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拉从发髻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金属探针,在微弱的星光下,她的动作精准。
几声细微的“咔哒”声后,挂锁应声弹开。
内部比白天更加黑暗,只有从窗户缝隙透进的微光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血腥味和肉腥味在这里沉淀了一整天,变得更加浓烈刺鼻。
艾薇拉开始感知周围,她的视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度,环境中物体的轮廓变得清晰,而代表生命和特定线索的光芒则格外醒目。
她快速地搜索着。柜台、砧板、悬挂的肉块……这些都是表象。
她的目光扫过墙壁、地板,寻找任何不寻常的痕迹或隐藏的机关。
在柜台下方,她发现了一丝微弱的能量残留,以及细微的摩擦痕迹。
她用手指轻轻按压木板边缘,稍一用力,木板无声地滑开,露出了向下的狭窄入口,一股更阴冷、带着一丝铁锈味的气息从下方涌出。
下面是地窖。
艾薇拉身形一矮,便潜入了地窖之中。
地窖里堆放着一些腌肉桶和杂物,空气浑浊。
在感知下,角落里的一个陈旧木箱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她走过去,小心地移开压在箱子上的一些空麻袋。
箱子没有上锁,里面只有一些零散的个人物品:几枚不同年代的硬币、一个空烟丝袋、几颗用于左轮手枪的子弹……以及,一个烟斗。
艾薇拉拿起那个烟斗。它由桃木制成,做工精致,显然被主人长期使用,摩挲得十分光滑。
而在烟斗的底部,清晰地刻着一个简单的鹰头。
刺客兄弟会的徽记。
她的手指抚过那徽记,体内碎片传来一阵微弱的共鸣,这物品曾属于一位兄弟会成员。
当她将烟斗凑到眼前,仔细查看时,她的呼吸微微一窒。
在烟斗嘴与斗钵的连接处,那木质纹理的缝隙里,沾染着一些已经干涸凝固的血迹。
一个刻有兄弟会徽记的沾血烟斗,被藏在屠夫地窖的暗格中。
屠夫眼中无法掩饰的恐惧。店铺外围圣殿骑士的严密监视。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在此刻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
美国兄弟会,不是简单的联络中断。
他们遭到了袭击,这位烟斗的主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艾薇拉将烟斗紧紧攥在手心,她孤身一人,踏入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国度,而原本接应的组织,已经覆灭。
她悄无声息地退出地窖,还原了入口,如同从未有人来过。
重新融入芝加哥的夜色,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阴影中的“屠夫之钩”。
线索在这里断了,她需要找到主要据点,了解这场屠杀的全貌,找出幸存者——如果还有的话。
在芝加哥一处廉价旅馆的昏暗房间里,她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掌心的烟斗上。
伊甸碎片在她体内低吟,如同被拨动的琴弦。
她闭上双眼,意识沉入那微弱的能量残留之中。
这是源自同源力量的呼唤,如同指南针在寻找磁极。
感觉指向西方。
更具体地说,指向那片广袤、荒凉而又充满传说的边境地带——堪萨斯。
一个名字在她脑海中浮现,是无数线索碎片在潜意识中拼合的结果:墓碑镇。
一个恰如其分、预示着终结与死亡的名字。
她再次启程,意味着更深的孤独,更不可测的危险,但她别无选择。
乘坐火车向西行进,窗外的景色逐渐从五大湖区的湿润富饶,变为中西部无垠的金黄麦田与牧场。
最终,大地开始变得平坦、干燥,色彩褪变为土黄与赭石。
天空变得更加高远,云层稀薄,阳光灼热而直接。
风也变得不同,带着尘土和艾草的气息,呼啸着掠过空旷的原野。
墓碑镇就坐落在这样一片土地上,仿佛是从这片干旱平原中生长出来,又随时被风沙掩埋的菌落。
与其说这是一个镇,不如说是一条宽阔的主街,两旁稀疏地立着一些木质建筑。
剥落的油漆、歪斜的门廊、被日晒雨淋褪色的招牌,无不诉说着岁月的粗糙与生存的艰难。
酒馆的摆动门不断开合、传出钢琴声和男人喧哗;一个挂着“沙龙”霓虹灯、窗帘紧闭的妓院。
几家经营日用品、枪支弹药和铁器的店铺;一个巨大的马厩,散发着牲畜和干草的味道。
以及街道上戴着宽檐帽、腰挲手枪的牛仔和平克顿侦探。
这里的空气充满了尘土与廉价烟草的气味。
让艾薇拉不由自主地想起发生在亚利桑那州的那场著名的OK畜栏枪战,那种暴力和死亡近在咫尺的紧张感,在这里依稀可辨。
她的出现,引起了阵阵涟漪。
她那与众不同的身高、纤细的体态,以及即便戴着兜帽也难掩的奇异气质,引来了无数道或好奇或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恶意目光。
艾薇拉无视这些目光,她的目标明确。
她走向小镇唯一的平克顿侦探事务所。
那是一栋低矮的砖石建筑,门口的木牌上,警徽的油漆已经斑驳。
推门进去,内部陈设简单,一张办公桌,几个文件柜,墙角放着步枪架。
一个老人坐在办公桌后,双脚翘在桌面上,帽子盖着脸,似乎在打盹。
他穿着褪色的警长制服,身形消瘦。
听到动静,他懒洋洋地挪开帽子,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
“有事?”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倦意。
“警长先生,我想打听一下,镇外那座废弃的庄园。”
老警长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他放下双脚,坐直了身体,仔细地打量着艾薇拉。
“哪个庄园?这附近荒废的地方可不少。”
“东边,大约五英里外,靠近干河床的那座。据说以前属于一个……艺术品收藏家。”
老警长沉默了,他拿起桌上的一个旧烟斗,但没有点燃,只是用手指摩挲着。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更低。
“姑娘,听我一句劝,忘了那个地方吧。”
“为什么?”
“那里……不干净。”
他避开了艾薇拉的目光,看向窗外尘土飞扬的街道。
“不是闹鬼那种无聊传说。是更糟的东西。大概……三四个月前吧,那里发生过一些事情。之后,就再没人愿意靠近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说。
“有人说,那里被诅咒了。土地在哭泣,动物会绕道。去过的人,会做噩梦,会倒霉。我不是在吓唬你,这是我干了四十年侦探这行,见过太多事后得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