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拄着拐杖，瘸拐的走在瓜雅帕的岸边。
海军是卡莫纳的一个中坚力量，一个临海的国家必然会有优秀的海军军队素质。
无数军人列队，操练，时刻准备着迎接南方军的来犯。
狄更斯注意到一个人，一个海军上尉，他看起来有些沧桑，花白的胡子和一顶磨损破旧的鸭舌帽。
帽子下的容颜，是一个威严的面容。
他叫德尔文·潘，而他的身后，则是卡莫纳的骄傲——北极星号和国王号。
一对姊妹舰船，北极星号上那宏伟的舰炮足以撕碎一切装甲，数量众多且先进的雷达有着33km的探测距离。
每当德尔文回头看向舰船时，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柔情。
仿佛看着他的子女一般的温柔，他誓死要保卫这对姊妹舰船，这是大副的觉悟，也是他当海军的动力。
他是一个好的长官，他也是一个好战友。
在底下的人们信任他，港口里的人们欢迎他，最常见的就是在一间酒吧里，人们都会端起酒杯邀请德尔文。
德尔文注意到了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狄更斯，结束操练半小时后，德尔文拿着一瓶水坐在狄更斯身边。
“前线来的？”德尔文关怀的问道，为狄更斯拧开了瓶盖递给他。
“是的，长官。”狄更斯想站起身子敬礼，但德尔文示意不用。
下属对长官敬称是正常的，但德尔文不想一个满身伤痕的人对自己表达尊敬。
而是他应该对伤员敬礼，感谢他们的付出和牺牲。
“你是自愿参军，对吧。”德尔文继续问道，与狄更斯保持着合适的交谈距离，同时用着尊敬且关怀的语气。
“是自愿的没错，但也有被迫的因素在里面。”狄更斯平静的说道，像是已经接受了什么似的。
“你的家，被南方杂种们占领了，对吧。”
狄更斯点头，没有说话，右手摩挲着衣角，面容闪过一丝丝的不解与悲伤。
看着狄更斯的样子，德尔文也不好说什么，他站起身子，对狄更斯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军队里。
海风里的咸味里伴随的血腥味，狄更斯知道，但他情愿装作不知道。
闭上眼，呼吸一两口海风，拄着拐杖离开了军营旁。
……
“南方的火炮又来了！”前线要塞外五十米处，勉强支撑阵线的人们呼喊道，随后赶忙进入掩体和防空洞里躲藏。
一辆辆的货车运输着谷仓里的粮食，送入军械库里。
这是他们唯一的粮食供给，就算再猛烈的火炮也必须要将粮食送入军械库里。
一共七辆货车，守军拼尽全力成功送回了四辆车的资源，两辆车在前往谷仓的过程中被击毁，一辆在返回的过程中被炸毁。
满载粮食的货车被炸毁后一小时，守军尝试回收残存的资源，随后便是无声的子弹飞烁，回收的人员无一人生还。
四辆车的资源，勉强可以支撑几个月的时间。
斯洛夫在枪械库附近将武器送去保养，听到军械库外隆隆的炮火声，不由得有些烦躁。
水壶里的酒已经无法每天灌满了，战地医疗处还需要不少的医疗物资，连酒都被当做医疗物资送去前线了。
几乎每天都要经受至少三轮轰炸，每轮轰炸十分钟，斯洛夫的脸上有不少被弹片和溅射起来的石粒刮伤的伤口。
但他很幸运，每次轰炸都能存活下去，得益于他时常待在猫耳洞里的习惯，也得益于他几年来的军旅经验。
今天的日记里，斯洛夫写道：狄更斯会不会是活得最久的搭档呢？我不知道，现在连电台都无法连接，他能好好生活就行。
斯洛夫少有的温柔。
至少面对于每天的炮火而言，写日记已然是他所剩不多的平静时刻了。
军械库二十米处，是北方军当前的阵线，再往后退，就只能缩在军械库里了。
虽然阿贾克斯认为最好还是缩在里面做好防守，但有大量的物资需要转移。
需要时间，需要大量的时间。
来不及撤离的平民在军械库里颤抖。
大地的震动和轰鸣的炮火声讲述着残忍和人类的不堪。
伤员哀嚎着，偶尔伴随几声枪响，了结无法治愈的痛苦。
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哭声，男人的沉默……
斯洛夫不敢再看，自荐在最前线支援。
日记里写道：我早就该死了，不是么？但是狄更斯让我重新思考起来，或许我不该死，但在里面，比死了还难受。
酒快喝完了，斯洛夫的存货大概还剩下十几瓶，此时还想着用粮食来酿酒，似乎不太可能了。
苦笑一声，仰起头，将剩下的酒喝完，斯洛夫重新架起机枪。
……
“前方战线并不乐观，南方军攻势及其凶狠，我军连连败退……”电视里的新闻不断，但没有一个好的消息。
卡莫纳的本地台似乎成为了南方军的功绩公告，狄更斯撕开新的一包烟。
“据可靠消息，南方军距离瓜帕瓦只有四百公里，预计一个星期后就会抵达瓜雅帕……”
狄更斯递给维伊一根烟，自己抽出一根。
“南方军势力里还有外籍势力，根据侦察部队信息来看，是黑金国际军事集团……”
磨轮擦过打火石，火星点燃浸着燃油的棉线，燃起一个亮黄色的火焰。
“我们与瓜雅帕港口的军方取得联系，接下来我们连线海军部部长，卡莫纳海军将军卡尔。”
镜头一转，一个戴着贝雷帽的人出现，这人虽说眼神坚毅，而对于狄更斯而言，气质远不如德尔文。
“各位公民们，我是海军部部长卡尔。”画面里，卡尔说道，眼神不时往下瞟，似乎是对稿讲话。
“我们会保证各位公民的安全，防范来犯的南方军。”语气平缓，没有一丝斗气，狄更斯不由得皱眉。
“请各位公民放心，我们海军拥有世界前列的装备。”画面转向航拍的北极星号和国王号。
“我们的舰队足以令南方军退却，我们是卡莫纳的中坚力量。”没有语气浮动，也没有对这对姊妹舰船的敬意。
“我们的海军会保证所有人的安全，我们永远拥护卡莫纳的统一。”画面转向今早的德尔文，依旧是满眼悲愤的德尔文。
“我们会为了祖国母亲赴死，我们是卡莫纳永远的护盾。”德尔文看向航拍的镜头，敬礼，注视。
“让我们的怒火燃烧，让卡莫纳回到我们手里！”为数不多的语气变化，说完，画面转回卡尔。
狄更斯熄灭烟蒂，关闭电视。
看着还在转动的风扇，狄更斯闭上了眼。
他没有恨过任何人，连南方军的人也一样。
都是迫不得已的战斗，为什么还要继续。
重新睁开眼，硝烟悄然飘动，搅乱了狄更斯的鼻子。
胸前的十字架晃动，十字架上的耶稣闭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