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父亲狄云再次将狄光召到异策局。在第三训练场那充满科技感的银白色大厅里,狄光(金乌)第一次见到了罗思福。最让她目光一凝的,是罗思福身下那张的黑色轮椅。然而,端坐于上的罗思福本人,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与力量感,她的变装融合了职业套装的利落与算盘流苏的古韵,膝上放着一台闪烁着数据流的轻薄终端。
“你好,狄光同志。”罗思福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听不出任何因身体状态而产生的情绪波动。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狄光身上,仿佛已经完成了一次初步的价值评估。一旁,已经显怀的占羡雨师姐温柔地笑着,对狄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短暂的介绍后,训练前的交流开始。狄光(金乌)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轮椅上。罗思福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她没有回避,反而用指尖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份财报:“我原名罗斯福。我父亲是那位美国总统的狂热粉丝。”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冷冽的嘲讽,“而他给了我这个注定与轮椅相伴的儿子这样一个名字,大概是他人生最失败的一笔投资,充满了讽刺的杠杆效应。”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越了时间的帷幕,落在一个既遥远又与她命运纠缠的点上。“魔力改变了我,不止是性别。”话音未落,她的双手在轮椅扶手上轻轻一撑——并非依靠物理力量,而是以此为引信,点燃了内在的某种开关。
一道微光,起初如同数据流般冷静精准,自她指尖迸发,瞬间蔓延全身。光影流转间,她原本的发色褪为一种极具象征意义的银白,那是如同经过精密打磨的金属,泛着冷静的光泽。她身上的常服在魔力的编织下,重组为一套剪裁利落、带有上世纪四十年代风格的女式西装,线条硬朗却又不失女性特质。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瞳,化为了如同深海或冻湖般的湛蓝色,锐利,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经济数据的迷雾。
此刻的她,宛如一位从历史档案中走出、却经过辩证重塑的女版罗斯福,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取其坚毅领袖的神髓,褪去了其固有的男性与霸权色彩,注入了一种属于新时代的、为人民计算的冷静与精准。
完成变身的下一刻,在狄光微微睁大的注视中,她稳稳地站了起来。那双腿笔直而有力,每一步都踏得坚实,与她此前静坐于轮椅上的形象形成了无声却极具冲击力的对比。
“看,只有在需要全力运转能力,直面市场这个无形战场时,它才会被暂时治愈。”罗思福平静地解释,声音里没有丝毫得以站立的狂喜,更像在陈述一个经过严密推演的结论,“这很像富兰克林·罗斯福在国耻日后发表演讲——个人的不便必须让位于应对整体危机的必要。对我而言,这具身体的常态是轮椅,但为了对抗侵蚀国家经济血脉的魔物,站立,便成为必须支付的成本和必要的姿态。”
她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与狄光的距离,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似乎蕴藏着解开世上最复杂的难题的智慧。“我的能力,便是直接感知现金流的异常脉动,跳过繁琐的中间分析,直指偷税漏税、资本逃逸的犯罪核心。但更宏大的战场在于抽象层面——预警市场信息流的癌变,疏通资源配置的梗阻,甚至直接对抗经济危机这类无形魔物的侵袭。”
“所以,我一直在思考,商业的本质应该是什么?在社会主义的框架下,它绝不能是古典经济学里那盲目逐利的野兽。”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坚定,“商业,需要深思,需要计算福祉——不是个人或寡头的福祉,而是更广泛的、人民的福祉。它的目的,必须是思考如何为最广大的群众谋幸福。”
她停下脚步,重新看向狄光,目光如同她的能力一样,穿透表象。“而这些工作,无论是追踪一笔黑钱,还是平衡一个地区的供需,都需要对魔力有外科手术刀般的精确控制。一点多余的波动,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市场涟漪。我想,这就是狄局长找我来协助你的原因。”
占羡雨此时温和地接话,她的手轻轻覆在自己隆起的腹部,像是在感受一个新生命的脉动,也像是在呼应罗思福的话语:“思福的经历和能力,让她对形态、价值和转化有着独特的理解。你们的共同探索,或许能更快地帮你找到驾驭自身力量的钥匙。”
狄光(金乌)看着站立的罗思福,又看了看温柔的占羡雨,最后目光落回父亲沉稳的脸上。她冷静的心湖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罗思福不仅仅是在介绍自己,她是在用她的人生轨迹和信念,为她即将开始的训练,定下了一个宏大而精确的基调。
“我明白了,罗思福小姐。”狄光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专注,“让我们开始吧。”
(训练过程我没想好)
经过数日在罗思福那近乎苛刻的“价值流精准度”和占羡雨“思维锚点稳定性”的双重锤炼后,狄光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被放在五轴机床上反复铣削,感到十分疲惫。训练本身的过程乏善可陈:在数据洪流中维持心智的绝对清明,于感性迷雾里固守理性的航向。其中的枯燥、挫败与那短暂如电光石火的顿悟,皆不足为外人道。
当她终于被“批准”离开那银白色的训练场时,带来的并非神清气爽,而是一种深彻骨髓的“晕眩”。这晕眩源于感知的过度敏锐与控制力的相对滞后。她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光芒,变回黑发普通女性的模样,眼神都有些涣散。
她想买瓶水,指尖刚触碰到自动贩卖机冰凉的金属外壳,庞大的信息流便瞬间决堤——内部错综复杂的电流路径、齿轮与传送带的应力分布,还有那瓶水在轨道上滑动的摩擦,都化为清晰的信号涌入脑海。她猛地缩回手,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刺痛。
好不容易捱回家,母亲做了她最爱的红烧肉。她拿起筷子,尚未触及,那浓郁的香气在她重构的感知中被分解得淋漓尽致:油脂的热烈奔放、酱油的醇厚沉淀、糖分的甜蜜诱惑,乃至香料分子活跃的舞蹈……各种“味觉信息素”如此汹涌鲜明,让她一时怔住,不知从何下箸。母亲疑惑地看着她:“小光,你对着肉发什么呆?修仙啊?”她试图边吃饭边看电视来分散注意力,但在她此刻过于鲜明的感知下,狄如燕在屏幕中战斗的每一招一式,发力轨迹与能量流动都清晰可见,同时与口中食物的复杂信息流相互干扰。她不得不强行“调低”内心的感知分辨率,才能勉强将饭菜咽下。
家人都注意到了她的异常,面露忧色。父亲狄云却只是沉稳地观察着,对妻子温言道:“无妨。这是感知力提升后必然的信息过载,好比刚戴上高度数眼镜总会头晕。她需要时间,来编织新的信息滤网。”
这天清晨,依旧疲惫的黑发狄光出门,准备去附近的早餐摊。晨间的空气本该清新而平凡。然而,就在她走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一股极其尖锐、不协的“感觉”,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刺穿了她尚未完全适应的感知领域。
不是声音,不是气味,也不是图像。而是基于她对“结构”、“能量”乃至“恶意”的新生敏锐,所捕获到的异常波纹。她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目光如被无形之线牵引,倏地投向路边一辆看似普通的灰色厢式货车。在周遭熙攘的人流与市声背景中,那辆货车在她眼中却像一个不断散发不祥波动的污染源。
她清晰地“看”到了——车厢内是被精心捆扎、排列的金属管状物(雷管);内部填充的高能化学物质潜藏了极度不稳定的“能量躁动”;更有一股粘稠而清晰的、纯粹指向毁灭的“恶意流”,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缠绕在那些危险品之上。这感觉如此鲜明、骇人,让她瞬间头皮发麻,之前所有的“晕眩”与不适,都在这一刻被高度集中的警觉彻底碾碎。
她几乎是本能地掏出手机,同时,身体深处因巨大危机感而涌起的变身冲动,被训练中磨砺出的意志强行压制。此刻暴露魔法少女形态,无异于打草惊蛇。她用微微颤抖却异常稳定的手指,直接拨通了父亲的紧急线路,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钢铁般的紧迫感:“爸!是我,狄光。XX路与YY街交叉口,一辆灰色厢式货车,车牌XXX,内部有大量疑似爆炸物!能量反应和恶意指向都极度清晰!请求立刻、隐蔽处置!重复,请求立刻处置!”
电话挂断,她死死盯住那辆货车,掌心沁出冰冷的汗。之前的训练“副作用”,在这一刻,化作了指向拯救的无形利刃。她尚不知这辆货车背后牵扯着怎样的黑暗网络,但那股冰冷彻骨的恶意让她无比确信,这绝非孤立事件。一个隐藏在都市阴影深处的、可能掌握并滥用异常力量的恐怖主义集团,已然向她,向这座城市,探出了它狰狞的第一只触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