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拉没有随着人群离开。她绕向后台区域，那里被工作人员和保安把守着。
她亮出了“白鸦”的身份。
在边疆声名鹊起的赏金猎人名头，在这里似乎也产生了一些效果，至少没有立刻被驱赶。
“我想见科迪先生。关于西部的一些……真实故事，他或许会感兴趣。”
她的独特外貌和冷静气质引起了注意。消息被传递进去。
出乎意料地，过了一会儿，她被允许进入后台帐篷。
帐篷内部比想象中凌乱，堆放着演出道具、服装箱。
卸了妆的“水牛比尔”·科迪正坐在一张折叠椅上，喝着水，脸上带着演出后的疲惫，好奇地打量着走进来的艾薇拉。
“所以，你就是那个抓住了‘快枪手’比利和‘独狼’科尔的‘白鸦’？”
科迪的声音洪亮，带着表演时的感染力，他身材高大，虽然年近五十，但依旧保持着猎手的挺拔。
“比我想象中……年轻，也更独特。”他的目光在她银发和异色瞳上停留。
“科迪先生，感谢您愿意见我。”
“叫我比尔吧。”科迪显得很随和。
“坐。你说……关于西部的真实故事？”他笑了笑，笑容里有不易察觉的复杂。
“我的秀就是最真实的故事，至少对买票进场的人来说是这样。”
艾薇拉没有绕圈子：“我感兴趣的，是舞台之下的故事。比如，穿越北部保留地的新铁路线。”
科迪脸上的笑容淡去了几分，他放下水杯。
“‘大陆进步公司’的那个计划？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好奇。一条如此……具有挑战性的路线，背后必然有更强大的动力。我听说，他们称之为‘夜莺计划’。”
当“夜莺计划”这个词从艾薇拉口中说出时，科迪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艾薇拉则悄然将意识沉入碎片，感知着科迪的情绪波动。
她感受到的不是圣殿骑士那种冰冷的秩序意志，而是对西部深刻的热爱、对时代变迁的无奈、对资本力量的忌惮，以及……身为知情者的沉重。
“铁路是未来，小姐。”
科迪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了些，少了些表演的浮夸，多了几分真实。
“它能把货物运出去，把人运进来，把这片土地连接起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我的秀就是靠着铁路才能走遍全国。”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沉重。
“但是，铺路的代价，只有土地和血知道。大陆进步公司……他们不一样。他们手段强硬，背景深不可测，对土地和资源的渴望，远超乎寻常。”
他看向艾薇拉，眼神意味深长。
“‘夜莺’……这个名字很美，但叫声下面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我建议你，年轻的女士，保持你的好奇心在安全的范围内。有些鸟儿，不是我们能随便窥探的。”
艾薇拉确认了，科迪深知“大陆进步公司”和“夜莺计划”的危险性，甚至可能了解一些内幕。
他是一个在洪流中试图保持平衡，却又无力改变大势的局内人。
他可以成为信息来源，但他的立场可能因利益而摇摆。
“谢谢你的建议，比尔。”艾薇拉站起身。
“最后一个问题，在‘大陆进步公司’，谁负责推动这个计划？谁是我最应该注意的人？”
科迪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眼中读出更深的目的，最终，他叹了口气，说出了一个名字：
“卢克雷蒂亚·布莱克伍德。大家都叫她‘卢克’。她是公司的首席律师，也是土地收购的实际负责人。”
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忌惮。
“一个你绝对不想与之作对的女人。聪明，冷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据说她现在人就在丹佛，处理与铁路相关的地产权事务。”
卢克雷蒂亚·“卢克”·布莱克伍德。
艾薇拉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一个女性，在这样一个男性主导的时代和领域，能爬到如此高位。
其能力和背景绝对不容小觑。她极有可能，就是圣殿骑士在美国的核心之一。
“我明白了。再次感谢你，比尔先生。”
她转身离开帐篷，将科迪那担忧和好奇的目光抛在身后。
要揭开“夜莺计划”的面纱，这位首席律师是无法绕开的关键人物。
在丹佛这座日渐繁华的城市里，寻找一个大人物的踪迹并非难事，尤其是当这位大人物并不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时。
通过一些谨慎的打听和观察，艾薇拉很快确定了布莱克伍德女士在丹佛的临时居所和下榻之处——位于市中心的 “温莎酒店” 。
这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石砌建筑，巨大的拱形窗户，黄铜旋转门，门童穿着笔挺的制服，进出皆是衣着光鲜的绅士名流。
艾薇拉选择在酒店对面的一个书店二楼橱窗作为观察点。
这里视野良好，又能借助书架和行人作为掩护。
她耐心等待着，如同潜伏在丛林中的猎手。
午后不久，目标出现了。
一辆由两匹纯黑骏马拉着的封闭式四轮马车，平稳地停在了温莎酒店门口。门童立刻躬身上前。
车门打开，先下来两名身穿剪裁合体深色西装、头戴圆顶礼帽的男人。
他们的动作协调而警惕，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那里毫无疑问藏着武器。
然后，她才出现。
卢克雷蒂亚·布莱克伍德。
她大约四十岁年纪，身材高挑匀称，穿着一身深蓝色丝绒旅行套装，领口别着一枚造型简洁却熠熠生辉的钻石胸针。
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皮质公文包，对门童的问候只是微微颔首。
即使隔着一条宽阔的街道，艾薇拉也能感受到那股冷酷与绝对掌控的气场。
这与她在巴黎接触过的银行家杜邦如出一辙，甚至更危险。
“就是她……”艾薇拉的心跳略微加速。
接下来的两天，艾薇拉开始尝试尾随。
她利用丹佛街头熙攘的人群作为掩护，变换着装束和跟踪路线。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极其困难。
布莱克伍德的行程规律而高效——酒店、律师事务所、私人俱乐部或高级餐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