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眠观察着墙壁的颜色。白天有阳光从小窗透进来时,看上去是典雅的淡紫色。随着天色渐暗,房间也变成浅灰色。
他被关在研究所大楼里快一个月了。宿舍换成了更大的套间,有宽敞的餐厅和客厅,却没有出门的权利。原本的窗户被封死,只在天花板附近开了几个直径20厘米的小窗,让阳光钻进来。
最初,陈眠激烈地反抗:砸门,喊叫,掀翻桌子,打碎玻璃杯子和碗,把水倒进电器里,火花四溅。每次快酿成火灾时,安保都会冲进来,几个人把陈眠按在地上,控制他的行动,再把房间复原。有时,他们会给陈眠注射药物,醒来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行动变得迟缓。不知闹了多少次,陈眠意识到粗暴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自己更虚弱。
安保每天定时送三餐。陈眠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懂研究所里为什么会有这批人。他们并非一直守在房间外,过去也不曾在公司的任何地方见过他们。每周约有一两次,吴明哲会在安保的陪同下来找陈眠谈话。在陈眠看来,吴博士并不打算与他沟通,而是单方面地通知他缺席的实验有哪些进展,并把相关报告书留在房间。陈眠也放弃和吴明哲交流,任凭吴明哲絮絮叨叨地说些技术相关的屁话,自己背过身去睡觉。
渐渐地,陈眠不再满足于观察墙壁、天花板和空气。他翻开了吴明哲留给他的厚厚一摞文件。在他缺席的地方,新的测试依然进行。吴明哲本人接替了陈眠的位置,就像陈眠入职之前那样。可测试几乎没有进展,没人拥有陈眠那种天赋,机器的数值反复调整,都没能接收到高质量的画面。至于被提取记忆的那一方,陈眠快速地扫了几眼,发现已经更换了十几名志愿者。
又过了段时间,吴明哲也不再送新的文件来了。
看厌了这房子,陈眠拿起笔,在浅紫色的墙壁上涂鸦。他的线条颤抖,断断续续,第一个图案完成:四边形的房子,装着防盗网的天窗。他没有停下笔,留下更多的图案。绳索、紧闭的门、黑色的药水、碎玻璃、大人、小人、大人和小人……墙壁被涂鸦侵蚀,陈眠的情绪高涨,有一些东西从他的心底不断翻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