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塔之巅，杜邦穿着精致的黑色礼服，仿佛要参加一场盛大的晚宴。
他站在平台中央，面前悬浮着金苹果，那金色光芒与铁塔的万千灯光交相辉映。
布朗热将军站在他身旁，眼神空洞，如同一具提线木偶。
他的军装一尘不染，胸前的勋章在金光下闪闪发亮，但那具躯壳里已经没有了自主的灵魂。
"时间快到了。"杜邦看了眼怀表，嘴角浮现出满意的微笑，"整个巴黎都在等待着新生。"
平台周围，十二名圣殿骑士的技术人员正在操作着复杂的仪器。
就在这时，莱昂、艾薇拉和让诺终于登上了平台。
莱昂倚靠着艾薇拉，每走一步都在钢板上留下血脚印。
"啊，最后的客人到了。"杜邦转过身，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从容，"我不得不称赞你们的顽强。审判者居然都被你们解决了。"
艾薇拉的目光立刻被金苹果吸引。那光芒下藏着令人战栗的冰冷意志，引的她体内的"碎片"剧烈震颤。
"停下来，杜邦。"莱昂的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弄什么。"
"恰恰相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杜邦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巴黎，"看看这座城市！混乱、肮脏、无序！人类需要引导，需要净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秩序！"
布朗热机械地重复着："秩序...秩序..."
让诺突然喊道："那不是秩序，那是监狱！"
杜邦冷笑："小孩子懂什么？等新秩序建立，你们会感谢我的。"
艾薇拉直视着金苹果。"你不会成功的。人类的心灵永远不会被彻底奴役。"
"哦？"杜邦挑眉，"那就让我们看看吧。"
他做了个手势，金苹果的光芒骤然增强。
艾薇拉感觉自己的意识被猛地拽入一个漩涡。
当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巴黎街头。这里的一切都完美无瑕：街道一尘不染，建筑整齐划一，行人穿着统一的服装，迈着完全一致的步伐。
没有笑声，没有交谈，甚至连脚步声都整齐得可怕。
"欢迎来到新巴黎。"杜邦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没有犯罪，没有贫困，没有混乱。每个人都安分守己，各司其职。"
艾薇拉走在街道上，感到一阵窒息。
这里的色彩单调得令人发疯，所有的建筑都是同样的米白色，所有的招牌都是同样的字体。连天空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湛蓝。
"看啊，这就是完美的秩序。"
行人们的眼神空洞，他们的动作精准却毫无生气。整个城市安静得可怕，连鸟鸣声都听不见。
"这不是秩序，"艾薇拉轻声说，"这是死亡。"
她闭上眼睛，开始回想真实的巴黎。
“洗衣船”的画室里，颜料如自由的诗篇般泼洒；几个年轻的身影围坐，为左拉《萌芽》中的呐喊而激动；塞纳河畔，老人俯身指点时那耐心而专注的神情；工友们省吃俭用，想要接济约瑟夫一家的模样……
起初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渐渐地，她感觉到一丝回应。
一抹红色突然出现在街道的尽头。那是奥古斯特最爱的赭红色，温暖而充满生命力。
接着，一抹蓝色加入进来，那是塞纳河在晴天的颜色。然后是绿色、黄色、紫色...
"不！"杜邦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停下！"
但色彩继续蔓延。艾薇拉想起了更多：清晨面包店的香气，蒙马特尔的街头音乐，孩子们追逐嬉戏的笑声，恋人们在塞纳河边接吻的身影...
真实的巴黎开始侵蚀这个完美的幻境。街道上出现了涂鸦，建筑变得参差不齐，行人们的步伐开始混乱。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眼中重新有了光彩。
"你不可能对抗金苹果！"杜邦咆哮道，"它是伊述科技的结晶！"
艾薇拉的身影褪去了黑白。她睁开眼睛，双瞳重新变回了火热的红色与清冷的黑色："但你忘记了，伊述科技也是被人类的情感所克制的。"
她将手伸向虚空，开始召唤那些珍贵的情感记忆。
奥古斯特对艺术的热爱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直射金苹果的核心。那光芒中蕴含着他对每一个色彩、每一根线条的痴迷，对创造美的无限渴望。
让诺对自由的向往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劈开了幻境的天空。那是他在巴黎屋顶奔跑时的畅快，是偷到面包时的得意，是保护朋友时的决心。
莱昂对信念的坚守化作一道钢铁般的力量，稳固着艾薇拉的意识。那是他无数次在黑暗中前行的勇气，是为了理想不惜付出生命的觉悟。
保罗和工人们的愤怒化作炽热的火焰，燃烧着虚假的秩序。那是他们对不公的反抗，对尊严的捍卫，对更好生活的追求。
还有更多、更多普通人的情感：母亲对孩子的爱，艺术家对创作的激情，恋人们相守的誓言，朋友们举杯时的欢畅...
所有这些情感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冲击着秩序冰冷的逻辑。
幻境开始崩溃。完美的街道出现裂痕，整齐的建筑开始倾斜，行人们停下脚步，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不！不可能！"杜邦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我是为了他们好！秩序才是人类的未来！"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雕像般站立着的布朗热将军突然动了。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挣扎。
他看到了自己真实的记忆：支持者们狂热的眼神，情妇担忧的面容，自己站在阳台上接受欢呼时的虚荣与空虚...
杜邦大惊失色："布朗热！保持专注！记住我们的理想！"
但为时已晚。布朗热的眼中重新有了神采，那是一个人在漫长噩梦后终于醒来的眼神。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军装，看着胸前的勋章，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痛苦和悔恨。
"都是...谎言..."他喃喃道，身体开始摇晃。
金苹果的光芒剧烈闪烁，频率变得混乱不堪。杜邦试图重新控制局面，但情感的洪流太过强大。
"你们不懂！"杜邦尖叫着，"没有秩序，人类只会自我毁灭！"
艾薇拉平静地看着他："也许吧。但我们宁愿在自由中犯错，也不愿在囚笼中完美。"
这句话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金苹果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光芒瞬间暗淡。布朗热将军软软地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杜邦踉跄后退，脸色惨白："不...我的计划..."
现实重新回归。艾薇拉发现自己依然站在铁塔顶端，莱昂和让诺关切地看着她。金苹果悬浮在半空中，但它的光芒已经不再稳定，时明时暗。
杜邦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完了...一切都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