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拉能感知到老警长话语中的真诚。
他不是在编造故事,他是真的相信那里有超乎寻常的危险。
“我明白了,谢谢您的警告,警长。”
艾薇拉没有多问,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老警长的警告,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那里一定发生过极其可怕的事情,以至于连本地执法者都讳莫如深,宁愿用“诅咒”来形容。
她回到镇上,购置了一些必要的补给——水、干粮、绳索。
然后,在黄昏降临,天际被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时,她骑上一匹颇为结实的栗色母马,向着镇外东边的荒地出发。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龟裂的土地和枯黄的草丛上。
远离小镇的喧嚣后,荒野的寂静变得格外深邃,只有风声和马蹄踩踏砂石的声响。
夜幕完全降临时,她看到了那座庄园的轮廓。
它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缓坡上,背后是更加荒芜的丘陵。
曾经颇为气派的主楼如今只剩下残破的骨架,大部分窗户都已破碎,像空洞的眼窝。
附属的建筑倒塌大半,围栏东倒西歪。整个庄园弥漫着一股死寂、破败的气息。
在艾薇拉被碎片增强的感知中,这里却并非真正的“空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的残余意志,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死亡的味道,即使过去了数月,依然顽固地残留着。
她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将马匹拴在远处一个隐蔽的岩石后面,自己则如同融入夜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靠近庄园外围。
翻过破损的栅栏,踏上庄园内部的土地。
脚下的杂草丛中,她借着月光,看到了被子弹击碎的窗框和门板。
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如同恶性的皮疹。
地面上,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深褐色、无法被风雨完全冲刷掉的大片污渍。
激烈的战斗痕迹。 这里曾发生过一场规模不小的攻防战。
艾薇拉的心跳加速,她拔出腰间的匕首,警惕地移动着。
主楼内部更是狼藉一片,家具被打烂,瓷器碎片遍地,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但奇怪的是,没有发现任何尸体。
她的目光投向了厨房角落,一个被厚重木板半掩着的地窖入口。
那股最浓烈的死亡气息和碎片传来的悲鸣,正是从下方传来。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木板,一股混合着尘土、霉菌和腐败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
石阶向下延伸,没入深沉的黑暗。
她点燃了随身携带的小型油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地窖入口的黑暗。
她紧握匕首,一步步向下走去。
地窖比想象中要大,似乎被拓宽过,用作秘密的集合点或避难所。
油灯的光芒摇曳着,逐渐照亮了地窖中央的景象。
下一刻,艾薇拉的呼吸骤然停止,胃部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痉挛。
在地窖中央,七具尸体,被整齐地排列成两排。
他们身上的衣物早已被腐烂和虫蛀侵蚀得难以辨认,但依稀能看出某些便于活动的款式。
尸体本身也已高度腐烂,露出森森白骨,但依旧维持着人形。
他们被“摆放”在那里。每个人的武器和装备都被搜刮一空,口袋也被翻出。
尽管面容无法辨认,但艾薇拉能感觉到,他们就是失踪的美国兄弟会成员。
这里,就是他们最后的庇护所,也成为了他们的集体墓穴。
强烈的悲痛和无法抑制的愤怒淹没了艾薇拉。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双眼,再次感知这片空间里残留的情绪碎片。
没有临终的恐惧,没有挣扎的痛苦——那些激烈的情绪似乎早已随时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残留印记。
将一切都纳入其掌控的秩序感与将目标视为需要被清除的“杂质”、“病毒”的冷酷意志。
这种感觉,与她在巴黎感受到的圣殿骑士如出一辙,但更加极端,更加专业化。
这不像是一场遭遇战,更像是一次精心策划的清洗行动。
凶手们清楚目标的位置、实力,以绝对的优势发动攻击,然后有条不紊地处理现场。
甚至连尸体都摆放得如此“整齐”,仿佛在宣告一种对生命和死亡的绝对控制权。
艾薇拉睁开双眼,异色的瞳孔在昏暗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她看着眼前这七具曾经为自由而战、如今却无声凋零的同袍,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圣殿骑士不仅是敌人,更是一群信奉“秩序”到走火入魔的、冷酷无情的清道夫。
美国兄弟会的血脉,几乎被彻底斩断。
她缓缓抬起手,置于胸前,做了一个哀悼与铭记的手势。
“Requiescat in pace.”(安息吧)她轻声用拉丁语说道,声音在地窖中低沉地回荡。
但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孤独感依旧如影随形,但此刻,更多的是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她不仅是来寻找接头的刺客,更是这场屠杀唯一的见证者和继承者。
她需要查明这一切的根源,需要知道圣殿骑士在美国到底在谋划什么,需要让为此付出生命的灵魂得到安息。
艾薇拉决定立刻对庄园内外进行彻底勘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