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饭，走出茶餐厅时，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街道。
霓虹灯在楼宇间闪烁，街上行人依旧络绎不绝。
苏尹跟在明皓身边慢慢走着。
海风从远处吹来，带着一股咸湿的气息。
两人沿着街道闲逛，没有特定的目的地。
走过几条街后，前方传来吉他的声音。
轻柔的旋律在夜风中飘散开来。
苏尹抬起头，看到前方的人行道边围着一小圈人。
一个年轻男生坐在折叠椅上，怀里抱着一把木吉他。
他低着头弹唱，声音干净温柔。
明皓停下脚步。
“去听听吧。”
他说着拉住苏尹的手腕，带她走了过去。
苏尹被他牵着，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两人挤进人群，站在后排。
街头艺人大概二十出头，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他的吉他有些旧了，琴身上贴着各种贴纸。
脚边放着一顶破旧的鸭舌帽，里面零星地散落着几枚硬币。
他正唱着一首粤语老歌。
苏尹听不太懂歌词，但旋律很舒缓，让人心里平静下来。
周围的行人驻足聆听，有人轻轻摇晃着身体。
明皓站在苏尹身边，专注地听着。
他的肩膀偶尔会碰到苏尹的肩膀。
每一次触碰都让苏尹的心跳加速。
歌曲唱到副歌部分，艺人的声音突然高了一些。
虽然苏尹听不懂歌词，但能感受到那份情感。
那是关于陪伴的，关于承诺的。
胸口突然涌起一股酸涩。
她想起前世。
前世的她一直都在战斗，在奔跑，在与死神赛跑。
现在站在这里，听着这首歌，身边还有明皓的陪伴。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不真实。
一曲终了，周围响起零星的掌声。
有人往帽子里丢了几枚硬币。
明皓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纸币，走上前弯腰放进帽子里。
艺人抬起头，朝明皓点了点头。
“谢谢。”
“不客气。”
明皓直起身，转头看向苏尹。
“你想听什么歌?”
苏尹愣了一下。
“随便。”
明皓笑了笑，又转身走向艺人，俯下身说了几句话。
艺人听完后点点头，调整了一下吉他的音。
明皓回到苏尹身边，站定。
“给你点了一首。”
苏尹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什么歌?”
“听了就知道了。”
明皓的声音很轻，眼神却很认真。
吉他前奏响起。
是一首舒缓的情歌。
艺人的声音干净清透，在夜色中缓缓流淌。
歌词是用普通话唱的。
“我记得捧你的脸”
“在双手之间安静地看你的眼”
“像秋天落叶温暖整个世界”
“我想在你的身边”
歌词一句句钻进苏尹的耳朵里。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我想在你的身边。
这是明皓想对她说的话吗?
苏尹站在那里，整个人僵住。
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
眼眶开始发热，有什么在眼睛里打转。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不能哭。
绝对不能在这里哭。
可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就让那往事随风”
“让他带走伤带走痛”
“带会那日暮的梦”
艺人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
周围的行人安静地听着。
苏尹低着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拼命忍着，肩膀微微颤抖。
明皓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
但苏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温柔的，专注的，心疼的。
歌曲还在继续。
“花开落”
“云会走”
“铺满天”
“而你笑着在我的身边”
这些歌词，字字句句都在说着明皓的心意吗?
苏尹的心脏快要炸开了。
她不敢抬头，不敢看明皓。
怕自己一看到他，就会彻底崩溃。
“这首歌很好听。”
明皓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很轻，很温柔，带着某种笃定。
苏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用力咬着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很好听。
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是说这首歌的旋律适合他们两个?
还是说，歌词里的那些话，都是他想对她说的?
还是，就只是单纯的说这首歌好听？
苏尹不敢想。
不敢去相信。
明皓怎么可能会对她有那种感情?
一定是她想多了。
一定是。
可是为什么，明皓要特意为她点这首歌?
“我想在你的身边”
“在你的身边”
最后一句歌词落下。
吉他的余音在夜空中缓缓散去。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
有人吹起了口哨。
苏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
然后抬起手，胡乱地擦了擦脸。
“还好吗?”
明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明显的担忧。
苏尹点头，声音却沙哑得不像话。
“好。”
单音节的字，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明皓沉默了几秒。
苏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
她不敢抬头。
不敢让他看到自己哭过的痕迹。
人群开始散去。
艺人调整吉他，准备唱下一首歌。
明皓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握住了苏尹的手。
苏尹愣住了。
她条件反射地想要甩开。
可是明皓握得很紧。
那份力道温柔却坚定，不容拒绝。
苏尹的心脏狂跳。
她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明皓牵着她的手，开始往前走。
苏尹僵硬地跟着。
手牵手。
他们手牵手走在香港的街道上。
周围是人来人往，是霓虹闪烁，是车水马龙。
可是苏尹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
明皓的手很温暖，掌心有训练留下的薄茧。
那份粗糙的触感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带着某种安心的力量。
两人的步伐渐渐同步。
苏尹感觉自己的心跳和他的脚步重叠在一起。
一下，两下，三下。
有节奏的，稳定的，让人心安的节奏。
她偷偷抬眼，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明皓的手比她的大，完全包裹住了她的手，像是在宣示某种所有权。
苏尹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她想起那首歌的歌词。
我想在你的身边。
明皓是这个意思吗?
他是想告诉她，他会一直牵着她的手，陪她走下去吗?
苏尹不敢确定。
可是心里那股温暖和悸动，怎么也压不下去。
两人继续往前走。
街道渐渐安静下来，行人越来越少。
明皓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苏尹也没有挣脱。
她任由他牵着，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地，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亲密。
两个人，手牵手，走在夜色中。
简单的，温暖的，让人心动的亲密。
前世的苏毅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从来没有人会牵着他的手，在夜色中漫步。
从来没有人会为他点一首歌。
现在的苏尹，却拥有了这一切。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一个美好得不真实的梦。
怕一醒来，所有的温暖都会消失。
“苏尹。”
明皓突然停下脚步。
苏尹也跟着停下，抬起头看他。
明皓转过身，面对着她。
他的眼神很认真，认真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你刚才哭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苏尹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没有。”
她下意识地否认。
“有。”
明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擦过她的眼角。
“这里还湿着。”
他的指尖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
苏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
还有那份让人心颤的温柔。
“为什么哭?”
明皓问，声音很轻。
苏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能说什么?
说自己被那首歌感动了?
说自己被他的心意打动了?
说自己害怕这一切都只是梦?
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明皓看着她，眼神里有某种痛惜。
“是歌词好听到哭了?”
他问，给了她一个台阶。
苏尹点头，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嗯。”
明皓笑了。
那笑容温柔得让人心碎。
“傻瓜。”
他说着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只是一首歌而已，不用哭。”
只是一首歌而已。
“我们继续走吧。”
明皓说着重新牵起她的手。
“时间不早了，该回基地了。”
苏尹点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手牵手。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苏尹看着地上的影子，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偷偷握紧了明皓的手。
指尖微微收紧，像是在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明皓感受到了她的动作。
他回握过来，手指更加用力地扣紧她的手。
那份力道让苏尹安心。
让她觉得，或许这不是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