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雄心？我倒是知道这游戏，」我快速敲着虚拟键盘，「但我不大会玩，而且国区又买不到。」
这倒是实话。P社游戏本来就硬核，更何况是涉及敏感历史的。我库存里只有欧陆风云4，还是打折时凑单买的。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弹出回复：
「没关系，我送你一个就行了。」
我眼皮跳了一下。这游戏就算走跨区礼物也不便宜，更何况还有风险。
「这不好吧——」我下意识回道。
她回得飞快，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
「没事，下次请喝奶茶好了。」
行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看来这游戏今晚是非玩不可了。
「……好吧，」我叹了口气，「那我只能勉强开始学这个游戏了。」
这话说得我自己都没底气。光是想起欧陆风云4那密密麻麻的数值和地图图标，我就已经有点头疼了。
几乎就在我消息发出去的瞬间，Steam客户端立刻弹出一条新通知：
「Storm 向您赠送了《Hearts of Iron IV: Cadet Edition」」
效率真高。我盯着那个闪烁着“接受礼物”按钮的窗口，感觉指尖有点发麻。
就在我点击“接受”，看着下载进度条缓慢爬满的同时，聊天框又亮了。
Storm发来一句：
「或者，你帮我去竞选学生会吧。」
我盯着这行字，手指停在键盘上，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
这转折也太突然了。从钢铁雄心直接跳到现实竞选，跳跃得让我有点跟不上节奏。帮她竞选？具体要怎么做？像游戏里一样点国策树、拉支持度吗？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没回复。
聊天框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她也没再追问什么，头像旁边的状态变成了「在线 - 正在游玩《Hearts of Iron IV》」。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刚刚下载好的游戏图标。加载界面过后，进入了主菜单。我找到“加入游戏”，输入了她告诉我的房间代码。
一个典型的1936年开局剧本。世界地图铺开，上面布满了不同颜色的区块和各种复杂的图标。她选择了法国，而我，在她的示意下，选择了德国。
我们自然是不能走史实线的。按照她的“战略规划”，我们要联合起来作战，先把欧洲局势搅乱再说。然后，我们接通了Steam内的语音聊天。
虽然有了一点指导；我依然只能一边手忙脚乱地查看各种说明——民用工厂、军用工厂、政治点数、国策树……一边按照她简短的指令进行操作。结果打得非常烂。我完全搞不懂该怎么合理分配科研槽，部队编制也一团糟，眼睁睁看着战争支持度往下掉。
我的部队没有补给又没有训练度，不知道在干什么，只是机械地走在高高云辰攻打北非的部队后面。我只能开始瞎想自己也在部队其中——
我叫汉斯，19岁，事德意志非洲军团运输兵。今天是我们连队断粮的第191天。191天前，我们收到命令要配合友军进攻托布鲁克，据说连长看到作战计划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元首的命令不可违背，于是就把地图发下来让我们行军了。
当行军开始时，士兵们发现每个人只配发了5发子弹，而运输车上装满了给意大利盟友的红酒和通心粉。我有个战友叫卡尔，听说他表哥在柏林当参谋，说是参谋部其实他们办公室里一张地图都没有，推演的时候只好用粉笔在地上画战线假装在指挥。
结果等到真打起来了，我们连队只有两辆抛锚的装甲车，士兵们只好举着树枝假装在操作反坦克炮。英国人甚至不需要用坦克，用最老式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就能轻易打穿我们的防线。不过其实根本没关系，因为我们到的太迟，基本上没有进行战斗。
听说统帅部得知了这个消息，认为是英国人的穿甲弹太强，开始聚精会神地往我们部队里添加不存在也无法供应的坦克。
我在沙漠里用铲子挖掘着不存在的战壕，心想制定这个作战计划的人真是个大神人啊。
很快，高高云辰的部队突飞猛进，直接把我带飞了。我那些半死不活的德军师团，跟在她精锐法军后面，居然也莫名其妙地啃下了好几块地盘。地图上的战线不断前推，敌军的抵抗在她精准的部队调度和后勤管理下显得不堪一击。
游戏快结束时，结算界面跳出来一堆我看不太懂的数据。她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像是松了口气的声音，然后说道：
「看来管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很简单嘛。」
语气里带着点刚刚验证了某个猜想般的笃定。
我只能应和她：“是啊，你厉害。” 这话倒不全是奉承。能把钢铁雄心玩得这么溜，统筹全局的能力确实不一般。
随后，我突然想起韩茗和安常源来了。游戏里这种直来直去的征服，跟现实里那两位玩的阴招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随意：
「既然你想当学生会主席，那我们最好了解一下别的那些准备竞选的人。」
游戏语音里安静了一瞬，只能听到她那边轻微的呼吸声。
「比如？」她问。
我说，比如韩茗——
高高云辰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点轻微的疑惑：「她也要竞选吗？」
「是的。」我肯定道。看来她对班级里的暗流涌动确实不怎么关心。
耳机里传来鼠标点击的轻响，她似乎一边操作着什么一边随口说：「这样啊，难怪她说明天要去咖啡厅。」
啊？我立刻追问：「哪个咖啡厅？」
「学校旁边的咖啡厅呀。」她的语气平淡，「『转角』那家。」
我愣了一下：「你咋知道的？」
「她在班级里说的，也没避开我啊。」高高云辰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大概是在约其他班的女生一起去，我坐在旁边就听到了。」
啊。好吧，看来保持冷漠还有这好处。根本不需要刻意打听，情报就会自动送到耳边。韩茗大概完全没把这位整天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同学当成需要防备的对象。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于是，我继续问道：「那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我本来以为她会说准备把这个存档打完，然后我可以顺理成章地约她去咖啡厅“刺探情报”。没想到她的回答出乎意外。
「邢昱辰同学明天约了我在萨莉亚见面，」她顿了顿，「说有事要商谈，班级里不合适。」
我寻思她要说的估计也就是竞选相关的事了。这倒不奇怪，邢昱辰作为“学生会忍者”，掌握的情报肯定比我们多。但我本来想约高高云辰出去刺探情报的啊？这下计划全乱了。
于是，我问高高云辰：「她有没有邢昱辰联系方式？」
「没有。」回答得干脆利落。
好吧。两个天天见面的人，居然连个联系方式都没交换。这很高高云辰，也很邢昱辰——一个懒得问，一个可能觉得没必要。
算了，现在这样也没办法。情报源近在眼前却无法利用，这种感觉真让人抓狂。
我看着屏幕上还没退出的游戏界面，深吸一口气，用尽量随意的语气问：
「那个……我明天能去萨莉亚吗？」没等她回应，我又飞快地补了一句理由，「明天我家没人给我做饭。」
高高云辰居然说：「没人做饭你可以到我家来吃饭，我会做饭。」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下意识回道：「那你不是去萨莉亚了吗？」
「对呀，」她的语气理所当然，「我做完了把午饭留在家里，你去吃就行了。」
我脑子里瞬间浮现出独自在她家对着预留午餐的场景，这画面太诡异了。「不至于吧，太尴尬了。」
「好吧，」她似乎放弃了那个提议，但接下来说，「想不到你这么想吃萨莉亚。」
「不对啊，」我赶紧纠正，「这不是萨莉亚的事。」怎么越扯越不对劲了。明明是想去收集情报，现在却变成了我对廉价西餐厅有执念似的。
很快，我们将横扫整个世界；前提是能缴获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