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开玩笑的吧。”喉咙干渴到想要发笑,干燥的声音回荡在凌晨的沙滩上。
晚风真冷啊,你也好冷啊。
“去他妈的。”我爆了粗口。啊啊,他好像不喜欢爆粗口的人吧,我可能惹他生气了,不对不对,死人是不会生气的,他已经死了,对啊,他已经死了。
八月已经接近尾声了,这个夏日的一切在我的眼前闪过。仅仅只有三天的夏日……那个我下定决心要与你一起跨越的夏天,一切的一切都融化了,变成泡沫了!
我是凶手,我杀死了我自己的夏天。
10小时之前
该穿什么衣服呢?
告别琥太郎后,我实际上没有急着回宾馆,而是在他走后跑到了附近的商场,挑选晚上穿的衣服。
要挑泳装吗,毕竟在沙滩玩的话泳装可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东西,不过我似乎不太习惯这种穿搭方式。那穿和服呢?琥太郎应该会喜欢的吧。
可是逛了一圈下来和服的价格实在太贵了,我的工资似乎并不足以支撑我买一件高档的款式。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瑞穗亲,你也来逛街啊。”我转过头去,发现来的人正是薰姐与和歌子奶奶。
“哎呀哎呀,小瑞穗好久不见了,小薰已经把你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你能活下来就是我们最大的幸运,”和歌子奶奶高兴的说道,紧接着她还缓缓挪动她矮小的身子想过来拥抱我,我见她行动不是在么太方便于是直接抱了过去。
“好久不见,小瑞穗。”
“我也很想你,奶奶。”在我小时候,琥太郎曾带我去他的家里做客,和歌子奶奶几乎把我当成了她的孙女来关爱,我很感激这位老人。
“瑞穗亲想买些什么吗?有困难一定要开口哦,不然琥太郎可饶不了我。”薰姐既然故意拿琥太郎出来说事,相必也是猜到了我是因为琥太郎才来买东西的。
“实际上我想买件衣服,想今天晚上穿给琥太郎看的。”这种话说出来怪难为情的,我的脸大概已经红成番茄了吧。
“拿到说?你和琥太郎已经……”薰姐露出大为震撼的表情。
“是的。”我低声说道,明明接吻都是我自己主动亲上去的,事到如今却连公布恋情都显得扭扭捏捏,可能我还是没有成熟吧。
多希望琥太郎能再教教我怎么做。
“哎呀,早说嘛。小薰的和服已经闲置好久了,好像就是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定做的,不过因为她要参加平浪节的环岛赛跑,所有只能放弃穿和服逛街贩了。”和歌子奶奶拍手说道。
在那之后我们便去了和歌子奶奶的家,带我换上了薰姐的和服。出乎意料的是琥太郎不在家。换好衣服后,薰姐带着我到镜子那里看看我现在的模样。
“合适吗?”
镜中的我穿着淡粉色的和服,虽然有在微笑,不过表情却还是像要哭出来一样。
“瑞穗你真漂亮啊,以前在同龄人之间肯定很受欢迎吧。”
同龄人吗,那群家伙倒不如去死好了。如果不是琥太郎,我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还在和他们一起傻笑着。
“并没有哦,我知道的喜欢过我的只有琥太郎一个人。”我为了不回忆起那些不好的记忆于是只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这样啊。”薰姐似乎有些遗憾,接着她拉过来一把椅子,招呼我坐上去。
“我姑且也学过一点发型设计,就让我来给你弄个造型吧。”
木制梳子划过头发的感觉很舒服,使得昨夜没有睡好觉的我感到了一丝困意。
“关于以后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打算吗。”薰姐轻轻的梳着我的头发,向我询问关于今后的打算,“你现在已经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琥太郎打算去上大学,以后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说不准会变少哦。”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琥太郎还能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小瑞穗还真是纯情呢。”薰姐笑了笑,“我啊,很羡慕你呢。琥太郎这个人并不是对谁都像对你一样温柔,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他的温柔哦。”
我是如此的幸福,温润的情感在胸膛中翻腾,不知不觉间泪水便从眼角流出。
“我也希望你和琥太郎能一直幸福。”薰姐放下手中的工具,像是姐姐一样温柔的将我拥入怀中。
“谢谢你,薰姐。”
“只要你们能幸福我就满足了。”
时间很快就到来下午五点左右,沙滩上人满为患,旁边的道路上则是被众多街贩围堵的水泄不通。我们在一处码头找到了琥太郎,此时他在和一个小孩钓鱼。
“哟,瑞穗你来啦。”琥太郎把鱼竿丢在旁边起身向我打了声招呼,“贤治君,这就是我的女朋友哦。”
琥太郎有些得意的笑了,同时也招呼旁边那个叫贤治的孩子起来和我互相认识认识。那孩子似乎有些拘谨,红着脸低着头向我道了声“你好。”不过音量很低就是了。
“还有一个意外收获哦,阳小弟似乎是贤治君的学长,他们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琥太郎凑到我耳边向我说道。
“那你们先玩吧,我去热身准备赛跑了。”薰姐见状便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偷偷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哎呀哎呀,我看起来也要去那边帮忙了。”和歌子奶奶用她那张充满皱纹的脸对我笑了笑。
现在只剩下了我、琥太郎以及那位名为贤治的少年了。
“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贤治刚想溜走,就被琥太郎一把抓住了衣领。
“贤治小弟,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现在是晚上五点五十分,琥太郎为了从贤治嘴中套出有关阳小弟的情报,于是便自掏腰包从街贩那里买了一份豪华套餐的炒面。那诱人的香气几乎要把我的口水馋出来了,不过炒面的事还是等工作结束再说吧。
“阳学长这个人啊,可是一个标准的优等生哦,学习好,还长得帅气,追他的女孩子可不算少,起码在学校里他可以说是全年级的榜样。”贤治君死死捏着拿在左手的饮料瓶,嫉妒果然会让人变得可怕。
“那他的父母呢?”琥太郎紧接着提出下一个问题,既然学校没有发生足以让他产生放弃生命的事情,那么最为根本的病灶肯定就发生在了家庭里面。
“这个问我也没用啊。不过他的父亲我倒是见过两会,看起来挺凶的,总感觉他事那种喜欢把阳学长紧紧控制在手中的人。哦,对了,还有他的妹妹,据说她因为生病好久没去上学,阳学长很爱护这个妹妹,但他的父母好像并不待见她。”
“原来事这样吗。”琥太郎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大概清楚了,谢谢你贤治小弟。我们走,瑞穗。”
“啊,约会愉快啊,琥太郎哥。”
他牵着我的手,带我穿梭于人群中,夏末的空气中藏着一丝香甜的气息。我们像是鱼一样,奋力的逆着人群游向前方游去。
我们正在前往阳最后生命将会停驻的地方——南部的废弃码头。
时间来到了六点二十分,此时夜幕已经将湛蓝的天空遮住,凭借着码头常亮着的灯光,我们清晰的看见了那对兄妹,晚风在我们之间流过,时间无情的在我们身上走过,阳的生命似乎就要到头了,我有这样的预感,可能就在今天晚上,又有可能在明天,唯一不变的一点就是他再不和三月坦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讨厌你啊!”三月声嘶力竭的喊道:“你这个人总是看上去处处都为我考虑,实际上你只是为了你自己吧,你只是擅自在扮演着英雄的模样,以自我牺牲感动自己,实际上你一点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明明你的生命比我更加有价值,明明我是一个本就不该活下去的人,明明我爱你更胜于爱自己,可你偏偏将生命赐予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
“你否定了我最爱的那个人,你否定了我身体里的那个生命!”
三月崩溃的哭了出来,阳像是放弃了一切的苦笑着。
“那你又懂我什么,是父母的夸奖?还是那所谓成功的人生?一直活在被期待的人生中,一直被周围的一切束缚着,我的未来实在太过浅显简单了,你明明可以拥有一个不被任何人期待的未来,不被任何人束缚的未来,为何又要如此的否定你自己的人生?”
兄妹二人无法互相理解,阳希望妹妹活下去,过着不被期待所束缚的人生,而三月则希望哥哥活下去,她大概知道哥哥将自己的生命用来给自己治病了,她憎恨那个贬低自己所爱之人的哥哥,憎恨那个贬低自己体内生命原本的主人的哥哥,因为哥哥即使没有自己也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们互相贬低着自己,贬低着那个他们最爱的人。
琥太郎静静的走到了阳的身后,用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琥太郎哥?”阳小弟惊讶的叫出来他的名字。琥太郎搂着阳的肩膀,带着他靠近了站在另一边的三月。
“干嘛啊。”三月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被琥太郎抓了过来。
“我知道你们都深爱着对方,不过你们都在通过伤害自己,伤害对方心中那个最爱的人来爱着对方。多么自私,多么无私。可这样的爱最后只会把对方伤害的体无完肤,只会为对方带来无穷无尽的悲伤与遗憾。”
“都怪那个电话亭,如果不是那个电话亭……”三月在他的怀中呜咽着,那个电话亭就是用来出卖寿命的,所以,三月也能看到那个电话亭?
“你也能看见那个电话亭,所有你那时又是有什么愿望呢?”琥太郎淡淡的说道。能看见电话亭就说明心中也是有着无法舍弃的愿望与自我毁灭的期望的。
“我希望…哥哥能…自由的,不再被期待所困的活下去……”
“三月……”阳再也忍不住了,他的声音逐渐颤抖,逐渐泣不成声。
“所以,请你们都带着对方的那份期愿,活下去,活下去,活够了再死。”
“哥哥……”三月哭泣着抱住了阳,“我实际上一直都爱着你啊,我好像你和我一起活下去,我还想再和哥哥看日出,我还想哥哥能把头等奖给我,我还想和哥哥做好多事情啊。”
三月的回忆:
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美好,有蓝天,有树木,可是因为我是病人,所以我什么都做不了。
“等你的病好了,我会陪你做任何事的。”哥哥总是如此肯定的说道,好像我的病在不就的将来就会好似的。不过我喜欢哥哥,因为他总是说我的小说很有趣,那些纸上写着的幼稚童话总能得到他的赞赏。
父母一直以来对哥哥的管教都很严厉,他们对我这个病怏怏的女孩没有兴趣。哥哥一直都活在他们的期待里,被期待成为优等生,被期待考上大学,被期待着……
如果哥哥能自由的活下去该多好啊。
哥哥一直很想做一个画家,他的画很好看,笔触中透露着浪漫与童真,他也说过要给我的童话故事画插图。
不过啊,我的生命愈发腐朽,我再也没有精力完成任何的故事。
“是的,请收下我的所有寿命吧,让我的妹妹可以活下去,活够了再死。”
有一天,我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哥哥正在一件电话亭内打电话,他或许是说了这样的话。一开始我并没有太在意,不过还是躲在被窝里哭了好长时间。
可是美好的幻景在第二天的早晨便被戳破了,我的病真的好了,我不再感到疼痛,我可以随心所欲的说话,写作。
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啊。
因为你杀死了我最爱的那个人。
因为你丢弃了自己的生命,否定了他,将他擅自装进我这剧腐朽不堪的躯体中。
明明该去死的是我。
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比我先死去呢?
明明那应该是我说的话。
“请自由的活下去,活下去,活够了再死。”
“如果你认为我的生命尚且还有意义,那就请你用我的生命去实现自己的意义。”
“我爱你啊,妹妹。”
“我爱你啊,哥哥。”
所以活下去,无尽的夏结束后还有秋天、冬天与春天。我在你的生命中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而已,你的人生本应该是无限的彩色,请你不要被我困在过去。
去感受那轮回的四季,然后在生命的尽头和我打声招呼吧,我会一直等你的,三月。
望着互相吐露心声的那对兄妹,我不知道我是否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他们面对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这份爱可能成为三月一生无法跨越的伤疤。
“不过,那总比遗憾好吧。”琥太郎来到了我的身边,牵起我的手,他的手较为纤细,不过非常温暖,“我认为,爱的伤疤远比不被理解的伤疤更为难以跨越,却也同样更能催人前进。阳或许终究会死,不过他的生命却会一直在三月的体内涌动,在她陷入低谷,看不见希望时,这份生命只会是她前进的动力。”
海风的咸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阳与三月哭泣的声音逐渐被淹没在了海浪声中。
七点二十五分,我们将阳与三月带回了原本的那处沙滩,他们感觉有些累了,于是就向我们告别,回去找他们的父母了。
“看起来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我长舒一口气,柔和的夏风抚摸着我的脸颊,
“那个,瑞穗,今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还在这个沙滩会和,我想向你坦白一些事情。”虽然阳小弟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琥太郎的脸色却白的异常,嘴唇还有些颤抖,像是在恐惧着些什么,并且他已经无处可逃的样子。
“琥太郎你怎么了?不要那么神秘兮兮的嘛~”我尝试着靠着用些俏皮话打散包裹着我们的沉重空气。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做,我也想要多陪陪你,但如果再不做就来不及了。”有一滴冷汗自他的脸上滴落下来。随后他头也不会的离开了我。
“喂,你要去哪?”我有些生气的拽住了他的手。
他用力的甩开了我的手,我感到一阵心寒,仿佛我被某个陌生的生物伤害了,仿佛我被整个世界甩开了。
“如果你能因此恨我那就最好。”突如其来的异变使得我呆愣在原地,琥太郎抓住了这个机会飞快的逃走了。
会场任然非常热闹,我无处哭诉,我也不想哭,或者说哭不出来?一种非常奇怪的情绪在心中不停的打转,悲伤无言的萦绕着我。
太不负责了,明明是你塑造了如今的我,却要现在的我去恨你,你倒是教教我该怎么做到这样的事啊。
“那么,就由我来公布正确答案吧。”
人流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纱世小姐?”对于这个出乎我意料中的人的出现,我感到了极度的不安。
“就像你们一直说的,那样——不留遗憾,即使那真相残酷到无法接受。”纱世小姐似乎也在承受着一种巨大的压力与痛苦,但她依旧选择向我说出那个答案。
是啊,一切又是那个该死的电话亭。
一切又都该怪罪于那自私至极的爱与祈愿。
“我想再见瑞穗最好一面,我好想让她继续活下来啊。”仍是少年的琥太郎向着电话那头的陌生人许下了这个愿望,然后你活了下来。
他将所有生命献给了你,只为了再见你一面。
自你们到达幸福的至高点时,悲剧早已注定成为事实。
“这就是真相,数年前琥太郎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只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你体内寄宿的就是他的生命。”纱世小姐悲痛的看着我,我只能依稀感受到纱世小姐说了些什么,但身体的本能却在抗拒着接收这些信息。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早就冲出了那片海滩,我该去哪呢?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在颠倒、扭曲,变得昏暗无比。我看不清前面的路。
可我仍然在奔跑,在四处寻找那个善解人意,那个对我十分温柔,那个爱着我的人的身影。
头发应该早就凌乱了吧,如果找到他了,他应该会很乐意帮我梳理头发吧。不对,应该是从今往后,都要他帮我梳头,谁叫他擅自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谁叫他擅自丢下我一个人就离开了。
你这个人真是自私啊,怎么能擅自就将生命交给死亡了。
哈哈,哈哈……你到底在哪啊。
恍惚中,我已经到处瞎转了好几个小时,现在已经快到十二点了。腿部的肌肉异常的肿胀,长时间的步行导致我的胃部像是翻江倒海,我忍不住便吐了出来。
终于轮到我了吗,在见识过诸多不幸只会,他终于也要降临到我身上了吗?
我按时来到了原本的那处沙滩,这个点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海浪静静的拍打着沿岸的礁石,我在其中的一个码头上发现了琥太郎的尸体。
他的尸体仍旧有着些许余温,不过他已经死了,这抹余温不能代表着什么。
“哈哈……”喉咙干渴到想要发笑,我那干枯的声音回荡在无人的海滩上。
风真冷啊,连你的尸体都在逐渐变冷。我紧紧的抱住你的身体,就像是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你的身体一样。这实在太可笑了。
寒风凛冽,我的夏日或许迎来了终结。
遗书:
瑞穗,想必在你看到这封遗书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不过既然你能看到,恐怕那也就代表着你没有办法去恨我,我的死必定会在你的人生中留下一道很深,很深,可能许多年过后仍旧无法愈合的伤口。
实话说,在一开始我知道是一个陌生人救了你,我的心中实际上并不是感到侥幸,反倒是感到了极度。为什么就下你的是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不是我?我知道这种话一定会让你生气吧,因为你爱着我, 你也同我一样宁愿自己死去也想让对方继续活下去,即使痛苦,即使在从今往后的日子里不断被空虚侵扰,我们都自私的想让对方活下去。
我最初的自私是什么呢?哦对了,那就是想要毁掉你你幅愚蠢的面具,把那面具下孤独的真实的你挖掘出来,跟我成为同类,或许只是因为我太害怕孤独了吧。那时候我从没想过今后该怎么对你负责。我毁掉了你原本的人际关系,直到你身边只有我一个人,而在这长久的陪伴中,我似乎逐渐的喜欢上了你,倒不如说因为你在许多方面实在太像我了,所以你成为了我,我也成为了你。
对于我来说,唯有你是真实的,唯有你理解我。在你失踪的那几年里,我的世界只剩下了虚假,我像你一样学会了假笑,学会了附和。那段时间里我无数回的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随后……电话亭出现了,我向那头的陌生人许下了心里的话,虽然一开始只是当作玩笑,不过当你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便意识到了多年前随口的一句愿望事到如今已经将我逼入了死亡的绝路。
不过我还是想要去爱着你,即使不幸会降临到你的头上,我也依旧想在这八月的末尾为你献上这不幸的爱恋。
自此,你的夏日迎来了终结,其后不会有秋冬,也不再有春夏,这是我们自私的爱的诅咒,是这个夏日的惩罚。如果还有机会再见,那恐怕我们将会在地狱里相见。
我的指尖已经开始变冷了。死亡啊,请快点让我坠入地狱吧。
夏日的惩罚镌刻在了我的心中,他说的没错,四季流转,春夏秋冬在我的眼中丧失了色彩,日复一日的工作中,我只是忽然的感到好冷或是好热。
在生命事务所的工作又持续了两三年后,我便成功退休了,纱世小姐给了我另一份在一个期刊当编辑的工作。
在之后的十年里,我几乎每年都会回到平浪岛祭典琥太郎。和歌子奶奶与薰姐对我都表示了同情。
至于琥太郎实际上是因为我而死的这件事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和歌子奶奶和薰姐,如果我说了的话琥太郎应该会生气吧。
每一天下班后,能够陪伴我的只剩下了一间狭小的出租屋,里面堆放着许多琥太郎生前推荐给我的书籍以及一些音乐的CD以及磁带,虽然不少都能在网上听,但总觉的买回来更安心一点。
今天也是一个人吃饭呢,餐桌的对面一个人都没有,自己做的东西不知为何尝不出味道来。
在这样不断循环的每一天中,我在工作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篇非常熟悉的故事。
故事里讲的是一只蝉与蝴蝶的故事。蝉与蝴蝶是很好的朋友,蝉的一生都是在夏天里度过的,有时只在一棵树上度过,蝴蝶总是到处旅行,所以她见过许多的虫子,也知晓了除了夏天以外还有一个美丽的,被白色的雪包裹起来的美丽的季节——冬天。她想让蝉陪着她一起去看看冬天,于是他们一起沉沉的睡下,一起向着冬天走去。可是秋天实在太冷了,蝴蝶为了保护蝉,她便将她那巨大的翅膀盖在了蝉的身上。后只有蝉醒来了,可是他如何摇晃蝴蝶的身体,蝴蝶都再也醒不来了。最后的结局里,蝉走出了地底,看到了被白雪覆盖的世界。仅此而已,这篇故事就结束了。
作者著名正是竹村三月,我不知为何非常想要见她一面,虽然她可能早就把我忘了。
我有些紧张的拨通了投稿下方的联系电话,出乎意料的是三月还记得我,于是我们便挑选了一个下午在市中心的一座咖啡厅见面。
“没想到都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啊。瑞穗姐,琥太郎哥现在过得还好吗?”三月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一改往日那副没有生机的样子,现在的她充满了干劲。
“啊,这个嘛……”或许是长时间没有和人交流了,一旦开口我便紧张到不行,
“啊,不会已经……”三月露出一幅大为震惊的表情,显然这种事情太过突然了,一时间她还没有办法接受。
我默默的点点头。
“请节哀。”三月有些悲伤的对我说,“不过托琥太郎哥与阳的福,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了”
说着,她打开了网页,将她自己的资料展示给我看。
“如果阳没有救我,如果琥太郎哥没有及时的解除我们的误会。那么今天的我可能就不会存在,或者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吧。”三月低下了头,眼角微微下垂。
“能有春夏秋冬真好啊。”我望向窗外,窗外的樱花树正凛然开放,粉色的花瓣将投射下来的阳光染成了粉色。只可惜我至今没有从那个八月的末尾走出来。
“是啊,不过我相信琥太郎哥并不希望你从那个夏天走出来吧。”
“为什么?”
“看看现在的你就知道了,瑞穗姐,你看上去真的老了好多。那个夏天你幸福的身影我是不可能忘记的,你总是一脸幸福的看着琥太郎哥,一脸幸福的感受那个夏天的一切,无论是悲剧还是喜剧。现在的你只是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琥太郎哥一定不愿意看见你这样吧。”
“因为他还在自私的爱着你,想要看见你幸福的样子。所以他宁愿你的四季不再流转,只要停留在那个夏日就好。”
是啊,或许他直到最后一刻都在自私的爱着我,自私的想把我留在那个无法跨越的夏日里。
不过啊,我的夏已经结束了,因为你死了,你将自己所厌恶的生命丢给我,将那个夏天宛若惩罚般镌刻在我的心脏上。我的四季不再流转,那个夏日也不可能重现,因为无论我再怎么想要抓住时间的尾巴,它总能继续不顾一切的流转,或许终有一天我会连你的脸都记不起来了。
“瑞穗姐。我们不如出去走走吧。”
三月牵着我的手,走出店内。樱花的香气扑面而来,原来现在已是春天了吗?夏天果然早就结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