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西里萨:童话的结尾

作者:阿德刺斯忒亚 更新时间:2025/10/9 21:41:27 字数:38982

这是一个俄罗斯的童话故事,一个叫做《美丽的瓦西里萨》的童话故事……

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王国里住着有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已经结婚十二载了,但他却只有一个孩子,一个女孩。

女孩天生丽质,摇篮时代起,就被人们称作“美人瓦西丽萨(Vasilisa)”。

不幸的是在女孩九岁时,母亲就染了重病,将不久于人世。

在临死前母亲将瓦西里萨叫到了自己跟前,将一个木偶交到了女孩的手中,接着她便交代了自己的命运并嘱咐女孩将这个木偶装在口袋里,让它紧紧跟随着自己,也不要让别人看见它。

母亲告诉女孩只要给木偶一些吃喝,它就能帮忙解决她的麻烦,无论是邪恶威胁,还是悲伤降临。

交代完后,母亲亲吻了女孩的额头,为她祝福和祈祷,而不久后她便永远地离开了女孩……

瓦西里萨在母亲辞世后万分伤心,难以入眠,她想起了母亲留给她的木偶,于是她拿来了面包和格瓦斯放到了木偶前,并诉说起了她的悲伤。

结果木偶的眼睛像萤火虫那样开始闪烁发光,它竟然活了过来,它吃了一口面包,抿了一口格瓦斯,然后开口说道:“不要哭,小瓦西里萨。夜里的悲伤最沉重。躺下吧,把眼睛闭上,自己安慰自己然后入睡。早晨比黑夜更有智慧。”

于是女孩就躺了下来,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到了第二日早晨,瓦西里萨起来后,她的悲伤不再那么沉痛了,眼泪也不再那么苦涩了……

不同于瓦西里萨,父亲没有特别沉湎于妻子过世的悲伤中,在释怀后他就开始寻找起了再婚的妻子,最后寻得了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寡妇,她还带着两个女儿。

瓦西里萨的继母是一个冷漠、残忍的女人,她在商人面前做出的伪装仅仅是图谋他的财产。

而瓦西里萨的美丽也遭到了她们母女三人的妒恨,她们想让她变得瘦弱失形、黝黑丑陋,于是便指派给她十分繁重的劳作,但在木偶的帮助下她们的恶意并没能得逞。

几年过去了,瓦西丽萨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依旧是村中最美的女人,受到了所有试婚青年的青睐,而继母的两个女儿却不受待见。

她以瓦西里萨的姐姐还没结婚为由,赶走了所有的求婚者,并会狠狠地毒打这个惹人疼爱的继女。

而瓦西里萨商人的父亲则是总在为了生意到处奔波,并没能帮到他那可怜的女儿,结果一次继母抓住了机会,卖掉了他的房子,卷着他的全部家当,搬到了一个远离市镇、位于森林边的老社区里。

继母知晓,在森林深处耸立着一座用鸡腿支撑着的阴森木屋,屋内住着一位名叫芭芭·雅嘎(Baba Yaga)的老女巫,而她会吃掉靠近鸡腿屋的人。

于是每天继母就会指使瓦西里萨进到森林中拾柴摘果,期盼她会遇难,可在木偶的帮助下,瓦西里萨每次都能够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地回来。

母女三人对瓦西里萨的厌恶愈加强烈,一个秋夜里,继母将三个姑娘叫到了跟前,给她们分配了任务,一场针对瓦西里萨的阴谋就此拉开序幕。

继母的两个女孩负责编结一截带花边的带子和织一双长筒袜子,而瓦西里萨则要把满满一筐子亚麻纺成线。继母只给三人留了一支蜡烛,而她们必须得将所有的任务做完才能睡觉。

过了一段时间后,假装挑直蜡烛捻子的大女儿将蜡烛给弄灭了,屋内没了光,但众人的任务还未完成。

大女儿借机提出得去森林中的鸡腿屋里找芭芭·雅嘎借火,而可怜的瓦西里萨便被姐妹二人推出了屋去借火种,找不到火种就不准回来。

瓦西里萨只好带着木偶在黑暗中走在森林崎岖的道路上,去寻找那诡异的鸡腿屋与可怕的老巫婆。

突然她听见马蹄的声响,一个着白衣的男人骑着一匹白马从她身边疾驰而过,然后天就亮了。

瓦西里萨壮着胆子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又听见了马蹄声,一个身着红衣的男人骑着一匹红马从她身边疾驰而过,然后太阳就升起来了。

瓦西里萨又走了一整天,在森林中迷了路,且已经没有给木偶的吃喝了,突然这时,她竟真的见到了那间鸡腿屋,屋上充斥着人骨的元素,诡异又恐怖,把瓦西里萨给吓呆了。

这时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骑一匹黑马疾驰而过,冲向鸡腿屋的门,却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天就黑了,鸡腿屋则成了唯一的光源。

瓦西里萨吓得不敢动弹,而这时森林突然喧闹了起来,产生了剧烈的颤抖,发出了可怕的声响,女巫芭芭·雅嘎从林间飞出,她骑着一个巨大的铁研钵,用辗槌驾驶着方向,停在了屋子前,然后叨念着说:“小房子啊小房子,照着妈妈当初设置你时的样子站着吧,背对着森林面对着我!”

然后屋子就转向了巫婆。巫婆刚想进去,突然嗅了嗅,闻出了瓦西里萨的味道,大喊道:“谁在那!”

瓦西里萨只好走到了巫婆跟前,弯下腰向老她致意,说道:“我是瓦西丽萨,婆婆。我继母的女儿们派我到您这儿来借火种。”

巫婆则表示她得在鸡腿屋里干几天活换取火种,否则就把她吃了,瓦西里萨也就只好答应。

巫婆每日都要驾钵外出,她要求瓦西里萨打扫好院子、清扫房间和准备晚餐,还要从谷仓里取出四分之一斗小麦,并将黑小麦和野豆子分拣出来。

当然在木偶的帮助下,瓦西里萨十分完美地完成了巫婆的要求,晚上回到家的巫婆也挑不出毛病,然后她凭空召唤出三双手将小麦去磨成面粉,自己则是吃起了晚餐。

饭后巫婆交代了明天的任务,和今天一样,但要再从仓库里取出半斗罂粟种子,一个一个地把它们清洗干净,接着她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晚上巫婆回到家还是挑不出瓦西里萨的毛病,她又召唤出了三双手将罂粟籽拿去榨油,自己去吃晚餐。

饭后她没好气地对瓦西里萨说道:“哎,你为什么站在那儿不说话,像个哑巴!”

“我不说话,是因为我不敢说话。”瓦西里萨说道,“如果你允许我说的话,那婆婆,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巫婆允许了,并说道:“但请记住,任何一个问题都不会给你带来好处。如果你知道的太多,你就会很快变老。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骑马的那些人。当我来到你的屋子时,一个骑手从我身边经过,他着白衣骑白马,他是谁?”瓦西里萨问道。

“那是我明亮的白天,”芭芭·雅嘎回答道,“他是我的一个仆人,但他不会伤害你。继续问!”

“那之后,第二个骑手又疾驰而过,他着红衣骑红马,他又是谁?”瓦西里萨问道。

“那是我的仆人,圆圆的红太阳,”芭芭·雅嘎回答道,“他也不会伤害你。“继续问!”

“还有第三个骑手骑着马飞奔到大门口,他浑身都是黑的,着黑衣,骑的马也是黑的,他又是谁?”

“那是我的仆人,黑暗的夜晚。”巫婆回答道,“可是他也不会伤害你。继续问!”

此时瓦西丽萨想起来女巫芭芭·雅嘎的话,“任何一个问题都不会给你带来好处”,于是她便沉默了,不再问话。

“继续问啊!”巫婆喊道,“你为什么不问我问题了?为什么不问我伺候我的那三双手是谁?”

瓦西丽萨回答道:“上述三个问题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婆婆,就像您说的,我不想因为知道太多而迅速变老。”

“很好,”芭芭·雅嘎说道,“你没有问我那三双手的事,你只问了在围墙外你看见的。你若要是问了那三双伺候我的手,她们就会像抓起我的麦子和罂粟籽那样将你抓起,给我当食物享用。现在该我问你问题了,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我派给了你那么多的活,你却那么完美地完成了所有任务,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告诉我!”

愤怒地巫婆吓得瓦西里萨差点把小木偶的事讲出去,但在思索了一下后还是回答道:“我已经过世的母亲给我祝福,帮助了我。”

听完瓦西丽萨的回答,芭芭·雅嘎大喊大叫道:“马上给我从这滚出去!我不允许任何被祝福眷顾的人跨过我的门槛,你快走吧!”

瓦西丽萨便转身离开,芭芭·雅嘎则从围栏上拿走了一个眼睛冒火的骷髅头,扔到了瓦西丽萨身后。

“拿去吧!”巫婆喊道,“送给你继母那两个女儿的火种,拿走吧!她们把你送来就是为这东西的。愿她们能愉快享用这火种!”

瓦西丽萨拿起一根棍子挑起了骷髅头,扛着棍子穿过森林往回跑。借着骷髅头眼睛的火光她飞快地赶路,因为她知道当天亮时骷髅头就会熄灭。

瓦西里萨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跑的是什么路,但现在已经临近第二天早晨了,骷髅头的火焰开始变得微弱,而在将要熄灭时,她终于还是走出了森林,回到了继母的房子。

靠近房子时瓦西丽萨这才想到她们肯定早已找到火种了,于是她就把骷髅头扔到了房子外的树篱边,可骷髅头这时突然开口说道:“不要把我扔了,美丽的瓦西丽萨,把我带进去送给你继母的家人吧!”

瓦西丽萨也抬头看了看房子,发现所有窗户一星儿点光亮都没有,于是她再次拿起骷髅头,扛着它回到屋子里。

其实在瓦西丽萨离开后,继母及她两个女儿就只能住在既没有火也没有光的房子里。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打不着火,哪怕是从外头借来的火种,在跨过门槛的一瞬间也会熄灭。

因此她们一直没有办法取暖和照明,也没有办法做饭吃。所以当继母看到骷髅头被瓦西丽萨带着跨进门槛之后没有熄灭,就破天荒地给予了瓦西里萨平生第一次的优待,然后她接过骷髅头把它带到最好的那间房子里,安放在烛台上,甚至叫来自己的女儿向它敬拜。

然而这时那个骷髅头的眼睛却突然开始涌出熊熊的烈焰,并且不管继母和她的女儿逃向何方,火焰都会紧紧地追赶她们。

火势越来越大,火光也越来越亮,骷髅头的双眼像两具火炉,把屋子烤得越来越滚烫,直到继母和两个女儿被烧成灰烬,但美丽的瓦西丽萨却安然无恙,不受波及。

一切结束后,瓦西里萨埋好了骷髅头,后面的事就众说纷纭了。

有人说,她等到了父亲的归来,之后他们父女二人相互依靠,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也有人说,她去到了城里,与一个老妇人生活在了一起。瓦西里萨有着高超的纺织技艺,她织出的布立马就获得了老妇人的赞赏,后者直接将其敬献给了沙皇,也获得了沙皇的认可。而由于瓦西里萨的细布过于精巧,没有裁缝能将其缝制成衣,沙皇最后还是找到了瓦西里萨,并彻底地爱上了她,与她成婚。

但我要说的故事,与其他人的,都不一样,而这个故事,它还尚未拥有一个结尾……

“你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我不允许任何被祝福眷顾的人跨过我的门槛吗!”芭芭·雅嘎对重返森林的瓦西里萨吼道。

“对不起,婆婆,我是来归还火种的。”瓦西里萨说道,并将那个骷髅头拿了出来。

“这是我送你的,你自己留着,不用还给我。”芭芭·雅嘎说道,“行了,别来烦我,赶紧走吧!”

“对不起,婆婆,我实在不知道该去哪了,您给我的骷髅引起了一场大火,烧死我的继母和继姐们,也把屋子给烧毁了。”瓦西里萨说道,“所以能不能允许我再回鸡腿屋里,接着给您干活?”

“莫要忘了!我的大门可已经为你敞开过了一次,你并不属于这里,赶紧回去吧!回到属于你的世界里去!回到你父亲的身边去!我这里并不欢迎你。”芭芭·雅嘎严词拒绝道。

“可是婆婆,森林外的世界也同样不欢迎我,那唯一关心我的母亲已经被疾病与死亡无情地夺走了,那不关心我的父亲也决不会费心费力到这穷乡僻壤来寻我,那里与我所有的联系都已经被残忍地一一切断,已经再也没有属于我的位置了。是我母亲留下的遗产将我指引到了这里,婆婆,而我已经没有了回去的路,所以求求您,请再一次向我开放大门,为我留一间房!”瓦西里萨声泪俱下地哀求道。

芭芭·雅嘎叹了口气,她转过头喊道:“我坚固的锁啊,请你打开!我结实的门啊,也请你打开!”。话音未落,锁就自己开了,门就自己开了。

芭芭·雅嘎说道:“瓦西里萨!你听好,从今天起,我将毫无保留教授你魔法,你将获得与我相同的力量。你每日还是需要打扫好院子、清扫房间和准备晚餐,就和之前一样,作为我教你魔法的报酬。但是同样的,从今天起,你也就不再是瓦西里萨了,你只是我芭芭·雅嘎的学徒,而到了你真正学成之时,你也就成了下一个芭芭·雅嘎。行了,别在外面待着了,赶快进来吧……”

“谢谢您,婆婆!”瓦西里萨万分感激地说道,跟着芭芭·雅嘎进到了屋里,接着她身后的房门立刻紧闭,门锁也立刻紧锁。

从此之后,瓦西里萨一边与芭芭·雅嘎学巫术,一边照顾她的起居生活,尤其是给她准备晚餐,期间瓦西里萨还给芭芭·雅嘎织起了衣服。

芭芭·雅嘎会带给瓦西里萨一些好亚麻,瓦西里萨则用木偶帮她准备的织布机来编织衣物,而鸡腿屋里也因瓦西里萨的存在变得温馨了起来……

一日,鸡腿屋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是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他自称是伊凡王子,他听闻芭芭·雅嘎饲有神驹,而他现在则是急需一匹跑得比不死者科西切(Koschei)的马还要更快的良驹以求战胜他。

芭芭·雅嘎答应了伊凡的请求,只要他能够喂养马群三天。

巫婆的马群绝对与温顺二字毫无联系,四处乱跑,不肯听话。

好在伊凡之前放过的小鸟、蜜蜂和母狮都在这时前来帮助他了,小鸟帮忙看守马群,蜜蜂帮忙将马群聚拢,母狮则帮忙将马群带回马厩。

于是在三天后,伊凡完成芭芭·雅嘎交代的任务,巫婆也信守承诺给了他一匹疾如闪电的骏马,而在后来伊凡也是依靠这匹骏马战胜了科西切……

“这个科西切是谁?”瓦西里萨好奇地询问道。

“他是谁?他谁都不是!”芭芭·雅嘎没好气地回答道,“非要说,那他就是一个怕死的变形者(shape-shifter),他把自己的灵魂抽了出来藏在了一根针里,又把针藏在了一枚蛋里,然后他把蛋放入一只野鸭体内,又把野鸭又藏入了野兔身体里,接着他把野兔关在一只铁箱中,再将铁箱埋在了长在孤岛上一棵橡树里……无论如何,他那个荒谬的魔法也确实足以令他不老不死,于是就又人管他叫作不死者科西切。”

“那你会这个魔法吗,婆婆?”瓦西里萨接着问道。

巫婆挑了挑眉毛,说道:“怎么?你也想不老不死?这个魔法我当然会,我也可以教你,但你得想清楚了,永生往往不是祝福,而是诅咒!如果你知道的太多,那你就会很快变老。而如果你能不老不死……那么你冗长的生命则极有可能把你压垮逼疯!”

瓦西里萨咽了咽口水,坚定地说道:“婆婆,我想得很清楚,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去见证……”

“行了!”芭芭·雅嘎打断了瓦西里萨,“你想学我自然会教,正如我们约定的那样,毫无保留……”

瓦西里萨最后还是习得了科西切的魔法,她将自己的灵魂抽出并埋入了母亲留给她的木偶中,那个拯救了她无数次的木偶中,接着她便迎来了属于她自己的永生……

“在俄国,专制只是在御座上,但暴政却遍及整个国家。”——阿斯托尔夫·德·屈斯蒂纳,1839年

1825年12月,在南方塔甘罗格军港检阅军队的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突然离世,一批年轻的贵族军官则趁皇位交接的混乱在彼得堡和乌克兰发动起义。

他们大多参加过1812年卫国战争,见识过西欧的先进,意识到祖国的落后,希望通过起义能够改变这一切,能够推翻沙皇的专制,废除农奴制和等级制,建立共和国。

这批年轻的贵族军官在后来也被称作为十二月党人,然而在新任沙皇尼古拉一世的镇压下,起义最终还是失败了,但对沙皇政府的反抗并未消亡……

1853年,奥斯曼帝国已是行将就木,尼古拉一世试图将它瓜分,而这严重触犯到了英法的利益,于是克里米亚战争就此爆发,俄军作战十分英勇,但这是一场落后的俄国注定打不赢的战争。

1855年万分绝望的尼古拉一世离世,长子亚历山大二世继位,接过了俄军不利的战局。

1856年,亚历山大二世无奈签订《巴黎和约》,战争结束了,俄国的野心挫败了,国际的威望大损了,但更重要的是,52.2万余人永远死在了战场……

痛定思痛的亚历山大二世决心改革,并最终于1861年废除了农奴制,而俄国民粹派屡次发动了对他的刺杀,并最终在1881年,亚历山大二世遭民意党刺杀身亡。

他的继任者,是他的次子亚历山大三世,在位仅十三年就因病去世了,而新的继任者,也是俄国的最后一任沙皇,是他的长子,尼古拉二世……

此时森林中的鸡腿屋和会吃人的老巫婆早已被世人遗忘,但芭芭·雅嘎与瓦西里萨却做不到完全独善其身,躲不掉这时代变革的大潮……

嗅觉敏锐的芭芭·雅嘎告知瓦西里萨,俄国已然不安定了,世界已然不太平了,鸡腿屋将无法再成为她们的容身之所,所以她必须得要去联系女巫团(Coven)了,但瓦西里萨并不是女巫团的一员,也无缘加入,不能一同前往。

这一走芭芭·雅嘎也不清楚到底要离开多久,而离开了芭芭·雅嘎的鸡腿屋就只是一间普通的木屋了,于是瓦西里萨就只能再次独自面对那边的世界了。

瓦西里萨表示理解和接受,她虽然从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动荡与战火,但也早已不是那个没有自保能力只能听之任之的小女孩了。

告别了芭芭·雅嘎,瓦西里萨便走出了森林,走上了街道,走进了社区……

一直待在鸡腿屋里的瓦西里萨不懂什么是革命,新任的沙皇也是一样,而更要命的是,他还不懂什么是统治……

亚历山大三世不同于他的父亲,表现得十分传统保守,手段强硬,尼古拉斯二世也不同于他的父亲,表现得十分懦弱无能。

在他父亲的影响下,尼古拉斯二世坚信君主享有绝对权力,反对任何形式的民主改革,并驳斥地方自治组织。

拥有这样一个矛盾的统治者,无疑只会更加撕裂这个本就分裂国家……

革命从未断绝,反而愈加壮大,1898年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成立并召开第一次代表大会,1900年列宁创办《火星报》,1903年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二次代表大会召开,布尔什维主义从此开始作为一种政治思潮,作为一个政党而存在。

而时间到了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俄国,败了……

1905年在中国旅顺口的俄军向日军投降,而对于俄军的失败,尼古拉斯二世的盲目专行毫无疑问需要承担责任,正如列宁所言,“旅顺口的投降是沙皇制度投降的前奏”。

而相较与沙皇政府的无能,它的无情更叫人民唾弃,1月22日的清早,盖庞神父带领数万人的工人组织到达了冬宫外的广场,试图向沙皇递交陈述自身困苦的请愿书,手无寸铁的民众举着沙皇的画像,唱着帝国的国歌,然后遭到了沙皇军队的子弹,是的,沙皇的军队向忠于沙皇、请求沙皇保护的苦力开了枪,彼得堡的街头染遍了工人的鲜血,这日也被称为了流血星期日。

各地纷纷响应,一连串的革命事件就此展开,尽管最后还是妥协或被镇压了,却肯定了工人革命的可行性,奠定了今后无产阶级革命的方向……

革命真实且深远地影响到了瓦西里萨,她知道了被绞死的犯人其实是无法忍受地主剥削而逃走的农民,她知道了在资本家的暴政专横下从欺凌侮辱和非人待遇中所产生出的工人集会与罢工活动,她懂得了什么是革命以及为什么要革命,她懂得了自己的祖国究竟站在了怎样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上。

但讽刺的是沙皇却仍然不知道,他觉得民众只不过是被一些外国人和异教徒所蛊惑,毫无疑问尼古拉斯二世待在了一个不属于他的位置上,而全国的人民正在为此付出代价……

在这个时间段里,斯托雷平成功上位,他是一个强硬的镇压派,在他掌权的时期,绞刑架也被称为了斯托雷平的领带。

斯托雷平带给了俄国土地改革,土地改革则带来农民间的贫富差距,带来了农村资本主义。改革的成果十分显著,很快稳固了沙皇政权,但还远远不足以给沙皇政府续命,到了1911年,斯托雷平直接是被俄国社会革命党人暗杀了,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而很快芭芭·雅嘎所说的就应验了,1914年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战争,一场世界大战……

俄国作为协约国成员需要在东线与奥匈帝国军队、德国军队作战,到了1916年底,征召入伍数超过1300万,死亡人数超过200万,伤残人数达450万,俄军沦为了沙皇的灰色牲口,人民对沙皇的愤怒达到了顶点,而造成的最终结果就是1917年二月革命的爆发。

工人和起义的士兵成功让沙皇就此退位,使沙皇制度和封建专制就此成为历史,但俄国却也就此分裂成了两个政权,两个国家,一个是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另一个是苏维埃政权。

火车的汽笛响起,冒着滚滚的黑烟的列车停在了彼得格勒的站台,瓦西里萨从头钢铁野兽的车门里走了下来,主动前往了革命的暴风眼。

瓦西里萨远远算不上是什么爱国者,但她怀有最基础的对劳苦大众悲惨命运的同情。

在整个民族的苦难面前,瓦西里萨没法做到视之不见,毫无感触,如果有什么是她能做的,她一定会毫无保留,哪怕这意味着需要接受万神殿(Pantheon)的制裁。

而在火车站,突然有人拍了一下瓦西里萨,她转过头,看到了拍她的男人。

那是一个有着一双深邃的淡蓝色眼睛中年人,他用他那独特的嗓音小声对瓦西里萨说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女巫。”

瓦西里萨心里一惊,问道:“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男人笑了笑,说道:“我名为格里高利·拉斯普京(Grigori Rasputin),想必你能有所耳闻。我倒也不是认识你,我只是认得出科西切的魔法。听着,就当是我给你的一个忠告,无论你要干什么,不要动用魔法的力量,万神殿正紧紧盯着这块地方,就光科西切的那点把戏可对付不了他们。如果有可能,还是赶快离开,离开彼得格勒,离开俄国。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改变不了事态的发展,只会招来源自万神殿的麻烦。”

对于这位沙皇的弄臣,瓦西里萨可没有一点儿好态度。

她不以为意地说道:“看来冰冷的涅瓦河水还是没能夺走你那荒淫不堪的生命啊……我的法力可远比你高深,你留不得,可代表不了我也留不得。”

拉斯普京耸了耸肩,说道:“我该说的都说了,听不听就是你的事了,反正我是要离开了,但愿我们还能有机会再相见……”

话毕男人便径直离去,不久后就登上了离开彼得格勒的列车。

拉斯普京的话,瓦西里萨还是放在了心上,芭芭·雅嘎告诉过她万神殿的存在,大航海时代的开启造成了更加严峻的宗教信仰冲突,并最终在各方的妥协下诞生一个维护世界秩序的组织,也就是万神殿。

它是一道这边世界与那边世界的壁垒,从此在凡人的战场上再也不会出现神祇和巫师,不会存在神迹和魔法,但显然万神殿的作用也并不仅限于此。

而在俄国当地,就有一个在万神殿拥有席位,名为霜父(Ded Moroz)的长胡子老者,他也被称为莫罗斯科(Morozko)。

他的力量或许不敌神祇,但绝对不容小觑,就连芭芭·雅嘎也万分忌惮他。

不过听闻他倒也是个讲理的人,对他尊重的人会得到他的奖赏,对他无礼的人则会得到他的惩罚。

目前为止瓦西里萨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但之后的事情,那就说不准了……

瓦西里萨陷入了动摇,永生确实给她提供了新的视角高度,尤其是放大了凡人的渺小。

现在的瓦西里萨完全有能力去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但这毫无意义,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而如果付出那样沉重代价去换到的结果仅仅如此,那么这或许也确实就是一种愚蠢……

两个俄国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布尔什维克们纷纷从逃亡地和流放地归来,当中,从德国归来的列宁豪言壮语地提出了“所有权力归苏维埃”。

临时政府也是自掘坟墓,执意继续参与一战,让俄国人民继续做出无谓的牺牲。

于是在1917年11月7日爆发了十月革命,列宁为首的布尔什维克党武装推翻了临时政府,建立起了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就此诞生。

但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很快苏俄内战就打响了,红白之争就此开启……

1918年7月17日的凌晨,沙皇夫妇,一个儿子四个女儿,一个医生,一个教师,一名男仆和一名女仆总共十一人被尤洛夫斯基带到了地下室……

“请注意!现在宣布乌拉尔工农代表苏维埃的决定,尼古拉·亚力山德罗维奇,你们的亲属,在继续向苏维埃政权发动进攻试图救你,但没有成功,鉴于此,乌拉尔执行委员会决定枪决你们,您的生命完结了……”士兵宣告完毕。

“什么?”糊涂的尼古拉斯二世问道,但接着,一颗黄铜子弹打穿了他的颅骨,结束了他糊涂的生命……

“路易必须死,因为祖国必须生”,而同样的,尼古拉斯二世必须死,沙皇必须死……

10月31日,奥斯曼帝国宣布投降。

11月3日,奥匈帝国宣布投降。

11月11日,德国宣布投降,第一次世界大战至此结束。

瓦西里萨在其中选择了明哲保身,但时代的动荡与战争的残酷还是让她失去了不少珍视的朋友与事物,其中就包括了寄宿着她灵魂的木偶。

而没过多久,芭芭·雅嘎也从女巫团归来,来接瓦西里萨了,而她也从女巫团带来了一些更加糟糕的消息……

处于内战当中俄国已然不适合女巫再待下去了,芭芭·雅嘎带着瓦西里萨一同前往了太平洋另一侧的美国,并联系上了在美国的女巫格林达(Glinda),入住了她的酒店,而在这个时间点,她们正好赶上了咆哮的二十时代……

这是一个喧嚣而狂热的时代,是一个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年代,是一个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横行霸道的时代,汽车、股票、无线电广播还有柯立芝繁荣……

尽管在南方有身着白袍戴着尖顶垂胸面罩的3K党,在北方有着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黑手党,但这些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真正的大问题是1929年开始的大萧条……

楼市泡沫、股市崩盘、萧条失业……瓦西里萨不懂什么是经济危机,她确实看到了为了取暖而在市政厅厕所里挤作一团的曼哈顿穷人,廉价公寓里的外籍居民,出没于地铁和通宵流动咖啡摊的那些衣衫褴褛、孤苦伶仃的人。

不过比起同情穷人,她现在还有更头疼的事情需要关心……

19世纪末,芭芭·雅嘎离开了俄国,前往英国,参加女巫团的集会,在那里,来自北欧的渥尔娃(Volva)女巫海斯(Heith)给出了她的预言。

她预言道,一场规模巨大的世界大战即将上演,一种从未见过的钢铁巨兽会横行战场,一种淡黄色的致命毒气会收割生命,到处都是尸骸与废墟,遍地都是露天的坟场,然而一场规模更大、死伤更多的战争会在世界大战平息后不久再度发生,一种威力难以想象的炸弹会被制造,人们掌握了毁灭世界的力量……

海斯并没能看到这第二场大战的结局,或许是她的能力到了极限,又或许是世界在那时已经到达了终焉……

很快海斯的预言便得到了一一应验,1914年爆发了世界大战,从未见过的钢铁巨兽是坦克,淡黄色的致命毒气是芥子气,但实际情况还要更加的复杂……

一个是这个时期是新神诞生与发展的重要阶段,十分的敏感,稍微一来便会引发旧神与新神的争端乃至战争,而没有人能够承担这个后果。

而另一个便是出现了亵渎者的消息,“亵渎者”是万神殿给出的名字,亵渎者可以是任何人,神祇、巫师、契约者、凡人……没人知道谁是亵渎者,毕竟没有人会直接跳出来声称自己是亵渎者。

而如果说万神殿是一道这边世界与那边世界的壁垒,那亵渎者便是试图攻破这一壁垒的炮弹,秩序的颠覆者,万神殿是妥协的产物,而他们,决不妥协……

站在女巫团的立场上,万神殿也好,亵渎者也好,只要利益不冲突倒都无所谓,但问题就出在了现在是敏感时期,所以万神殿的人派出了大量人手到可能爆发冲突的地区,并缩紧了政策,秉持着宁抓错不放过的理念,展开了针对亵渎者的围剿行动。

芭芭·雅嘎也因此一直找不到机会回到俄国去接瓦西里萨,直到一战结束,万神殿才放宽了封锁,她这才得以回去,并把瓦西里萨带到美国去。

而且不光是芭芭·雅嘎她们,世界各地好几位女巫团的成员也纷纷来到美国避难,像是阿尔奇娜(Alcina)和莫甘娜(Morgana)两姐妹,法国的埃斯克拉蒙德(Esclarmonde),还有英国的黑安妮丝(Black Annis)。

根据海斯的预言,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争即将爆发,一种威力巨大的炸弹会被制造,世界的存亡被提上日程,那么作为占尽了地缘优势的最大获利者,美国毫无疑问会是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也就会是一个更能够纵观全局的地方,但显然人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在美国有了明确的亵渎者消息……

虽然亵渎者的具体身份成谜,但也有几位明面上的话事人,作为幕前的首领,他们被万神殿称作七罪人(The Seven Sinners),主要由一帮不老不死的契约者构成。

尽管说不老不死,但他们依旧会不断轮换,辞去老人,推出新人,并且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只会有这么七位会出面作为亵渎者的代表与话事人。

而那些前七罪人,仅有一小部分是彻底被万神殿给消灭了,更多的,还是不知所踪,可能一直都藏在阴影中默默行事……

而现在就正好有一位代号叫讨债人的在美国,而关于他,他似乎会出现在每件事情的背后,任何事情的发生,似乎都能令他获利,似乎都会与他联系,甚至有不少人认为世界大战就是他推动的,这显然是过于夸张了,但是大萧条确实是等他来到了美国后就发生了的……

酒店的经理格林达(Glinda)是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身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有着一头火红的头发和一双湛蓝的眼睛,而她现在的脸色则十分难看。

生产过剩并没有太影响到她们这些女巫,但亵渎者会,尤其是现在这个正在酒店里,站在格林达面前的亵渎者……

那是一个打扮考究的中年人,一身高档的黑色西服,头戴一顶黑色圆顶礼帽,握着一根拐杖。他十分绅士地向格林达行了个礼,并介绍起了自己,“汉斯•瓦格纳”,他自称道,带着挺明显的德国口音,但对格林达而言她是不可能相信男人口中的任何一句话,包括男人的口音。

“我可不记得我或是女巫团有欠下亵渎者任何债务,讨债人。”格林达没好气地说道。

汉斯耸了耸肩,说道:“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那个外号……我是个商人,我是来谈生意和做交易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劳烦你去通知一下住在这的瓦西里萨好吗,北方女巫?”

格林达叹了口气说道:“请稍等一下……”然后她就在便签纸上写了些什么,将其撕下,然后便签就自己折成了一只蝴蝶飞走了。

格林达可没有这个勇气和底气去反抗一个亵渎者,哪怕是在自己的酒店里,哪怕里头还住着不少强大的女巫……

没过多久,瓦西里萨便扶着芭芭·雅嘎一起来到了酒店大厅,见到她们的汉斯十分欣喜,微笑着用十分标准的俄语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我们可以直接在这里聊,我确实还要赶时间。”

“你到底想要什么?”芭芭·雅嘎开门见山地问道。

汉斯的笑容变得僵硬,他说道:“其实我更想与瓦西里萨女士直接沟通,当然,你在场也行吧……呃,你们也知道,万神殿在世界各地展开了封锁,这对我们的工作造成了巨大困扰。而现在,我们急需人员在俄……现在应该叫苏联了,需要人员在苏联做一些工作。很凑巧,并未记录在册的瓦西里萨女士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而更凑巧的是我们得到了瓦西里萨女士丢失的人偶……”

瓦西里萨心里一惊,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看来瓦西里萨女士对我还是不够了解啊……”汉斯微笑着说道。

“如果讨债人是这么说的,那么不用怀疑,东西真的在他手上……”芭芭·雅嘎无奈地说道,“你们需要她做什么?如果是过于危险的事情,那这人偶不要也罢。”

汉斯自信说道:“放心,我说了,瓦西里萨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一切都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而至于风险嘛,不能说完全没有,但还远远没有大到说不值得冒的地步。”

“行了,我去帮你们做事,然后呢,你就会把人偶还我?”瓦西里萨不爽地问道。

汉斯认真地说道:“是的,只要你完成我们派遣的任务,我们就会将人偶物归原主。当然,如果你想要额外的报酬,也不是不能商量。”

“不必了,我只想要回我的人偶,亵渎者的东西,我也不想要。”瓦西里萨义正言辞地回答道。

“作为明明可以采取强硬手段的你而言,这样的条件也算丰厚……”芭芭·雅嘎说道,“就当迁就一下我这个老婆子吧,还请你们照顾好她。”

“我们也只能尽我们所能,我会看看我能做什么的。”汉斯回答道。

“多谢。”芭芭·雅嘎对汉斯说道。

接着,瓦西里萨独自一人离开了美国,回到了故土……

当年苏俄内战是红军获得了胜利,但战时共产主义下的布尔什维克也暴露出来了不少问题。

为了能实现让人民比沙皇政府统治下过上更好生活的任务,列宁在1921年发起了新经济政策,它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当下的矛盾,却非长久之计。

新经济政策也在六七年后被列宁的继任者给终结了,而这个继任者的名字就叫作斯大林。

对于这个继任者,列宁的评价却是“太粗暴了,不够耐心、谦恭、礼貌和关心同志”,显然列宁对这次权力的交付并没有把握,但他的意见并没被采纳,而他在1924年就逝世了。

只有手扶木犁的苏联几乎没有工业基础,遍地是小农经济,而当它需要发展经济,就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指挥协调中心,以快速和准确地调动各种资源,而经济的集中带来的就是政治的集中。

作为苏联领导人的斯大林,他的复杂性和矛盾性是远远不能用一些简单的词汇就能随便定义的,当然这也是后话了,至少目前,在外资帮助下已经完成了一个五年计划的苏联正是蒸蒸日上的阶段……

瓦西里萨在亵渎者的安排下搬进了工人住宅楼,对于外人而言,瓦西里萨就是一个新来的钢铁厂女工,这个外人也包括了万神殿。

苏联发展之迅速完全超乎了瓦西里萨的想象,短短几年的成果甚至超过了别的国家几十年的成果,更别提这一切是建立在刚打完内战的基础上。

在故土的所见所闻让瓦西里萨深深感到了自身的渺小,现实中苏联的发展是自己无论习得多少魔法都无法实现的,可它就是被完全没有魔法的凡人们给实现了,这是真正的奇迹,是苏联人民的智慧和力量。

作为一个本该停留在沙皇时期的人,瓦西里萨很荣幸能见证这一切。

而亵渎者需要瓦西里萨做的,实际上很简单,基本就是给万神殿到处添乱,这施个法,那降个咒,完全没有规律,也完全没有联系,迫使万神殿始终保持高度紧张,而这往往就是他们出纰漏的时候……

每隔一段时间,瓦西里萨就会在亵渎者的安排下搬到一个新地方,以隐藏瓦西里萨不老不死的女巫身份,整个过程中完全没有任何接触,亵渎者确实是有自己的手段的。

这么帮亵渎者干了几年之后,亵渎者那边就没了消息,最后一次联系就是将人偶寄给了瓦西里萨,看来一切已经结束了。

瓦西里萨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女工安定了下来,这回人偶被她贴身携带,寸步不离,再也不会傻乎乎地藏在某地等着被别人找到来威胁自己了。

然而平静地日子并没有过多久,1934年列宁格勒省委第一书记基洛夫的遇刺身亡挑动了苏共敏感的神经,在恐惧与仇恨下一场政治大风暴被掀起,随之而来的就是大批判、大斗争以及大清洗……

这是一段诬告与假供盛行的时期,一段人人自危、风声鹤唳的时期,所有人都在畏惧着哪天秘密警察会无故敲响了自己的房门并给予严刑。

作为工人的瓦西里萨也就此退场,讨债人倒也是信守承诺,瓦西里萨搬进了亵渎者的安全屋,顺利躲过了为期三年的肃反运动。

光1937至1938年就有130万人被判刑,其中更是有68.2万人遭到枪杀,而1939年的苏芬冬季战争则将更加直白和残酷地展现了苏军到底有多元气大伤……

1939年9月,纳粹德国发动了对波兰的闪电战,联合苏联,用时一个月就占领了波兰全境,至此,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

紧接着苏联就发动了对芬兰的侵略战争,以极其惨痛的代价换取了芬兰十分之一的领土,而这苏军拉胯的表现让希特勒的出了“苏联就像一个破房子,现在我们只需要狠狠地踹上一脚,那么整个建筑就会轰然倒塌”的结论,直接刺激了纳粹德国的军事冒险。

于是在1941年,德国就联合匈牙利王国、罗马尼亚王国以及芬兰开展了对苏联的入侵。

由于苏联领导的错误判断和决策,德军如入无人之境,直指莫斯科,希特勒更是得意地称其为“史上最大的围歼战”。

纷飞的战火是连亵渎者也无法逃避的,瓦西里萨只能凭自己本事生存,所幸她还是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但期间瓦西里萨贴身的人偶不幸再次遗失。

1941年11月7日,十月革命的24周年,在莫斯科的红场上举行了盛大的阅兵仪式,两万多名即将接受检阅的士兵荷枪实弹,在检阅后他们就会直接奔赴战场与莫斯科城外的敌人拼死搏斗……

“红军和红海军的战士、指挥员和政工人员、男女游击队员,全世界都注视着你们,把你们看作是能够消灭德国侵略者的主要力量。处在法西斯奴役下的欧洲各国人民都注视着你们,把你们看作是他们的解放者。伟大的使命已经落在你们的肩上。你们不要辜负这个使命!你们进行的战争是正义的解放战争!”斯大林的声音透过呼啸的寒风,穿过纷飞的大雪,鼓舞着在场的所有人。

无线电波把阅兵的消息从红场传到世界各地,其中也包括了希特勒的耳朵里,阅兵进行曲、整齐的步伐声还有震耳欲聋的俄语口号“乌拉”……

俄罗斯虽大,但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他们的身后就是莫斯科,苏联红军各个严阵以待,视死如归,爆发出超乎常人的意志和决心,如同一股钢铁洪流,使得通往莫斯科的每一公里都异常难以推进。

德军离红场最近只有22.8公里,但在这之后他们便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

1942年1月1日,众多国家在华盛顿发表《联合国家共同宣言》,世界反法西斯同盟正式建立。

万神殿也在此时放开了政策,或许是因为实际情况超出了掌控,又或许是为了响应反法西斯浪潮,真正原因我们不得而知,但结果就是奇能异士们被允许在一定范围内通过自己的特殊能力反抗法西斯。

而在这个时间点上,凭空冒出来了一个自称为无面者的家伙,而他的手上竟然有瓦西里萨的人偶……

“芭芭·雅嘎?”无面者明知故问地问道。

“是的,我是。”瓦西里萨直接承认道。

“我必须得承认……”无面者顺水推舟地说道,“你可比我想象中要更加年轻美丽。”

“对你这样一个可以随便改变自身形象的人而言,也会感到意外吗?”瓦西里萨不爽地问道。

无面者笑了笑,说道:“无论如何,欢迎加入特别行动组!来见见同僚吧……”

一个中年男人率先走了过来,带着一个殷勤的微笑说道:“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女巫。”

瓦西里萨记得这个声音,也记得这个男人,来人正是格里高利·拉斯普京。

“你们认识?”无面者问道。

“算不上……”瓦西里萨豪不客气地说道,“我倒是有些惊讶于你竟然没在内战的时候被抓住?”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当时支持的可是黑军,后面也是支持的红军,至始至终都没与白军扯上关系。”格里高利带着一个令人不悦的微笑着说道。

“行了行了,还是我来介绍一下其他人吧……”无面者说道,并领着瓦西里萨来到了一张办公桌前。

桌子后面坐着一对年轻男女,一对姐弟,无面者介绍道,姐姐叫娜塔莉亚•库兹涅佐娃,是黑神切尔纳伯格(Chernobog)的契约者,弟弟叫阿纳托利•库兹涅佐夫,是白神贝洛伯格(Belobog),这两位青年的脸上有着一层并不符合他们这个年纪的沧桑与沉稳。

而在无面者介绍完毕后,姐弟也仅仅是起身与瓦西里萨握了个手,那是两只粗糙的手掌,上面遍布老茧,那是劳作的印记。

接着无面者又带她见了卡罗莱纳•西尼亚科娃,她本身是捷克斯洛伐克人,莫拉娜(Morana)的契约者。

她是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寡妇,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母亲,而现在她的父亲也走上了前线,这个才三十几岁的女人却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生死离别,憔悴得令人动容和感慨。

她则是热情地朝瓦西里萨挤出一个微笑,而这个微笑竟让瓦西里萨觉得心疼。

小组的最后一名成员则是雪少女斯内古洛奇卡(Snegurochka),她是霜父的孙女与助手,显然哪怕是万神殿,也难以置身事外了。

相较于其他人,雪少女是那么的天真烂漫、活泼可爱,明明她也是一个永远也见不到春天的可怜人,或许也正是因为她,大家才能够期盼那个战胜了法西斯的春天和黎明。

由于瓦西里萨他们无法直接参与凡人间的战争,所以基本上就一直在搞各种情报工作,以及配合万神殿对付一些帮助纳粹的奇能异士。

1942年德军发起了夏季攻势,5月苏军防御的最后要塞塞瓦斯托波尔在拼死血战后还是失守了,德军占领了整个克里米亚半岛,而到了7月,德军就进入斯大林格勒州界,17日

斯大林格勒战役正式开始。

斯大林格勒是苏联工业重镇,亦是交通枢纽,在它的后方,就是高加索油田与伏尔加河流域的小麦产区,是苏联重要的石油和粮食供应,而如果斯大林格勒被德军拿下,不光苏联的战争机器将彻底停摆,还会威胁到中东,以至于影响到整个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所以这也就成了一场绝对不能输的战役……

苏联红军要面对的,乃是保卢斯率领的风头正盛的第六集团军,而很快斯大林格勒就沦为了一片火海,城市只剩下了一片废墟和焦土,甚至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都被德军占领了。

但苏联人民却用血肉死死守住了剩下的百分之十,牢牢地挡在了伏尔加河的前方,当德军占领了厨房,那他们还要为占领客厅而战,前方的每一米都极其难以推进。

希特勒对斯大林格勒的执迷让他忽视了苏军形成的钳形攻势,而当包围真的形成时一切就都太晚了。

保卢斯听从了希特勒的指示坚守阵地,由曼施坦因派出一支部队帮助第六集团军解围,但苏军严丝合缝的包围圈让德军根本过不去,曼施坦因的部队最近也就只能到达离保卢斯部队48公里的地方,而这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也最终宣判了第六集团军的全军覆灭。

1943年2月2日,打了将近半年的斯大林格勒战役正式结束,从此德军在苏德战场上就完全丧失了战略主动权,这场世界大战也迎来了它的转折点……

1943年1月7日,这天,格里高利·拉斯普廷拿出了他珍藏的伏特加,那还是给罗曼诺夫皇室享用的东西。

这天,万神殿的霜父亲自来到了无面者的小组,带来了各个战场的最新消息。

这天,斯大林格勒的战场上第6集团军也基本被苏军拿下了。

这天,还是东正教的圣诞节。

然而没有一个人是在庆祝的,格里高利拿出这瓶酒也是为了悼念的,从去年圣诞节到现在,苏军有一百七十多万人阵亡,四百多万人受伤,失踪被俘的也有超过一百五十万人,而要是再算上平民……简直难以想象……

格里高利为每位成员都倒了一杯酒,清澈的液体从瓶中淌出,落在杯里,纯净得就像水一样。

“为了胜利干杯!”格里高利低声说道,其他人也纷纷响应,接着众人就一同将杯中的酒饮尽,那是一种十分纯粹的刺激,浓烈得就如同是火焰在灼烧。

瓦西里萨心情复杂地放下了空酒杯,知道这一切会发生是一回事,但亲身经历这一切就是另一回事了。

瓦西里萨并没有也不可能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人间惨剧就在跟前,她不可能做到假装看不见……

“会赢的,一定会赢的……”瓦西里萨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是的,我们肯定能赢的。”无面者说道并轻轻拍了下瓦西里萨的肩膀,显然她还是被身旁的无面者听到了。

当装满伏特加的酒瓶空无一滴后,众人就将醉倒的阿纳托利•库兹涅佐夫和娜塔莉亚•库兹涅佐娃送回去休息,然后就又继续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斯大林格勒战役后,巨大的失利令德国的人民和军队陷入到了恐慌中,苏联红军则是乘胜进攻,随着冬季攻势,收复了大量失地。

德军元帅曼施坦因倒是从中看到了反扑机会,主动放弃了一些重要据点,诱敌深入,以形成钳形攻势,一举在库尔斯克将苏军吞掉,夺回战略主动权。

然而希特勒则希望能有更多的豹式、虎式坦克抵达前线,使得对苏军发动进攻的时间不断延后,而已经获得德军进攻情报的苏军也没有冒进,反而是建立起了三道纵深梯次防御线,就等德军来犯。

于是在1943年7月5日,库尔斯克会战,至今最大的一场坦克会战就此打响……

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两军的钢铁巨兽们开始了厮杀,德军的虎式坦克有着超远的射程与厚重的装甲,苏军的T-34坦克则有着卓越的机动性能够很快近身。

没过多久,遍地都是钢铁的废墟和碎片,沦为了名副其实的坦克坟场。

德军的这次反扑并没能占到什么便宜,而更要命的是盟军成功在西西里岛登陆,这场向苏军反扑的堡垒计划也不得已宣告破产,被迫撤退。

此后苏联发动了多次大规模反击战,之后也被称作为十次斯大林突击,这些突击几乎夺回了被纳粹侵占的所有国土。

1944年6月6日,盟军发动了诺曼底登陆,德军又只好从东线调出大量部队以守卫西线,苏军更加势不可挡,也相继解放了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匈牙利、南斯拉夫、捷克斯洛伐克、波兰等国。

而在1945年4月16日,苏军在渡过奥得河之后便开始了进攻柏林的战役,而每一个苏联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一笔血账要找德国人清算……

面对来势汹汹的苏军,只有一帮残兵败将的柏林显得十分苍白,海因里希倒是为了场希望渺茫的战役添了些悬念,苏军的炮击落空了,甚至还因为地形遭到了德军的重创。

当然,苏军如狂潮般的冲击并不是这些人能抗下的,德军没撑多久也就只能后撤,到了19日,苏军就已经兵临柏林城下了。

27日,苏军攻入柏林,30日,希特勒与他结婚才一天的妻子自杀,也是在这一天,米哈伊尔.耶果罗夫中士和麦利唐.坎塔里亚下士将苏联的红旗插上了国会大厦主楼的圆顶。

这座柏林城中最宏伟的建筑、德国的国家象征被踩在了苏联人民的脚下,被插上了苏联的国旗,被插上了这面被将两千多万条苏联人民的生命与无数鲜血染成的红旗……

最终在5月7日,德国宣布无条件投降,并于9日正式签署无条件投降书。

此时,卡罗莱纳•西尼亚科娃已经回到了捷克斯洛伐克建设自己的国家,雪少女也回到了霜父身边,而格里高利·拉斯普京则是被无面者派出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于是这间屋子就只剩下了无面者、瓦西里萨与库兹涅佐夫姐弟。

无面者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成功将这个奇怪的部门保留了下来,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情报工作还需要继续,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毕竟按照女巫团成员海斯的预言,一种威力难以想象的炸弹会被制造,人们掌握了毁灭世界的力量,至少现在瓦西里萨还没能看到这种程度的炸弹,而欧洲这边的战事都已经结束了,那么也就是说……

1945年4月12日,美国总统罗斯福在佐治亚州的温泉因突发脑溢血去世,在临终那天,他写下了这样两句话:“唯一阻碍着我们实现明天目标的就是对今天的疑虑。让我们怀着坚强而积极的信心奋勇前进吧!”

时任副总统杜鲁门就此接任,然而对于他而言,对今天的疑虑着实有些巨大,毕竟他刚在总统的椭圆形办公室里听完了关于曼哈顿计划的详细汇报,这是美国陆军部瞒着国会于1942年6月开始实施计划,目的是研发一种足以毁天灭地的新型武器,而在此之前,杜鲁门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叫作原子弹的东西……

在罗斯福去世的三个月后,也就7月16日,在美国新墨西哥州的一片沙漠里,世界上第一枚原子弹试爆成功,它就像一轮巨大的太阳将天空和大地照得通明,而这毫无疑问是能够毁灭世界的力量。消息传到杜鲁门那后,他在自己的椭圆形办公室里感慨道:“这里要负最后责任。”

7月26日,美国、英国和中华民国发表了《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投降,然而日本拒绝了,于是在8月6日,代号为“小男孩”的原子弹日本广岛爆炸向世界展示了原子弹的威力,接着在8月9日,世界又一次在日本长崎见证了它的威力……

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9月2日正式签署无条件投降书,第二次世界大战也就此以法西斯的失败与反法西斯的胜利告终。

胜利就像摇摇欲坠的拱门,而原子弹是拱门的基石,投向日本的两枚原子弹毫无疑问是必要之举也是正义之举,但问题是之后呢?当人们掌握了毁灭世界的力量,那么接下来的每一次战争是否都在推进人类文明的灭亡?

1946年8月1日杜鲁门签署《1946年原子能法令》,1947年1月1日,美国原子能委员会成立,而在这一年芝加哥大学的《原子科学家公报》杂志设立了末日时钟(Doomsday Clock),当分针抵达子夜之时,便是核战爆发之时,也是世界毁灭之时……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这是一个信任的时期,这是一个怀疑的时期。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双城记》(查尔斯·狄更斯)

1946年3月5日,英国前首相丘吉尔在好友杜鲁门的邀请下前往了后者的母校美国威斯敏斯特学院,他发表题目为“和平砥柱”的演说,但后世更为人所知的名称则是“铁幕演说”,而通过丘吉尔的口,杜鲁门发表了美国的冷战宣言。

这是出于美国政治的需要,它需要塑造一个外国强敌来打破国内孤立主义,调动更多资源来维护霸权地位。

接着在1947年,美国出台杜鲁门主义标志着冷战的正式开始,同年马歇尔计划推进,两年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成立,而不久后苏联也研发出了原子弹,核战毫无疑问已经成为可能被提上了日程……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建立了新的世界格局,有两种意识形态正在撕裂着整个世界,而不同于二战,每个人都确信自己脚下的道路是正确的,并有责任带领世界在决定人类命运的路口前走向正确的方向。

这场斗争里没有英雄也没有反派,有的是以苏联也就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有的是以美国也就是美利坚合众国为首的资本主义世界,它们超越了地缘,也超越了民族……

下班后的瓦西里萨去了电影放映厅,门口有一个小伙正在朝她打招呼。

他叫作鲍里斯·彼什科夫,他在十六岁的时候参加了红军,参加过莫斯科保卫战,也参加过斯大林格勒战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了。

“没有让你等太久吧?”瓦西里萨问道。

“没有,我也才刚到不久。”鲍里斯笑着说道,他的笑是那样的纯真。

战后他离开了军队成为了一个钢铁工人,积极参与到了第四个五年计划的建设当中。

二人进到了影院,他们看的片子是卓别林的第一部有声电影《大独裁者》,影片在1940年的美国首映,在欢笑声中,不得不赞赏卓别林的勇气与社会责任感,而影片最后的那段关于卓别林自己理想世界的演讲,也赢得了观众们的热烈掌声。

在度过了两个小时的愉快时光后,瓦西里萨与鲍里斯走出了影院,瓦西里萨微笑地对鲍里斯说道:“我之前去过一次美国,亲眼见过查理·卓别林本人。”

鲍里斯投来了羡慕的目光说道:“你有要到签名吗,婆婆?”

“并没有。”瓦西里萨摊了摊手说道。

鲍里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遗憾。

“好了,我也该回去,记得好好工作,下次教你开汽车。”瓦西里萨说道,温柔地摸了摸鲍里斯的头。

鲍里斯的脸上浮现出兴奋,激动地点了点头。

而瓦西里萨刚回到公寓,无面者就匆忙地敲响了她的房门。

“有任务下来了,芭芭·雅嘎,你得去趟美国了……”无面者冰冷地宣布道……

这天瓦西里萨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掀开被子坐在了床头,她嘴里叼着发圈,双手捋着自己的头发,然后用发圈将其扎成了一个马尾。

她进到了卫生间洗漱,接着在穿戴整齐后就离开了屋子,径直走向了邮箱,邮箱里塞着好几封信件和一份报纸,每一封单看并没有什么,但几封信放在一起看……那就不一样了。

拿完信件和报纸的瓦西里萨正往回走了,修剪草坪的邻居朝她投来了友善的微笑,瓦西里萨也会礼貌地回应。

“玛丽·卡尔森”,这是瓦西里萨的新名字,一个美国名字。

回到屋里,在美国的屋,走进厨房,瓦西里萨煎了培根和鸡蛋来搭配面包和果酱,再倒上一杯牛奶,这就是一份相当美国的早餐了。

瓦西里萨坐在餐桌前,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起了报纸,报纸上刊登了一个令人唏嘘的新闻,胡佛想要将卓别林永远地驱逐出美国,卓别林得知后则发表声明: “自从上次大战以来我就成了强势的反动团体制造的谎言和宣传的目标,他们有影响力,有美国黄色媒体的帮助,创造了一种氛围让有自由意识的人都被找出来受迫害。因此我决定我已无法进行我的电影工作,我将放弃在美国的居留权。”

在两年前也就是1950年,有一个叫麦卡锡的政治小丑发表了题为“国务院里的**”的演讲,他声称自己有一份205人的**间谍名单,美国已经完全被**渗透了。

很快,这就形成了一种风潮,被称作麦卡锡主义。

铺天盖地的宣传,不加区分的指责,没有证据的指控,肆无忌惮的诽谤……

与麦卡锡一样的政治小丑们通过贩卖恐惧和仇恨,肆意迫害着一切持有不同政见的人,又从中获得了极大的政治利益,就这样美国通过反共的名头致敬了苏联的大清洗……

瓦西里萨颇为感慨地放下了报纸,然后拆开了那几封信件,通过她已经刻在了脑海中的密码本,她拼凑出了无面者传递给她的消息,那是朝鲜战场的最新消息,几乎整个世界都处在分裂当中,西边的德国是这样的,东边的朝鲜也是同样的,但不同的是南北朝鲜间的斗争逐渐扩散为了中国和美国的战争,成为了大国之间的角力。

前段时间在美国还上映了一部名为《决不撤退》的电影,但影片中和现实里的美军却是被解放军打得节节败退,再多的美化也改变不了美军在战术上和道义上全方位失败的事实。

然而源于美军的枪炮声还在不断响起,似乎指向了一个名为上甘岭的地区……

这场战争不是瓦西里萨能够干预的,无面者真正交代瓦西里萨的任务,其实是要她赶在万神殿前找到从朝鲜半岛逃到美国来的檀君王俭,他是太阳神桓因的孙子,桓雄与熊女的儿子,而比起麦卡锡,他甚至还要更加像个小丑……

深夜,一个亚裔男人独自游荡在街头,他在躲避万神殿,而那几乎就是在躲避全世界……

“我们可以通过容易的方式去做这件事……”一个声音在男人身后响起,吓得他直接瘫坐在地。

“或者用艰难的方式,你来选。”瓦西里萨说道,从黑暗中走出。

男人也就是檀君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地问道:“什么是容易的方式?什么又是艰难的方式?”

瓦西里萨向前拉伸了一下手臂,歪了歪头,笑了笑……

瓦西里萨坐在餐桌前,手上握着薯条去蘸番茄酱,而坐在她对面的檀君正在狼吞虎咽地啃着汉堡。

瓦西里萨颇为无奈地看着这位朝鲜神祇吃饱,而在檀君吃饱后,他说道:“虽然你不是万神殿的人,但你也还是必须把我送回去,对吗?”

“当然。”瓦西里萨无情地说道。

“那能再多给我买点汉堡吗?”檀君说道。

“当然。”瓦西里萨冷漠地说道。

檀君擦了擦嘴,擦着擦着,擦到了眼睛下面,他啜泣地说道:“你知道吗?朝鲜这片土地一直处在大国的阴影下,对自己的未来从来就没有决定权,千年的统一在几十年里就分裂成水火不容的南北两地,明明是二战的战胜国却沦落到了德国一般的下场。这本是一场朝鲜的内战,却成了中美的对手戏,朝鲜成了背景,成了陪衬,永远也成不了主角。而我也只是朝鲜人民那近乎可悲的自尊所创造出的幻影,我并不强大,也不勇敢,我只会逃避,你说在那些霸主的阴影下,我们这种弱者,到底有什么选择,能决定些什么?”

“容易的方式还是艰难的方式?”瓦西里萨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什么?”听到瓦西里萨回答的檀君有些发懵。

“容易的方式还是艰难的方式?而你选择了容易的方式,这就是你的选择,这就是你的决定!”瓦西里萨颇为不爽地说道,“而现在……你还要几个汉堡?我得送你回去了。”

“抱歉,我脑子还有点乱……”檀君声音颤抖地说道。

“而我并不在乎!”瓦西里萨说道,“算了,我剩下的钱就都拿来给你买汉堡吧……”

这时突然来了一个女人坐到了檀君身边,她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尽快赶了过来,下面就由我接手吧。你赶紧回去,别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瓦西里萨听从无面者的安排回到了她的屋子,躺在了卧室的大床上,疲惫不堪的瓦西里萨并没有很快进入梦乡。

对于她而言,国家和民族已经快接近为虚无缥缈的存在了,但显然,哪怕是理念之争、思想交锋,最后的落点和战场始终还是在国家和民族,并且是得付出血的代价……

一想到这,瓦西里萨就陷入到了深深地悲哀当中,而在深深的悲哀当中,瓦西里萨独自入眠……

1953年,是一个相对特别的年份,1月20日,陆军五星上将艾森豪威尔正式担任美国总统,3月5日斯大林去世,9月7日赫鲁晓夫正式成为苏联领导人,世界的两极不约而同地在这一年里更换了它们的首脑。

而朝鲜半岛也在这一年迎来了它的最终结局,7月27日在板门店,朝、中、美三方签署了《朝鲜停战协定》及《关于停战协定的临时补充协议》的停火协议。

在这场战争中,不少的战役无论是惨烈程度还是战术密度都已经超越了二战水平,而那无数流在朝鲜半岛上的鲜血却并没能改变南北分裂的局面,似乎是再也没有机会与条件实现统一了,而无面者在朝鲜安了檀君这样的一枚楔子,恐怕也是想要大做文章……

瓦西里萨搬到一个新地方,她的邻居是一对新婚夫妇,希尔一家。

丈夫斯莱德·希尔是一名陆军军官,而妻子艾德琳·希尔则是一名家庭主妇。

斯莱德·希尔少校长期不在家中,瓦西里萨则与艾德琳成为了挚友,常常在一起交流厨艺和各种生活小妙招。

在这段时间里,一切都还算顺利,麦卡锡主义已经逐渐式微,冷战形势保持稳定甚至有了缓和的迹象。

而在1955年,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组成了军事和政治联盟,华沙条约组织,表面上是与北约为代表的西方世界形成对抗,但瓦西里萨能看得出来赫鲁晓夫是忌惮再出来铁托与南斯拉夫这种情况,苏联这是想要干涉各成员国的内部事务,她开始担心起在捷克斯洛伐克的前同事——卡罗莱纳•西尼亚科娃。

结果在1956年十月,匈牙利就出了事情……

匈牙利的革命者们似乎总带着一份天真和软弱,这份天真和软弱让1919年3建立起的匈牙利苏维埃共和国在8月就被颠覆。

而到了现在,纳吉迈出的大步子也出了大问题,大量包括法西斯流亡分子在内的反革命分子利用了这场争取匈牙利自由和独立的人民起义,大行反革命运动与恐怖主义运动……

最后的结果便是苏联的坦克驶入了布达佩斯,数千人死亡……

同样是在这一年里,艾德琳·希尔怀孕了,并在1957年诞下了一个健康的小男孩,“约瑟夫”,他被起名。

1960年,约翰·肯尼迪当选了美国总统,他说道:“我们今天站在新边疆的边缘。这是60年代的边疆,充满吉凶难卜的机会和危险的边疆,充满希望而又遍布危胁的边疆。”

而在这一年,越南内战爆发了……

一切似乎都像是朝鲜战争要重演一般,1961年美国特种部队进入越南,进行军事介入,战争很快就将不少的美国士兵卷入,其中也包括了斯莱德·希尔少校,他抛下了妻儿,前往了越南……

冷战的形势也是情况复杂,1961年在德国柏林筑起了水泥墙,彻底分隔了两侧的亲人与朋友,彻底分裂了这整个民族。

1962年在古巴美国发现了苏联的导弹,核战将一触即发,这或许是人类离毁灭最近的时刻。

而到了1963年,一枚子弹贯穿了肯尼迪的脑袋,夺去了他的生命,副总统林登·约翰逊接任……

1964年,美国自导自演的北部湾事件在国内掀起了民众对北越实施报复的强烈情绪,特种作战阶段结束,越南战争全面爆发,大批的美国士兵涌入越南作战,瓦西里萨也注意到了周围越来越多像艾德琳这样情况的妇女在出现。

同样是在这一年,赫鲁晓夫被迫解职,勃列日涅夫成为了新的领导人,一天后,中国的第一颗原子弹引爆成功,中国成为了世界上第五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又过了三天后,瓦西里萨接到了无面者的新任务……

瓦西里萨独自前往地铁站,两人宽的楼梯,两旁是金属的扶手,深入地下,一眼望不到头,而顶上不算明亮的电灯,使得下面显得更加昏暗。

瓦西里萨走下楼梯,来到月台,比较幸运的是没过多久,银灰色的金属列车就停在她的面前,进站的风将她的头发扬起。

瓦西里萨走进列车,空荡荡的车厢里基本没什么人,静得出奇,稍稍有些闷热。

而当列车开动后,就剩下了“哐当哐当”的动静。

瓦西里萨坐在座位上,她的正前方是空无一人的一排座位,与映出了她容貌的漆黑车窗。

瓦西里萨从自己的包中掏出一本书翻了起来,那是一本德语教材。

无面者并没有交代具体的内容,只是告知她要前往联邦德国,美苏意识形态和国家制度交锋的前线……

等“哐当哐当”的声音结束了,列车的车门敞开,瓦西里萨带好东西走出了车厢。

她拾级而上,走出了地铁站,接着在街角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海港,而在那里,停靠着一艘即将开往联邦德国的邮轮……

阳光洒在碧蓝的海面上,留下无数金色在跳跃闪烁,巨大的邮轮行驶其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白色尾迹。

瓦西里萨无所事事地站在甲板,倚靠在栏杆上,眺望着无际的大海,出了神。

“卡尔森小姐?”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瓦西里萨背后响起,她转过身,同时摘下了墨镜。

“有一位先生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男人接着说道,并递给瓦西里萨一封信。

瓦西里萨接过信,男人只是邮轮上的侍者,但信上面的封蜡则表明了这是无面者给自己。

瓦西里萨进到厕所的隔间里拆开信封,再破译过后,信上要求她在邮轮停靠后前往俾斯麦纪念碑与联系人接头。

瓦西里萨在阅读后就将信件销毁,老老实实地等着邮轮靠岸。

终于在十天后,邮轮停靠在了汉堡的圣保利码头。

一下船,瓦西里萨就直奔这个俾斯麦纪念碑,也算是相当显眼,比较好找。

那是一座高三十多五米的建筑,一尊十五米的俾斯曼雕塑立在一个平台,他身着披风,双手握着一把长剑抵在地上,他的脚边还有两只雄鹰,显得庄严而肃穆。

瓦西里萨在赶去的路上不确定联系人是否还在,毕竟邮轮到达的时间是不可控的。

而当瓦西里萨真到了地方,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打扮考究的中年人,一身高档的黑色西服,头戴一顶黑色圆顶礼帽,握着一根拐杖。

“讨债人!”瓦西里萨瞪大了双眼,万分震惊地叫道。

男人伸出右手的食指抵在了嘴唇上,瓦西里萨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显然你还是那么的……不稳重。”汉斯•瓦格纳摘下了头上的礼帽,微笑地说道。

“抱歉,我只是感到十分意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瓦西里萨问道。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别想了,我就是你的联系人。”汉斯又笑了笑说道。

瓦西里萨仍然是一副警惕的样子,她问道:“我该怎么叫你?汉斯·瓦格纳?”

“是的,汉斯·瓦格纳。不像你,我并没有更名改姓。”汉斯说道,又把帽子给戴上了。

“所以你也是真的是德国人?”瓦西里萨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没错,瓦西里萨女士,欢迎来到我的祖国!”汉斯微笑着说道,张开了双臂。

瓦西里萨有些不知所措,但她还是把重心放在了任务上,她问汉斯:“所以无面者派给我的任务是什么?”

汉斯放下手臂,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语气无奈地说道:“你可是一个无趣的人。”

接着汉斯只是转过身看向了俾斯麦的雕塑,不再发言。

瓦西里萨也望向了雕像,随口问道:“怎么,你有见过他吗?”

“并没有,尽管我和他是同一代人。”汉斯回答道。

“那实际上你也就才一百五十岁而已嘛,小朋友。”瓦西里萨嘻笑着说道。

“是的,我是1818年生人,老婆婆。”汉斯看向瓦西里萨说道。

“‘任何天下的问题都只能靠铁与血才能改变,真理永远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他这么说道,”汉斯接着说道,“哦,他可真是一个流氓啊,骄傲,张扬,强硬……但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是个傻子,他狡猾,审慎,多谋,他打赢了丹麦,打赢了奥地利,打赢了法国,他统一了德意志联邦,将其打造为德意志帝国……然而,今天的德国却仍需要面临统一的问题,所以或许,或许,现在得需要一点反传统反权威的狂热了……”

瓦西里萨听到这话有些震惊,她声音颤抖地问道:“你这是想要武力统一德国?”

“嗯?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单纯感慨一下,再说了也没有这个必要了。苏联已经死了,东德迟早会再并入西德,当然,这一切都得建立在现在的西德能扛过煤炭向石油转型的资源问题、人口老龄化问题、经济发展停滞问题、社会保障和福利问题等一系列问题的前提下。”汉斯十分平静地说道。

瓦西里萨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我怎么越听越听不懂了,什么叫做苏联已经死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勃列日涅夫,苏联新的领导人?他谨慎、保守、循规蹈矩,在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的革命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而这样的人,他做不了领袖,只能做傀儡,做利益集团的傀儡。毫无疑问,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已经沦为了官僚资本主义共和国联盟,所谓的干部成了事实上的贵族。而遗憾的是苏联的这种僵化也深深地毒害了东德……总之苏联还会继续存在,但也仅仅是尸体腐烂的过程。”汉斯依旧十分平静地说道,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瓦西里萨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低下了头颅,攥紧了拳头。

汉斯看向瓦西里萨,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该干正事了……”

话毕,汉斯便径直朝纪念碑走去,边走,汉斯边说道:“1906年,我送走了我在那个时代最后的一位朋友,而俾斯麦的纪念碑也在这一年竣工了……这里曾是一家叫做易尔帕维隆(Elbpavillon)的餐厅,我们还在这里吃过饭……”

瓦西里萨还是松开了攥紧的拳头,跟了上去。

“纪念碑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墓穴,现在已经被被封了,所以我需要你施展穿墙术进到地下。那里有一个铁盒,很显眼,你看到就知道了。我需要你把它取出来,打开它,并将里面东西交给我。”汉斯严肃向瓦西里萨说明。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瓦西里萨问道。

“当然是因为盒子有各种禁制我干不了咯,我想来想去也就想到了你符合条件,又会魔法,灵魂还不在体内,当然,更重要的是,瓦西里萨,你是被祝福眷顾的,你母亲给你的祝福。”汉斯回答道。

瓦西里萨叹了一口气,然后念动咒语,施展穿墙术,进到地下。

而等瓦西里萨来到地下后,确实一眼就看到了汉斯口中的那个铁盒,上面是各种复杂又特殊的禁制和结界,特别扎眼。

瓦西里萨照汉斯说的,拿起盒子就又使用魔法回到地表,她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把毫不起眼的钥匙。

“这是什么钥匙?”瓦西里萨问道。

“能够打开家门的钥匙……”汉斯微笑着说道……

三天后,马不停蹄的二人终于乘着火车从德国北部的汉堡市终到达了西南部的特里尔市,也就是汉斯的故乡……

汉斯领着瓦西里萨进到了一家酒窖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并点了一瓶酒。

“摩泽尔葡萄酒,尝尝!”汉斯用海马刀打开木塞,颇为激动地说道,然后自顾自地给瓦西里萨倒了一杯。

“比起德国,这里倒更像是罗马。”瓦西里萨举起酒杯说道。

“是的……”汉斯说道,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摇了摇杯中的白葡萄酒,将酒杯凑近鼻子闻了闻,然后品了一口。

对面的瓦西里萨则在这时说道:“对于我这样一个经常饮伏特加的人而言,白葡萄酒还是太轻了。”

“哈!我确实是一个不太能饮酒的人,所以会倾向于这种酒。”汉斯笑着说道。

“我们这是在等什么人吗?”瓦西里萨问道。

“是的,我们在等人,我需要家门的位置……”汉斯说道。

“你这是忘了你家在哪?”瓦西里萨用嘲笑的口吻说道。

“你也可以这么说……”汉斯摊了摊手说道。

等了一会儿后,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与瓦西里萨和汉斯坐到了一起,而这位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无面者了。

“他应该还什么都没告诉你吧?”汉斯看向瓦西里萨问道。

瓦西里萨什么都没说,无面者也是一言不发。

“你们都不开口,那我来讲?”汉斯笑着说道

无面者掏出一张纸条,递到汉斯面前,说道:“位置给你了,事情我会说明的。”

汉斯收下纸条后就直接站起了身。

“哦,对了。”汉斯说道,“特里尔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有不少保存完好的罗马和中世纪建筑,这里还有马克思的故居,至少那里还没被修正主义染指,只有最纯正的资本主义……总之去看看吧,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喜欢这里,享受这里的。最后,再见了,瓦西里萨,再见……”

话毕,汉斯径直离开了餐厅,不再有任何滞留。

“也确实得跟你说明一下……”无面者说道,“两年前格鲁什科夫同志提出了国家信息记录和处理自动化系统也就是OGAS系统,以解决苏联愈加严峻的人力问题和计划与执行中的大量误差,他的团队有包括基托夫同志等顶尖人才的参与。200亿卢布,就能进入电子社会主义,却被保守的既得利益者们层层阻碍,一直处在审议状态。而亵渎者方面则对OGAS系统十分感兴趣,于是汉斯·瓦格纳便向我提出了一个交易。由于亵渎者中新出了一个七罪人水平的人物,讨债人也将退位,于是这就成了他在任期上的最后一个交易。对于退位的事,他早就安排好了,于是他就在交易中又添加了一项,也就是你大费周章地跑去汉堡做的那件事。我接受了,但由于是比较临时的,就没能很好的安排。”

“那我的任务应该结束了吧?所以我现在该做什么?” 瓦西里萨问道。

“回美国吧,这里你也没什么可做的,记得带些伴手礼回去,毕竟你这次是打着旅游的名义来的。”无面者说道。

瓦西里萨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说道:“行吧,我这就去买伴手礼……”

汉斯·瓦格纳在离开餐厅后就根据无面者给出的地址,来到一面墙前。

他抚摸着墙壁,掏出了那把钥匙,他将其对准了墙壁扎了下去,结果在墙壁上竟凭空多了扇门。

“终于!到家了……” 汉斯推开门,感慨地说道。

门后是一个时间停滞的空间,一切都保持在了十九世纪的样子。

汉斯进入屋内将门关上,然后那扇门消失了,又变成了一面平平无奇的墙。

归根到底,他还是想要回到那个时候的德国,那个能让他有归属感的德国,而不是后来的身为战败国的德国,后来的四分五裂的德国……

瓦西里萨离开德国又回到了美国,邻居家七岁的男孩约瑟夫·希尔十分想念瓦西里萨这位阿姨,独自抚养男孩的艾德琳·希尔夫人也十分想念瓦西里萨这位挚友,与三年前相比,她着实憔悴了不少。

瓦西里萨从德国给约瑟夫带了些小熊橡皮糖,也给艾德琳带了一瓶汉斯·瓦格纳推荐过的摩泽尔葡萄酒,这趟德国之旅也算是折过去了。

1965年,随着滚雷行动的开展,越南战场的局势在不断升级,但北越却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他们打起了游击战,任何地方都可能打出他们的子弹,而来自中国和苏联的援助也在不断输送进北越。

对此,美军则是试图在溪山基地一举消灭北越主力,而这却让他们完全忽视了北越发动的春节攻势。

1968年,超过55万北越军队和越共游击队对南越发动了规模空前突袭,美军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斯莱德·希尔少校阵亡的消息在此时传到了艾德琳、约瑟夫母子这里,而与此同时,反战的示威游行已遍及全美各地……

“叮咚!叮咚!叮咚!”

瓦西里萨按响了希尔一家的门铃。

“吱呀……”

十一岁的男孩约瑟夫为瓦西里萨打开了家门,男孩瘦削不堪,一副疲惫的样子,看得叫瓦西里萨心疼。

“你好,卡尔森小姐。”沙哑又稚嫩的声音从男孩喉咙中发出。

“你妈妈在哪?”瓦西里萨问道。

“卧室,她在睡觉。”男孩回答道。

瓦西里萨叹了口气,走进了屋里,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刺鼻的酒味,酒瓶酒罐杂乱地躺倒在肮脏的地板上,脏乱不堪。

瓦西里萨叹了口气,蹲下身,看着男孩问道:“你……你有吃午餐吗?”

“我吃了一片面包。”男孩回答道。

瓦西里萨又叹了口气,问道:“那你还饿吗?”

“咕……”

男孩的肚子替男孩回答道。

“抱歉。”约瑟夫说道。

“你不必感到抱歉……”瓦西里萨说道,“这样,我请你吃午餐,你跟我来。”

瓦西里萨站起身,牵起了男孩的手,男孩在望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后,便跟瓦西里萨走了。

瓦西里萨在自家的厨房打了几个鸡蛋,放了几勺白糖,又加入牛奶面粉,煎了一些蛋饼,夹了些芝士和火腿,又倒了杯牛奶,递到了约瑟夫面前。

饥饿的约瑟夫狼吞虎咽地将煎饼塞进了自己的嘴中,瓦西里萨静静地看向男孩,一言不发,心里则是百感交集。

“你想学做饭吗?”瓦西里萨问道,“我可以教你烹饪。”

男孩抬起头看向瓦西里萨,嘴里还在咀嚼着,接着他猛地上下点了点头,瓦西里萨也露出了一个微笑。

照理说瓦西里萨早该搬走了,她已经在这住了要十五年了,无面者已经下达了最后通牒,而瓦西里萨则决定在搬走前最后再帮约瑟夫一把。

约瑟夫很有烹饪的天赋,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更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坚强得不像是一个孩子……

“你要搬走了吗,卡尔森小姐?”约瑟夫望着瓦西里萨,用他稚嫩的声音问道。

“是的,我要离开了,或许去东海岸,或许去北方,或许都去逛逛。”瓦西里萨微笑地回答道。

约瑟夫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瓦西里萨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照顾好你自己,约瑟夫,如果可以的话,照顾好你妈妈,小男子汉……”

约瑟夫抬起了头,上下点了点。

瓦西里萨离开了,她直接离开了美国,她被无面者调去了捷克斯洛伐克,而她需要去直面一位愤怒的前同事,卡罗莱纳•西尼亚科娃……

捷克斯洛伐克新的中央第一书记亚历山大·杜布切克开始了改革探索,摒弃苏联模式,试图找出一套彻底从捷克斯洛伐克条件出发的社会主义模式,后面被称作为“布拉格之春”,而这便遭到了苏联的强烈的反对与阻碍,试图用武力来扼杀改革。

这毫无疑问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巨大耻辱,但瓦西里萨却不得已仍然要为这样的苏联继续效力……

瓦西里萨最初见到卡罗莱纳•西尼亚科娃时,她还是一个悲痛欲绝的年轻寡妇,而如今她已然是一个坚毅的战士,哪怕她已经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媪了。

她虽然拄着拐杖,但腰杆却挺得笔直,比起往昔的亲和,现在倒多了一份威严。

“你是来杀我的吗,芭芭·雅嘎?”卡罗莱纳压低了嗓子问道。

“我的工作是确保你不会成为阻碍,所以杀了你,也是选择之一。”瓦西里萨无情地回答道。

“啪嗒。”拐杖掉落在地。

“神能……”卡罗莱纳果断喊出口,并从背后抽出一把镰刀,一股强烈刺骨的寒意从镰刀上弥散开来。她接着说道:“但愿你的能力并不像你的样貌一样一尘不变。”

瓦西里萨叹了一口气,张开手掌,抬起手臂,魔力在她体内高速地流转,说实话,若是卡罗莱纳还年轻的时候,瓦西里萨并没有信心拿下,毕竟她自己也就只是一个半吊子女巫,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需要拄拐的老妪罢了。

瓦西里萨并不想与卡罗莱纳动手,无面者要求她做的事实在是过于残忍了,无论是对她而言,还是对卡罗莱纳而言……

卡罗莱纳手持镰刀,一步步向瓦西里萨逼近,在她的周围不仅会觉得寒冷,还能感到黑暗,瓦西里萨对自己施了一个守护魔法,但愿这能抗住莫拉娜(Morana)的力量,而当卡罗莱纳靠得足够近时,瓦西里萨便发动了她的进攻。

两个骷髅头突然滚到了卡莱罗纳的脚边,它们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了熊熊烈火,像是两个爆炸的手榴弹。

卡罗莱纳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沉着地手握镰刀一劈,直接将熊熊的烈火斩断,两个骷髅头就这么哑了火,但这一分神的功夫,眼前的瓦西里萨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卡罗莱纳拼尽全力,扭转身体,往身后劈砍,但瓦西里萨并不在那,她无奈地抬起头,挤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微笑……

“哕!哕!咳咳咳!”瓦西里萨跪在马桶前,对着它呕吐,她感到极其的恶心和难受。

最终,瓦西里萨还是站起了身,冲了马桶,来到水池前,打开水龙头,她擦了擦嘴,洗了洗脸,照了照镜子,眼角抑制不住地流出了痛苦的泪水……

8月20日,苏联等国出兵捷克斯洛伐克,很快全境被苏军占领,第一书记杜布切克被捕,改革运动夭折,而在苏联内部,这同样也宣判了柯西金改革的死亡……

瓦西里萨被无面者调回了苏联,被勘探出的石油和天然气所带来的繁荣掩盖了苏联自身的腐朽,人们似乎还过上比原来更好的生活,一切似乎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光景……

“鲍里斯!”瓦西里萨冲着一辆刚停好的货车喊道。

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脸上是又惊又喜,他不敢相信地问道:“婆婆?真的是你吗?”

接着男人就激动地打开车门,从货车上跳了下来,奔向瓦西里萨,瓦西里萨则给了男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了,鲍里斯·彼什科夫。”瓦西里萨抱着鲍里斯说道。

“哦是的,得有……二十多年了。你还说过要教我开车,结果却直接消失不见了……”鲍里斯颇为感慨地说道。

瓦西里萨松开鲍里斯,抱歉地说道:“对不起,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是怎么回事……哦,看看你,已经是一个货车司机了,也不需要我教了……”

鲍里斯叹了一口气,突然眼睛里闪着光,他激动地说道:“你该去见见我的女儿!我从小就跟她讲过你的故事!”

瓦西里萨则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说道:“不,鲍里斯,对她而言我还是最好存在于故事中……”

“哦,我明白,我明白……”鲍里斯说道,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那么,我还有机会能再见到你吗?”

瓦西里萨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我想,还是会有机会的,等你有空了,我们再去看一场电影吧!”

鲍里斯抬起头也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如果真有机会,我想和你一起去剧院看一场芭蕾。”

瓦西里萨伸出食指擦拭眼角,说道:“好,那等看完芭蕾,我们去工人餐厅,我请你吃烤西伯利亚大土豆,请你吃鳕鱼……”

鲍里斯的嘴角渐渐放平,遗憾地说道:“我该回到工作中去了……”

“哦,当然。好好工作,鲍里斯,我也该走了……”瓦西里萨说道。

鲍里斯叹了口气,转过身,不舍走向卡车,回头望去,瓦西里萨已然又不见身影……

“有人生来就是向旗帜敬礼的,哦,是有红星、白条和蓝杠子的。当乐队奏出《向长官致敬》时,啊,他们把大炮对准了你,主啊……”

1969年,克里登斯清水复兴合唱团演唱并发行了一首名为“幸运儿(Fortunate Son)”的歌曲。

1970年,十万多学生前往首都华盛顿,集体反对越南战争。

1971年,第七次美元危机爆发,美国无赖般地阻止外国政府持美元外汇向美国兑换黄金,美元与黄金挂钩的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名存实亡。

越南战争的泥潭无疑是在向世界宣告美国这次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最终在1973年1月,各方签署了《巴黎和平协约》,随后两个月内,美军全部撤离了越南。

然而战争并不只出现在东亚,在10月,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埃及与叙利亚分别攻击六年前被以色列占领的西奈半岛和戈兰高地,而以色列的支持者美国,则遭到了欧佩克阿拉伯成员国的石油制裁,第一次石油危机就此爆发。

再结合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的崩塌,引爆了1974年的世界经济危机,而在这种情况下,美苏间的关系缓和似乎成了一种必然,但对瓦西里萨而言,她并没有得到一个长假,而是被派往了韩国……

70年代得到了缓和不光只有美苏关系,中苏关系也是一样的,被美苏中团团包围的朝鲜半岛,这下是终于有了让无面者大展拳脚的机会,然而一个男人却完全束缚住了无面者的手脚……

高木正雄,或者叫朴正熙,在1961年5月16日发动了军事政变,推翻张勉政权,之后成为了韩国的第三任总统。

他在上台后立刻就与日本和解展开建交,又派遣劳工前往西德等国和派遣军队奔赴越南战场。

他在国际上左右逢源,赚取了外汇,也拓展了市场,在国内扶持起了本土的大财团,也开展了新乡村运动和韩国五年计划,通过牺牲一代人作为代价,韩国经济得到飞速发展,后来也被称作“汉江奇迹”。

韩国的经济腾飞将会打破南北平衡,于是无面者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改变策略,选择了在韩国开展投资,不光是对企业和房地产,也包括了人,以大学生为主。

韩国绝大多数的工人都挣扎在温饱线上,他们的子女自然也大都与学业无缘,而无面者就会挑选出当中有天赋的孩子,再借由檀君去发展和资助他们。

1972年维新宪法出台,调整了总统相关的制度条例为独裁铺路,引发巨大争议。

1974年,朴正熙是直接遇刺,其本人虽躲过枪击,但夫人陆英修却不幸中枪身亡。

失去夫人的朴正熙在执政上的弊端也在不断凸显,反对声音也在不断扩大,但这些声音得到的回应却是相当的粗暴和残忍,这动荡的环境就严重威胁到了无面者托檀君办的事情,现在那些学生都被朴正熙政府关进了监狱里……

“又见面了呢,女巫。”檀君王俭说道。

“很遗憾,是的。”瓦西里萨毫不客气地说道。

檀君露出一个苦笑,什么也没说。

“我可没这个本事把所有的人都给搞出来后还能不被万神殿察觉。”瓦西里萨说道。

“我知道,你只是需要让他们在狱中不会受到重大伤害就行,也就是说你得要为他们每个人制做无法被溯源的护身符,我会想办法把东西给到他们。”檀君说道。

瓦西里萨摸了摸下巴说道:“无法被溯源的护身符?有点意思,我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尽快,已经有人不行了。”檀君说道。

“我明白了……”瓦西里萨说道,并陷入了沉思。

情况并不乐观,1975年4月8日,第七号总统紧急措施令发布,高丽大学中出现了荷枪实弹。

4月11日,汉城大学农学院学生金相真以死明志,整个韩国一片哗然,群情激愤,反应强烈。

5月13日,第九号总统紧急措施令发布,又有大量的人员被捕入狱……

所幸瓦西里萨已经研发出了护身符,它们被附加了隐匿的魔法,这种魔法不专门去探查是发现不了的,而就算被发现了也难以破解。

被保下的学生当中有一个汉城大学医学院的学生,她叫作朴恩珠,后来她成了一名炼金术师的学徒,还加入了该隐的组织,被冠以了“女巫”之名……

1976年8月18日,板门店事件爆发,朝鲜半岛上似乎又要重新上演一场血战,所幸只是虚惊一场。

瓦西里萨被无面者要求继续待在韩国,一方面协助檀君的工作,一方面提供朝鲜半岛的情报并处理相关事物。

时间到了1979年10月26日,积怨已久的中央情报部长金载圭在宫井洞“安家”朝朴正熙开枪,于是就这样,这位韩国总统十分戏剧性地倒在了女大学生模特的大腿上,而金载圭在击毙了总统警护室室长车智澈后又朝朴正熙的脑袋补了一枪,彻底终结了他的生命。

同年,瓦西里萨离开了韩国,因为更加戏剧性的,在12月末,苏联入侵了阿富汗……

“你好,我亲爱的妹妹,你怎么样?现在是冬天,回家的路是不是被大雪覆盖?伴随着黎明的曙光,流星划破坎大哈的天空,你千万别告诉妈妈,我在阿富汗服役……”

阿富汗战争就是苏联版的越战,而在1980年的莫斯科奥运会上也反映了国际社会的愤怒与抵制。

1982年,苏联最高领导人勃列日涅夫死在了自己的公寓里,他留下了一个高龄的政治局,干部终身制的弊病率先发难。

弗拉基米罗维奇接过了领导大权,并在1984年病逝。

接着康斯坦金继任,并在1985年病逝。

接踵的讣告就如同是在给苏联敲响丧钟,宣告了这个腐朽沉疴的红色沙俄已经濒临死亡。

最新也是最后的领导人,戈尔巴乔夫于1985年接任,并在五年后成为了苏联的总统……

显然无面者已经找好了退路,他们的那个小组现在成了什么“10003部队”,吸收了大量所谓的心灵感应者、具有特异功能的人,而无面者、瓦西里萨等人则都退隐脱身,从档案记录中彻底消失……

娜塔莉亚•库兹涅佐娃与阿纳托利•库兹涅佐夫两姐弟现在已经是两位六七十的老人了,无面者在六十年代就安排了他们退休,之后他们就隐姓埋名成了普通人。

而格里高利·拉斯普京至今仍然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待着,于是在冷清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无面者和瓦西里萨两个人。

“你该多和女巫团联络联络了,瓦西里萨,现在还是个好机会,再晚了就没机会了。”无面者说道,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前,手中捏着一根烟。

瓦西里萨坐在办公桌上,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她看向无面者,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怎么确信我就没有联络?”

无面者笑了笑,说道:“你这是喝醉了啊,瓦西里萨,我什么东西不知道。”

瓦西里萨也笑了笑,饮了一口杯中的酒,把杯子放在了办公桌上,她的神情变得落寞,说道:“我感到害怕,无面者。我怕了,我怕那扇门不会再朝我敞开,我已经没有理由再去请求一次了。”

“信任,瓦西里萨,信任……”无面者握住了瓦西里萨的手说道。

瓦西里萨看向无面者的眼睛,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阿富汗战场上的苏联伤兵会被大量送往东德,他们能够道出的真相足以令政府畏惧,最终1989年2月15日,最后一名苏联士兵撤出阿富汗,他们从一个分崩离析的国家离开,回到了一个即将分崩离析的国家,对于这帮老兵而言,他们的未来并不会光明。

而没过多久迫于经济与政治的双重危机,东欧剧变,最先在波兰出现,后来扩展到了民主德国、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保加利亚、罗马尼亚等国家,这些国家纷纷摒弃苏联模式倒向西方,柏林墙也在此时被推倒,而此时,瓦西里萨早已在美国了,住在格林达开的酒店中……

“叮铃铃!叮铃铃!”

瓦西里萨走到电话前拿起了听筒,接通了电话。

“喂,瓦西里萨,来了一个男人想要见你,自称是约瑟夫·希尔。”酒店前台的奥兹玛(Ozma)在电话另一头说道。

“我知道了……”瓦西里萨回应道。

瓦西里萨离开房间走下楼,一眼就看到了大厅里站着一个笔挺的高大男子。

他身着军装,上校军衔,在三十三岁的年纪已经达到了他父亲生前的成就,他已然不是当初那个无助的小男孩了。

“瓦西里萨阿姨,我又要上战场了,去科威克,打伊拉克。”约瑟夫平静地说道。

“多保重,”瓦西里萨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约瑟夫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用了,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只是,要是我没能回来……”

“我知道。”瓦西里萨打断了约瑟夫,并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约瑟夫喉咙动了动,说道:“谢谢你,瓦西里萨阿姨,再见了,瓦西里萨阿姨……”

做完告别,约瑟夫便转身离去。

1990年海湾战争爆发,它重新定义了现代战争,二战以来的战争经验彻底沦为了历史,约瑟夫·希尔在伊拉克屡立战功,但在美国本土,约瑟夫的前女友却出了事,被歹徒袭击死于小巷,而他们的女儿艾琳也被割开了喉咙,尽管瓦西里萨用魔法保下了她的性命,但她也永远失去了声音……

1991年,在一个圣诞日后,人们看着电视,电视里在播放着戈尔巴乔夫的讲话,他身着一身白色衬衫配黑色西服,打着领带,带着眼镜,手里拿着稿子,对摄像头说道:“事实证明修复这个国家和根本地改变这个世界的进程远⽐我们所能预期的复杂。然⽽,已经发⽣的事应该符合预期,这事实证明修复这个国家和根本地改变这个世界的进程远⽐我们所能预期的复杂。然⽽,已经发⽣的事应该符合预期,这个社会需要⾃由,在政治上和精神上解放⾃⼰,这是⼀个我们⾄今没有完全理解的最⾼⽬标,因为我们还没有学会如何运⽤自由……”

而当时绝大多数的人们,并不知道什么是自由,也不知道自由意味着什么……

“自由。”

一帮伪善的皮条客将它兜售给了这片土地,紧接着的,则是源于地狱的极乐……

人们在拼了命地逃离这片土地,下到黑帮,上至寡头,他们没有一个人想要留下,但很遗憾,不是谁都能逃得掉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些你称为姐妹的女人,称为母亲的女人,称为女儿,称为妻子的女人,她们突然就只剩下一个称呼了,“妓女”,或者更委婉些,“外汇女郎”。

她们必须拿尊严拿肉体去换取了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只是为了能获取那一点面包罢了……

在大片大片的农田里钻出来的,不是小麦,也不是玉米,而是大麻,黑帮摇身一变成为了商贩,利用些仪器和原料,以及一批活不下去的化学家们。

毒品在被疯狂地生产和制造,并被疯狂地贩卖给了整个社会,哪怕孩子也是一样……

这便是来自地狱的极乐,就在这化学与性之中,它冠以“自由”之名成为了这片土地上唯一的生活方式,你能看到它,听到它,你能闻到它,尝到它,你甚至能触到它,但你就是不能躲过它,它是这一切不能把你生活变得更好的东西……

人们吃着残羹剩饭苟延残喘,他们的世界早已分崩离析,他们必须得放下尊严,放下道义,竭尽全力才能活下去……

要到年底瓦西里萨才能够从无面者那得知他们的最终归宿,于是她现在得到了一段很长的假期,一段她完全不希望得到的假期……

瓦西里萨回到了俄罗斯,而在她的钱包里装着的,早已经不是一文不值的卢布了,是美元,橄榄绿的美元。

赫梅利尼茨​基勋章,纳希莫夫勋章,苏沃洛夫勋章,乌沙科夫勋章……只要几百美元,你想要哪个就能买到哪个,现在已经是自由市场了,一切都能标个价进行售卖,哪怕是用鲜血换来的也一样……

但愿原本的被授勋者们足够幸运,不用在活着的时候知道自己后代过得到底有多么不堪,不用去亲眼目睹英雄被玷污诋毁、丰碑被推倒践踏的场景……

瓦西里萨去参加了一场葬礼,是鲍里斯·彼什科夫的,他从无数场惨烈万分的战争中活了下来,却被一个抢劫的小混混一枪毙命,下场着实令人唏嘘。

这个喜欢电影的货车司机再也没法向瓦西里萨喊出婆婆了,如今的他正躺在一副廉价的棺材里,却也是得当了勋章才凑出来的,但愿他能在这层厚厚的泥土之下也得以安息……

瓦西里萨不能直接参加他的葬礼,只能远远观望,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她才能小心翼翼地走到鲍里斯的墓碑前,并精心地摆上了她赎回的勋章,或许在她离开不久就会被卑劣之人盗走,但至少此时此刻,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来有愧,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瓦西里萨许下的承诺再也无法兑现了,她错过了教鲍里斯开车的机会,也错过了陪他看芭蕾的机会,还错过了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

“你是在哀悼这个凡人吗,芭芭雅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瓦西里萨感到一阵刺骨寒意,远胜过卡罗莱纳•西尼亚科娃的神能。

她僵硬地扭转身体,看到说话的人正是霜父(Ded Moroz)。

他穿着一件长及脚跟的毛皮大衣,戴着一顶半圆形的毛皮帽子,脚上穿着毡靴瓦伦基(Valenki),手里还拄着一根长长的法杖。

“是的,你有事找我?”瓦西里萨平复心情说道。

“我有一个委托想交给你。”霜父依旧冰冷地说道。

瓦西里萨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当然,但我必须要提醒你这是万神殿的委托。”霜父回答道。

瓦西里萨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了解你,你足够出色,足够特殊,而这件事也只有你方便做。”霜父冷漠地说道。

瓦西里萨叹了口气,几乎每个人都这么说,讨债人,无面者,还有万神殿,她就像一把万能钥匙,专门替这些大人物去打开哪些开不了的锁……

“什么事?如果我能办到的话,那这个委托我就接了。”瓦西里萨回答道。

霜父递给她一个手提箱,又递给了她一枚子弹,说道:“阅后即焚,多的我也不说了。”

话毕,霜父化作一阵寒风飘散。

瓦西里萨一只手里拎着手提箱,一只手里捏着子弹,她盯着子弹上的符文,不明所以……

“时代确实变了,苏联解体后,军火满天飞,然后那帮天才就开始往子弹上刻符文。是的,这个玩意儿能杀死你我……”位于法国酒店的经理埃斯克拉蒙德(Esclarmonde)说道,“旧的秩序被推翻了,而新的秩序还未被建立,目前就只剩下了混乱。万神殿这是想要建立新的秩序,把你当枪使,不用把手弄脏,把名声搞臭。”

瓦西里萨趴在前台,侧耳倾听着埃斯克拉蒙德给她做的分析。

“女巫团里也有这东西吗?我也需要。”瓦西里萨依旧靠在桌子上问道。

“咳咳!”埃斯克拉蒙德做作地咳嗽两声。

瓦西里萨坐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摆在前台。

埃斯克拉蒙德微笑地收下了硬币,并递给瓦西里萨一本旅游宣传册,说道:“谢谢惠顾!”

瓦西里萨收下宣传册,又掏出一枚硬币,说道:“干脆就安排我入住吧。”

“当然,欢迎回来,祝你狩猎愉快!。”埃斯克拉蒙德收下硬币高兴地说道,同时交给了瓦西里萨房间的钥匙。

离开酒店后,瓦西里萨念起咒语,那本旅游宣传册上浮现出一个个地点,而瓦西里萨备好足够的硬币后,将一家家地拜访它们……

瓦西里萨走进一家餐厅,掏出一枚硬币,展示给服务员,服务员看到后便领瓦西里萨来到后厨去见主厨,而主厨则带她又进到了一间密室,并递给她一把手枪,21毫米口径的谢尔久科夫,可容纳九枚子弹。

“你能跟我介绍一下这种子弹吗?”瓦西里萨问。

“当然,这种子弹都被刻上了卢恩符文(Runes),完全可以突破一般的防御魔法,基本上可以做到打在你我身上和打在凡人身上能有一样的效果。”主厨介绍道。

“奥丁还真是一个天才般的疯子……”瓦西里萨心里默念道。

“这是山铜(orichalcos)做的?”瓦西里萨问道。

“是的,一般的材料是无法承受这种子弹的力量的。”主厨介绍道。

“行了,我知道了,这把枪我要了,并给我准备五十发子弹。”瓦西里萨说。

“三枚硬币。”主厨说。

瓦西里萨交给他三枚银币,主厨则递给她一个手提箱说道:“多谢惠顾……”

瓦西里萨走出餐厅,又逛了逛其他的一些店,霜父要她做的事很简单,就是把一枚这样的子弹打进一个名叫涅马尔·切洛韦克(Nemal Chelovek)的巫师的脑袋里……

涅马尔·切洛韦克是一股在苏联解体后崛起的势力,他是一个中间人,一切的中间人,而通过他,能杀死女巫的子弹以及更加危险的东西出现在了凡人的手里,散播到了世界的各地。

显然这个中间人将自己的行踪隐藏得很好,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还是得亏了无面者,这才在法国有了涅马尔·切洛韦克的消息,于是瓦西里萨便立即前往了女巫团在法国的酒店,埃斯克拉蒙德的酒店……

“咔哒!”

瓦西里萨将子弹上膛,并将手枪存在了自己魔法空间中,以便随时随地都能开枪射击……

在一个雨声嘈杂的黑夜,她独自前往了码头的一间仓库。仓库里是一帮荷枪实弹的佣兵,他们的职责就是确保交易的顺利进行,只可惜他们遇上了瓦西里萨。

交易的一方是涅马尔·切洛韦克的代理人之一,专门负责军火交易,瓦西里萨要抓的就是他。

交易的另一方是巫师阿奇马戈(Archimago),他并不好对付,不过所幸,那帮佣兵可以去对付他。

仓库的灯光突然全都被瓦西里萨灭掉,而在阿奇马戈能够施展照明魔法前,瓦西里萨先施了一个隐秘的幻术,于是佣兵的枪口统统调转向了阿奇马戈,而还没等阿奇马戈能破除幻术,子弹就从枪口喷出。

显然防御魔法还是能挡下子弹的,但得是够强的防御魔法,阿奇马戈没能撑多久就仓皇退遁了,然后就剩下了一帮对魔法完全不知所措的凡人们,那就基本等于从孩子手里抢糖……

此时此刻的瓦西里萨,右手拿着一把由山铜合金制成的仿AK74突击步枪,左手握着一个装有30发子弹的弹夹。

“咔哒!”

现在,她装上了最后的一个弹夹……

这三十发子弹打完后,她还有一把仿谢尔久科夫手枪,十八发子弹。

再打完后,那她的背上还背着一把魔剑(sword kladenets),显然手持魔杖的决斗已经成为了历史。

十三……十四……十五!

“砰!砰!砰!”

“呼呼呼……”

拿M9的那个被瓦西里萨爆了头,然而又来了更多的敌人……

瓦西里萨通过那个代理人顺藤摸瓜到了涅马尔·切洛韦克的大本营,然后,愚蠢地一个人闯了进去……

瓦西里萨施展出最强的防御魔法走出掩体进行正面冲锋,魔力消耗大是一个问题,但更大的问题是即使这个魔法也抵挡不了多久,所以她必须在五秒内解决掉四个敌人……

“砰!砰!砰!砰!砰!砰!砰!”

是她赢了啊,趁更多敌人赶到前,她从尸体手里拾起一把M9,又从尸体上搜刮出两个弹夹,离干掉涅马尔·切洛韦克(Nemal Chelovek)则又进了一步……

瓦西里萨这几十年几乎全在和无面者搞情报工作,这类外勤的工作她也有了一定的生疏。

但幸运的是由于对方从未考虑过有女巫会袭击他们,所以成员配备的都是一些对付凡人用的普通枪械,根本无法伤到瓦西里萨。

于是一开始推进得相当顺利,但很快对方也就反应过来了。

双方展开了激烈交火,枪口火光闪烁,子弹如雨点般倾泻,呼啸而过,发出尖锐的声音,空气中瞬间就弥漫起了灼热和金属的气息……

瓦西里萨丢弃步枪,持手枪,保持高度警惕,进入了楼梯间……

七层……

八层……

九层……

“砰!砰!砰!砰!咔!”

瓦西里萨把没子弹的手枪一扔,与追击她的黑帮成员进行近身战,由于楼梯间狭小,在后面的敌人并不好瞄准射击,也无法发挥数量优势。

迎面而来的敌人正持枪瞄准瓦西里萨,瓦西里萨左手从内侧将敌人手臂推开导致子弹打偏,并控制住敌人的手臂,右手则将手枪打掉。

被打掉枪的敌人则朝瓦西里萨踹去,瓦西里萨则立刻调整姿势,侧身躲避,敌人这一脚踹空被瓦西里萨顺势抓住右膀拉了下去。

而此时位于楼梯更上面的敌人得到空隙便朝瓦西里萨开枪,瓦西里萨施展防御魔法暂时挡下了子弹,她也很快抓住开枪人的脚踝将其也拉了下去。

位于楼上的敌人也在朝瓦西里萨开枪,防御魔法很快就要撑不住了,瓦西里萨立刻捡起之前敌人被打落的枪后并快速后撤至楼梯间平台处,中途还给被她拉下的敌人各补了一枪。

撤回到平台的瓦西里萨这时陷入了被动,尽管敌人很难打到她了,但她的上方正在对她进行火力压制,她根本上不去,而很快下方会有新的敌人上来对她进行包夹,于是她转变思路朝楼梯使用攻击魔法,随着楼梯的倒塌将位于楼上的敌人轰了下来,瓦西里萨对其进行补枪,这下也为楼下的追兵制造阻碍。

瓦西里萨使用飞行魔法跨越倒塌的楼梯来到第十层,而很快新的一波敌人朝她袭来,瓦西里萨也趁敌人还没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进行射击,直接干掉两个,逼地楼上的敌人退回平台处,突然整栋建筑发生剧烈抖动,由于之前瓦西里萨的攻击魔法导致九层十层之间的楼梯结构不稳,随着建筑的抖动整个坍塌,瓦西里萨也顺势逃离楼梯间来到第十层,抖动并为停止仍在加剧。

不清楚情况的瓦西里萨看到墙体和天花板上的裂缝感觉自己可能要被掩埋了,而突然地板破裂钻出了一个脑袋,紧接着钻出另外两个脑袋,瓦西里萨意识到了大楼抖动的原因了,这栋大楼内竟然有一条龙!

三个头的泽米·戈里尼奇(Zmey Gorynych),它散发着硫磺的气味。瓦西里萨赶紧躲了起来避免被其发现然后被烧成炭。

显然瓦西里萨低估了泽米·戈里尼奇的嗅觉,开始朝瓦西里萨喷火,它的烈焰直接烧穿了墙壁,而它的动作太大又把十楼也弄塌了……

泽米·戈里尼奇(Zmey Gorynych)的三个脑袋死死地盯着瓦西里萨。

这是一头恐怖的庞然大物,浑身布满坚硬而尖锐的鳞片,闪耀着深邃的赤红色。

它的咆哮震动着大地,让人心惊胆战。

三个龙首张开巨口,恐怖而灼热的火焰从它的喉咙深处喷涌而出,形成三道巨大的火焰喷射,那是如同熔岩般炽热而具有毁灭性的力量。

瓦西里萨使用飞行魔法在三道烈焰间来回躲闪,也控制不好她与泽米·戈里尼奇间的距离,瓦西里萨紧握手中的魔剑,这便是她仅有的屠龙手段,但必须得拉近距离才行。

显然泽米·戈里尼奇也注意到了瓦西里萨的意图,于是它展开了遮天蔽日的双翼,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狂风,将瓦西里萨吹飞,而到处都翻滚着火焰和浓烟,瓦西里萨则必须抵御着这高温的火焰与呛人的浓烟。

像这样消耗法力也不是个办法,而现在面对泽米·戈里尼奇刮起的狂风又根本接近不了它,等到法力耗尽,瓦西里萨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了,尽管她的不死魔法能确保她不被泽米·戈里尼奇杀死,但再恢复成原状就不知道要几十年了。

泽米·戈里尼奇的烈焰持续地喷射着,三道火焰交错着封锁着瓦西里萨的去路,眼看就要将其逼死了,瓦西里萨也没有办法,也根本没办法用防御魔法去硬抗,她只能使用传送魔法躲避,这种魔法不光消耗魔力大而且传送距离也有限,但这个魔法也确实救了她。

泽米·戈里尼奇喷了这么久的火,它的喉咙里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再吐出火焰了,瓦西里萨则抓住机会立刻朝泽米·戈里尼奇冲去,朝它的翅膀攻击。

泽米·戈里尼奇一时没反应过来,左翼直接受了重伤,很难再好好飞翔,于是它有力地甩动着它如钢筋般坚硬的尾巴,如同摆斧一般朝瓦西里萨袭来,做出坠落前最后的挣扎。

瓦西里萨最后还是顺利躲过了这漏洞百出的攻击,但她的魔力也所剩无几了。

于是等到泽米·戈里尼奇重重地砸在地上后,瓦西里萨就立刻奔跑着冲向它,锋利的魔剑直朝泽米·戈里尼奇的三个头砍去,一下子就把它三个脑袋全都砍了下来,结束了战斗。

“啪!啪!啪!”

一阵违和的鼓掌声传来,瓦西里萨环顾已经沦为废墟的四周,最终找到了她想要杀死的目标,巫师涅马尔·切洛韦克(Nemal Chelovek),他身着一袭赤红的西服,与翻滚热浪与浓烟的火场相当映衬。

“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吧?”瓦西里萨问道,她对此感到莫名其妙。

“当然,自称是芭芭·雅嘎但实际并不是芭芭·雅嘎的小姐。”涅马尔·切洛韦克微笑着说道,缓慢走向瓦西里萨。

“你难道觉得我杀不死你吗?”瓦西里萨问道,但她其实并没有底,因为她的魔力已经见底了,真动手还真不一定干得掉他。

“当然不是,你都杀死了我最强的属下了,我完全肯定你的能力。”涅马尔·切洛韦克依旧微笑地说道,停在了瓦西里萨面前。

“那你为什么还大摇大摆地来到我面前?”瓦西里萨问道,她愈加不解。

阿尔谢尼•诺维科夫解释道:“那当然是因为我的生死并不重要,我已经选定我的继任者,我的继任者也有了他的继任者,每一个位置都是这样,各司其职,像一个精密的机器在运转。”

他俯视着困惑的瓦西里萨,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在给万神殿工作,但他们并不会做出任何改变,他们只不过会把每个位置换成他们信任的人,这个机器依旧会继续运行下去,永远地运行下去,而只要它还能继续运行下去,我也就无所谓。反正就算你不杀我,万神殿也会派其他人来杀我,更何况我最强的属下已经被你杀死了,那还是不劳烦别人了,请你直接动手吧。”

“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瓦西里萨说道,强撑着站了起来,抬起枪,慎重地瞄准涅马尔·切洛韦克的脑袋。瓦西里萨并没有直接扣动扳机,显然那样就正如了他的愿,这让瓦西里萨很不爽,可她似乎又没法去改变这一切。

“怎么了?总不可能是下不了手吧?”涅马尔·切洛韦克看向瓦西里萨阴阳怪气地说道。

“没什么,去死吧!”瓦西里萨说道,看向准星,扣动扳机,一枪打死了涅马尔·切洛韦克。

他其实是对的,在这样一个混乱、野蛮又躁动的世道下,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粗暴,普通人被压迫得喘不过气,社会恶犬们在各种争勇斗狠,规则与秩序宛如泡影,有的只是践踏与被践踏。在那些夹缝中,在那些阴影里,就会自然而然地滋生出像涅马尔·切洛韦克这样的“中间人”,这“中间人”具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的存在总算是带来了一些姑且能称之为游戏规则的东西,现在这些东西则又到了万神殿的手里……

瓦西里萨圆满地完成了万神殿的委托,而此后她再也没有与万神殿有过合作。

年底无面者重组他们小组,瓦西里萨再次成为了他的手下,毕竟木偶还在他手上,组里新加入了一个叫阿尔谢尼•诺维科夫的中年人,佩伦(Perun)的契约者……

1967年为了庆祝苏联十月革命胜利50周年,苏联各地埋了一批时光胶囊,寄给2017年的人们……

“沙俄时代是一片荒芜、无人地带的阿迪格,现在已经变成了有着先进的社会主义经济、工业,高识字率、高文化程度的地方。在下一个即将到来的50周年,我相信,进步的人类已经面对所有民族的不共戴天之敌—帝国主义,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武装下,在科学预见力量的指引下,我们知道共产主义就会建立起来,愿21世纪是共产主义席卷全球、凯旋的世纪!”

“我现在的生活非常好,学校里有各种出色的自主活动、各种不同的社团。很多同学都参加了研究。我也很喜欢运动、戏剧和电影。每个学期都在教室、实验室和图书馆努力学习。放暑假的时候我们离开集体农庄、荒地,去帮助建设俱乐部、住宅等等设施。进行劳暑期劳动。2017年你们这个时代的大学大概成为更大更优秀的高等教育机构了吧?应该在为新科学发现和成就的世纪——21世纪,培养工程师吧?我很羡慕你,同志。”

“亲爱的后代,今天是苏联建国100周年的特别日子,热烈祝贺这伟大而光荣的纪念日!我们的时代是很有趣的,想必你们的时代也很有趣吧?我们现在还在建设共产主义,你们应该已经生活在共产主义中了吧?我们相信,你们已经漂亮地开发了我们的美丽的蓝色星球,开拓月球,在火星着陆,不断地向着宇宙进发。太空船是不是已经冲出了银河系了呢?是不是已经和其他行星文明的代表们进行了对科学和文化合作的交涉了呢?”

瓦西里萨在当时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埋下这样一个胶囊,不知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不幸。真正的苏联,其高尚依然活在瓦西里萨的心中,但它已经因为自己的肮脏死在了这个世上,至于说它剩下的东西,瓦西里萨不知作何感想,反正那些值得留念的东西,都已经被她亲手埋葬了,至于那些不值得留念的,那也就随它去吧……

2008年(黑铁时代) 德国特里尔

“咚!咚!咚!”

三声短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听到敲门声的汉斯·瓦格纳从客厅走了过来,打开房门。

“怎么了?”讨债人问道。

“吹笛手失踪了。”对方回答道。

“失踪多久了?”讨债人追问道。

“够久了……”对方回答道。

讨债人极不情愿地走了出门,离开了这间维持在了十九世纪样子的屋子,奔赴二十一世纪的尔虞我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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