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当佩尔离开酒馆的时候，黑市的三人组还围坐在那张老旧的圆桌边。

克劳蒂亚等到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这才放松地靠回椅背上，毫不掩饰地开始评价起刚才那位合作对象来：“早就听说这个佩尔的精神状况有问题，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越来越像当年那个老布雷默尔了，满脑子都是解剖刀和手术台的怪老头。”

坐在一旁的男子正在系扣子，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显然也有同样的感受。

克劳蒂亚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整理着被坐皱的外套，一边说：“这次任务倒是够简单的，交给我一个人去办就行了，人多了反而容易引起注意。现在形势越来越差，我这张恩师弥瑞尔的牌不知道还能打多久，真是怀念先皇时期的自由啊。”

“现在你就有这样一个机会。”

这个声音突如其来，像一盆冰水浇在克劳蒂亚的后背上，她缓慢而警惕地转过身去。

那个穿着黑色教士长袍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面前，长袍从脖子一直垂到脚踝，只露出一张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和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这个男人虽然身形瘦削，但周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

他的手正搭在佩尔之前坐过的那把椅子上。

克劳蒂亚的喉咙发紧，但她没有半点犹豫，立刻给两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他们迅速出手想要制服这个陌生人，却被两条更加粗壮的手臂拦截下来。

在这个黑袍男人身后，另一个庞然大物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同样是黑色教士长袍，但那宽阔的肩膀几乎要把长袍撑裂开来。

这个巨人面无表情，冷漠的眼神让人从心底涌起寒意，此刻正用一双铁钳般的手牢牢控制住两名手下的手腕，他们痛苦地哀嚎着，整张脸都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

克劳蒂亚感到背后升起一股寒意，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教廷的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你们是什么人？”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她的手已经开始悄悄凝聚起催动魔法所需的元素，指尖因为精神力的集中而微微颤抖。

黑袍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脸上挂着一个看似温和的笑容：“我叫维尔纳，这个大块头是汉斯。我们是异端审判总局的执行官，奉圣座之命在帝都监察猎巫行动。”

他停顿了一下，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克劳蒂亚：“关于帝都的布雷默尔医生，我们有些事情需要调查。不过比起他本人，我们更感兴趣的是他的养女。”

克劳蒂亚注意到维尔纳胸前的银色十字架徽章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那是异端审判局的标志——一个足以让所有在暗处活动的人都噤若寒蝉的恐怖符号。

克劳蒂亚感到手心开始冒冷汗。她明白，这两个人不是摄政王的下属，而是教宗的猎犬。由于《宗教秘密法》的授权，异端审判局的权力极大，可以在任何诸圣教国家境内执法，就连王公贵族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布雷默尔？那个老家伙早就死了。”克劳蒂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我知道他死了，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调查清楚。教廷对一切可能涉及异端的事物都保持着密切关注。”他的语气依然温和，但那种冰冷的压迫感却让克劳蒂亚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克劳蒂亚皱着眉头问道。

维尔纳拍了拍身后的汉斯，这个小巨人才松开了两名随从的手。

“圣座派我们来，不仅仅是为了猎巫。”维尔纳说话的时候转过身去，黑袍在他身后扬起一角，“我们也在帮助路西斯帝国解决一个迫在眉睫的麻烦——死神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