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好好休息,如果有任何发烧的迹象,就服用我工作室里的清血药。”佩尔轻轻拍了拍特洛伊的后背,“不要慌,虽然瘟疫的事还没有定论,但我保证你一定不会有事。”
下了马车的特洛伊在佩尔的注视下走到宅邸的门口,直到她关上房门,点亮了屋内的灯,佩尔才让车夫启程。
那么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
特洛伊靠着房门用余光目送马车驶入夜幕中,佩尔为了解决这座城市的隐患正在采取某些行动,而自己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突然有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不,那不是恼人的老鼠吱吱声,那只咬了自己的家伙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像命运开的一个笑话。
特洛伊终于听清楚了,那是一种被陷阱夹住的野兽,在听到猎人脚步逐渐靠近时发出的声音,是一种哀嚎。
大厅天花板上的挂灯开始变得模糊,变成了两盏,三盏,视野因为泪水变得扭曲起来。
我为什么这么害怕?
一个阴冷的声音钻进她的脑子回答:“因为你要死了。”
是啊,我要死了。
哀嚎的声音继续传来。
特洛伊想要屏住喉咙里的声音,但没有用。
她稍稍蹲了下来,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手指抓得生疼,能看到有几片指甲稍稍向上翻起,渗出了血丝。
她有多久没哭过了?父母在她脑海中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特洛伊知道自己从未在他们面前哭过,为此她遭受了更多的毒打。有很多次她比现在离死亡更近,那时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四肢逐渐发冷,心脏像生锈的器械一样逐渐慢了下来,世界仿佛从一个第三人称的视角展开。
但那些时候她也没有哭。
她上一次哭是在佩尔的手术台上,在被佩尔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她哭了。
那年她七岁,那些眼泪就像现在一样,止不住地流出来。
我的生命从那时开始了,那时候她是这么想的。
但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现在她是这么想的。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自己在遇到佩尔之前就死去,这样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遗憾了。从被佩尔收留的时候开始,她才第一次体会到被人需要的感觉,这是件好事,说不定是她生命中最好的事情。
活在世上就是为了被某些人需要而存在的。
如果能再多活久一点就好了。
突然间她停止了哀嚎,心里想,过去了吗?
就在这时,一种低低的哭喊从她身上渗出来,那是一种颤抖、绝望的声音:“这是我吗?天哪,是我在发出这种声音吗?”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又一声撕心的哭喊,又一声,她放声大哭起来。
砰。
有什么东西从特洛伊大衣的内口袋掉在了地上,扑通的声音让她的哭声停了下来,把这个东西捡起来审视。
这是佩尔早些时候送给她的礼物,是一个做工精细却陈旧的洋娃娃,通体都用朴素的针线缝制,唯独鞋子是用晶莹剔透的晶石锻造而成的。
这是以童话剧辛德瑞拉为主角制作的人偶,当时佩尔说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送给特洛伊就象征着她的人生步入午夜,迎来了如同魔法般的变化。
“我保证你会没事的。”
佩尔的声音重新出现在她的耳边,依然是那种冷冰冰的感觉,却把那萦绕在她脑海中那悲伤且阴冷的声音击成了碎片。
“冷静,特洛伊,冷静下来。”
特洛伊把人偶放在自己的胸口,缓缓地吸气,吐气,再吸气,能感受到自己脸上因为情绪而胀起的血管正在逐渐恢复原状。
“我能做些什么?”特洛伊轻声说。
“我需要帮医生查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医生想要做的事。”
特洛伊很快得出了结论。
“我得去找伊莎贝尔,把赫尔穆特的尸体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