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净化”的核心是利用埃菲尔铁塔深处隐藏的“共鸣者”，结合遍布城市关键节点的次级装置，持续释放一种能潜移默化影响市民情绪与认知的能量场，压制反抗意识，放大对秩序、权威和“纯净”的渴望。
“铁塔是心脏，而那些报纸，尤其是《拉科卡德》，是它的喉舌。”莱昂的声音冷峻，他铺开一张手绘的巴黎地图，“《拉科卡德》销量巨大，语言粗俗煽动，深受底层市民喜爱。它正在污名化所有潜在的反对力量。”
艾薇拉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拉科卡德》报社的红圈，“我们必须切断这个喉舌，至少，要让它的声音变调。”
“我们需要影响源头——报社的总编，莫里斯·塞尔。一个以嗅觉敏锐、毫无底线著称的报业枭雄。他未必完全了解圣殿骑士的全部计划，但他一定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和影响力。我们要找到他，说服他，或者……迫使他的笔锋暂时转向。”
《拉科卡德》报社位于巴黎右岸一条喧嚣的街道上，一栋四层楼的石质建筑。这里仿佛是巴黎信息消化系统的胃袋，贪婪地吞噬着各种消息，然后加工成煽动性的标题，倾泻向这座城市。
要接近塞尔并不容易。他深居简出，行踪诡秘。莱昂通过“鼹鼠”的情报，花了几天时间才摸清塞尔的一个习惯：每周三深夜，在报社清样付印后，他会独自前往附近一家名为“夜莺”的私人俱乐部，在那里享受一顿远离公众视线的晚餐，并会见一些不便在白天露面的人物。
周三夜晚，月色被云层遮蔽。“夜莺”俱乐部外观并不起眼，只有一扇厚重的橡木门，门口站着两名体格魁梧的守卫。
“正面进入不可能，”莱昂观察片刻，低声道，“我们走上面。”
他带领艾薇绕到建筑后方，利用排水管和装饰浮雕，悄无声息地攀上三楼一扇未锁的气窗。俱乐部内部铺着厚地毯，隔绝了脚步声，墙壁上装着昏暗的煤气壁灯，避开零星的侍者，径直走向俱乐部最深处的“经理室”。
莱昂用一根细铁丝巧妙地拨开了门锁。一个身材微胖、穿着丝绸睡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白兰地。他听到身后的动静，猛地转身，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莫里斯·塞尔那双藏在金丝边眼镜后面的小眼睛却锐利地打量着闯入者，尤其是在艾薇拉那异常显眼的银发上停留了片刻。
“塞尔先生，”莱昂的声音平静无波，反手锁上门，“我们为《拉科卡德》近期的……‘舆论导向’而来。”
“我的报纸刊登什么，不劳外人费心。如果你们是某个被抨击的政客派来的，我建议你们……”
“我们为‘巴黎净化’计划而来。”艾薇拉打断了他，上前一步。她拉下了兜帽，让银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流淌。
“我们知道圣殿骑士，知道铁塔下的装置，也知道你的报纸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塞尔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荒谬！什么圣殿骑士？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拉科卡德》只是如实报道新闻，反映民意……”
“反映民意？还是制造民意？”艾薇拉逼近一步，她的“碎片”开始微微发热，她能感受到塞尔周身散发出的复杂“情绪场”——强烈的野心，对权力的渴望，一丝恐惧，以及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酷。
“你把工人们称为‘病毒’，把艺术家叫做‘脓疮’。你在为你主子那台能扭曲人心的机器铺路！你知道那东西完全启动后，连你自己也会成为被‘净化’的对象吗？当不再需要你这只‘喉舌’的时候？”
“威胁对我没用。我只要喊一声，守卫……”
“你不会的，”莱昂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匕首，“因为我们带来的不是威胁，而是……证据。”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扔在红木书桌上。
里面是几份“鼹鼠”搜集到的、关于塞尔与某些隐秘账户往来、以及他与几位已知的圣殿骑士外围成员会面的模糊记录，虽然不足以在法庭上定罪，但足以在舆论上毁掉他。
“如果我们把这些，还有你对‘净化计划’的知情，透露给布朗热将军的其他支持者，他们会怎么看待你这个‘忠诚’的舆论旗手？圣殿骑士又会如何‘处理’一个可能暴露他们的知情者？”
塞尔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拿起文件夹快速翻看，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这些证据的杀伤力。他赖以生存的就是舆论，而这些东西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你们……想要什么？”
“下一期，《拉科卡德》的头版，我们需要你刊登一篇‘调查报道’，揭露埃菲尔铁塔施工过程中存在的‘安全隐患’和‘工人异常健康状况’，暗示某些‘未经充分测试的技术’可能对周边居民造成‘未知影响’。”
这是莱昂的策略，用塞尔最擅长的怀疑与煽动来攻击铁塔项目本身，既能引起公众关注，给圣殿骑士制造麻烦，又不会立刻暴露他们的真实目的。
“不可能！这会毁了报纸的信誉！而且圣殿骑士绝不会允许……”
“你的信誉，还是你的命？”莱昂走上前，阴影笼罩着塞尔，“或者，我们可以选择更简单的方式，让《拉科卡德》明天因为总编的‘意外身亡’而开天窗。”
房间内陷入了死寂，只有塞尔粗重的呼吸声。艾薇拉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激烈挣扎，恐惧最终压倒了贪婪和忠诚。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扶手椅上。
“稿子……你们有稿子吗？”他沙哑地问。
莱昂将另一张叠好的纸放在桌上：“按这个框架写，用你们最擅长的笔法。”
离开“夜莺”俱乐部，重新融入巴黎的夜色，艾薇拉感到一阵虚脱，仿佛刚才的对峙耗尽了她的力气。
“感觉不适？”莱昂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
“与黑暗斗争，难免会沾染污秽。重要的是守住内心的底线。我们给了他选择，而圣殿骑士通常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