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尔德凑近，用没受伤的那只眼睛仔细看了看，眉头皱起。
“……没见过。口径很奇怪。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杀死我朋友的凶手，使用的不是普通的武器。”艾薇拉平静地说，语气中的冰冷恨意却不容错辨。
“这种子弹，与大陆进步公司背后那些‘特殊客户’有关。”
接着，她拿出了那枚齿轮与全视之眼的铜章。
“而这个，是属于那些‘清洁工’的徽记。我想，你昨晚已经亲身体会过他们的‘专业’了。”
看到这枚铜章，怀尔德的脸色彻底变了。
“你……你到底是谁？”
“你可以叫我‘白鸦’。”艾薇拉说出了她在西部的代号。
“一个不想看到大陆进步公司和他背后的势力为所欲为的人。‘夜莺计划’不仅仅是一条铁路，它意味着流血和毁灭。怀尔德先生，你似乎知道得也不少。”
怀尔德沉默了。最终，他指了指一把还算干净的椅子，自己则疲惫地坐在了床沿。
“你说得对，‘夜莺计划’绝不仅仅是条铁路。”怀尔德的声音低沉而愤怒。
“我追踪他们快半年了。大陆进步公司……他们根本不在乎法律和人命。”
他开始讲述他所掌握的线索，声音因激动和伤痛而微微颤抖：
“他们伪造土地测量报告，将肥沃的印第安保留地划为‘无主荒地’或‘低价值区域’，以便用最低的价格，或者根本不予补偿就强行征收。”
“他们雇佣流氓恶棍，恐吓、殴打甚至‘失踪’那些不愿出售土地的部落居民和少数白人定居者。”
“他们与土地管理局、甚至州议会的某些官员勾结，审批流程快得异常，所有反对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他拿出一些照片和粗糙的素描——被毁坏的房屋、哭泣的印第安妇女、模糊的恐吓信片段。
“这些都是证据，但不够有力。我的编辑不敢发，报社也受到了压力。”
艾薇拉静静地听着，感知着他情绪中澎湃的正义感以及深沉的无力感。
这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试图用笔对抗钢铁与资本巨轮，却发现自己螳臂当车。
“你需要的不只是笔，”艾薇拉等他稍作停顿时开口。
“你需要能直接钉死他们的铁证。比如，‘夜莺计划’的完整蓝图、资金往来记录、以及与华盛顿方面勾结的直接证据。”
“说得容易！”怀尔德有些激动。
“那些东西都被锁在大陆进步公司最核心的保险箱里，守卫森严！我连靠近都做不到！”
“你做不到，”艾薇拉站起身。“但我可以。”
“你……你想去偷？”
“是‘取证’。”艾薇拉纠正道。
“你提供信息和舆论支持，告诉我哪些文件最关键，拿到后如何让它发挥最大作用。而我，负责把它们‘拿’出来。”
这是一个疯狂的提议。
“这太危险了……”他喃喃道。
“留在这里，等待下一次‘清洁工’的拜访，同样危险。”艾薇拉一针见血。
“选择权在你，怀尔德先生。是继续用无法发表的报道无声抗议，还是赌一把，尝试给他们致命一击？”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窗外城市的隐约喧嚣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最终，怀尔德猛地抬起头，那只完好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斗志。
“好！我跟你干！你需要知道什么？”
“告诉我大陆进步公司在丹佛的办事处内部布局，以及，他们最有可能存放核心文件的地方。”
然而，纸上谈兵与亲身涉险，永远是两回事。
目标建筑位于丹佛相对安静的商业区，是一栋四层高的砖石结构建筑，巨大的公司铭牌在月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夜浓如墨，只有零星煤气灯在远处街道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艾薇拉换上了全套的黑色夜行衣，银发紧紧束在兜帽内。
她闭上眼，将意识沉入体内。
世界在她眼中瞬间褪色，蒙上了一层幽蓝色的灰度滤镜。
建筑的轮廓变得清晰，数个散发着鲜红色光芒的人形轮廓被清晰地标记出来。
她能“看”到他们在一楼大厅缓慢移动，在楼梯间徘徊，甚至在楼顶也有一个固定的岗哨。
一些门窗连接处，还闪烁着微弱的金色光线——那是连接着警报系统的压力感应触发器，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遍水平，显然是圣殿骑士的“小玩意儿”。
行动开始。
她利用飞爪和自身惊人的臂力，如同蜘蛛般悄无声息地滑落到地面，横穿街道，紧贴着办事处冰冷的墙壁移动。
正门和侧门都有守卫和警报，不是最佳选择。她的目标是位于建筑后巷的一个用于运送杂物的通风口栅格。
果然，后巷空无一人。栅格用沉重的螺栓固定。
艾薇拉从工具带中取出扳手和润滑油，没有发出任何金属摩擦声，就将栅格悄然卸下。
管道通往地下室。她从一个维修口滑出，落在堆积的旧文件箱之间。
地下室是档案存储区，但根据怀尔德的情报，真正重要的文件不在这里。
避开一队牵着狼犬巡逻的守卫，她沿着狭窄楼梯向上。
每一步都落在视觉盲区，每一个转角都提前预判。她在建筑物的阴影中穿梭，感知不断更新着守卫的位置和巡逻路线。
来到三楼，首席会计师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
门锁是复杂的弹子锁，但在艾薇拉面前，依旧在几分钟内被无声开启。
办公室内弥漫着墨水和纸张的味道。抽屉里是普通的财务报表，书架上摆着行业规范。
她注意到一个带有复杂黄铜装饰的落地钟，内部有异样的能量残留。
她仔细检查，在钟摆后方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榫。
轻轻一按，钟面下方的一块木板无声滑开，露出了一个内置的小型保险箱。
艾薇拉屏息凝神，将耳朵贴近锁孔，手指以毫米级的幅度调整着工具，同时用碎片的力量去中和那层薄弱的能量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走廊偶尔传来守卫的脚步声。终于——
“咔哒。”
一声轻响，保险箱门开了。
