“所以呢?”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所以,本班的六票至关重要。一个班如果一个学生进行参选,那么这个班的六票都可以归他,但如果两个呢?这个票就会分流出去了。”
我差点听乐了:“不是哥们,你在这玩p社游戏呢?算得这么清楚,这么复杂?”
他推了推眼镜,表情没什么变化:“无论你怎么想,我很希望我女朋友当学生会主席。当然原因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因为她想。”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你可真是条赛级舔狗。”
对方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恼怒,但硬是压住了:“我好心在这跟你分析利弊。现在退出是最后的机会,不然等到时候,高高云辰只能拿到那几个可怜的同情票,又丢人,又影响别人。”
我也懒得跟他绕圈子了:“不是啊,你怎么就这么笃定?笃定你女朋友是大热门?我觉得一个随便跟外校男生谈恋爱的女的,不是很适合当学生会主席吧。”
“放尊重点!”他音量猛地提高,“你别随便乱说韩茗!”
我耸耸肩:“哦,韩茗。谢谢啊,我现在才知道她全名。”
他深吸一口气,稍微平静了点,但语气更冷了:“你没必要这样。真的,去劝高高云辰放弃吧。”
我两手一摊:“我也想啊,但我能怎么办?” 这话半真半假。
他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叹了口气,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好吧,既然你们不听劝。那到时候,你们会输得很难看的。也许……一票都不会有。”
我挑眉:“为什么?”
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因为我早就确保,至少一半的票,会稳稳投给韩茗了。”
我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哦,是吗?好像我很在乎一样。”
“随便你吧。”他转身准备离开,“再见。”
在他拉开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件事,冲他背影喊了一句:“最后一个问题!”
他停住脚步,侧过头。
我盯着他:“你身上他妈怎么有股巧克力味?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对方猛地转过身,一脸莫名其妙:“不是?你有毛病吧?”
我靠在门框上:“我没毛病。倒是来别人家拜访还不主动报上大名的人,毛病才大。”
“去你……”他硬生生把后半句脏话咽回去,咬着牙说,“好,我叫安常源。”
说完这句,他像是多一秒都不想待,直接转身下楼,脚步声咚咚咚地消失在楼道里。
我刚关上门,我妈就从厨房探出头:“平平,刚才那是谁啊?这么晚还来找你。”
我面不改色地扯谎:“一个搞不清作业的后进生,跑来问我作业怎么做。”
“哦,这样啊。”我妈点点头,又缩回厨房去了。
我走回房间,关上门。安常源……韩茗……巧克力味……还有那确保一半的选票。
人们总是从类似游戏的东西中学习这个世界的规则——无论是模拟联合国,还是各种近似的学生选举——这些当然都有用,但往往让人看不到背后和真正重要的潜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